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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深寒,科尔沁草原的黑暗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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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那个柔软温暖的黄昏,因为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幸福,也没有人知道是我的爱杀死了马克,我将用一生的时间埋葬这个秘密――

极度深寒

小坏是那仁满达留给我的唯一纪念。

那天,马克和我说,那仁满达永远地留在了塔克拉玛干,再也回不来了。我握紧手机,晕倒在地,天瞬间塌了下来。

我从记事起就和那仁满达在一起了,他疼我,爱我,宠我,是我至亲的亲人。可是,他却莫明其妙地被流沙带走了,据我所知,他有1000种躲避流沙的办法。

满达哥哥去世后,我常常梦到他。梦中的我头上戴着白色的花环,手拉着手和那仁满达奔跑在翠绿翠绿的草地上,满达哥哥穿着少年最爱的那身草绿色军装,微黑的脸上挂着我常见的笑容,一边跑着一边回过头来看着我笑。

清晨,在天还没有全亮之前,我猛地挣扎着醒来,打开窗户,早春的风吹着脸,感觉有些冷有些痛,仿佛一下子就可以钻到心里去,那是一种彻骨的寒,很痛,也很恐怖。

拭去脸上未干的泪水,我看了看身边还在睡梦中的马克,这个把我从草原带回都市的男人,他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我总是想念草原,美丽的科尔沁草原,夜空总是很高远,宝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星星,一闪一闪,像无数颗钻石,晶莹璀璨。那仁满达坐在篝火旁,微垂着头发,深情地弹奏着马头琴,神情飞扬而忧郁。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天籁之音,深深地打动着我的心灵。

小坏是一只幽灵蝎,身长9厘米,尾部强悍粗大,是那仁满达哥哥在北非偶然得到的。小坏平时很乖,住在特制的箱子里,能听懂我和满达哥哥的口哨,尤其喜欢听马头琴的声音。传说幽灵蝎有剧毒,人被蜇到有生命危险,但从小就被驯养的小坏性情温顺,从不蜇人,如果让小坏发狂,除非你招惹它,或者你身上有螳螂的气味。

学地质的那仁满达是超级驴友,极喜欢旅游和探险,马克是满达哥哥的驴友。我二十二岁那年,他跟随满达哥哥来到草原。事情说起来有些戏剧化,我不知道马克为什么会一下子就喜欢上我,那晚的篝火舞会,他像羚羊一样的身影总是殷勤地围绕着我转。

这以后,满达哥哥和马克再去“驴行”,常常会带着我,同行的还有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叫姚媚儿,有着玉洁冰清的脸蛋,顾盼生辉的眼眸,苗条优美的身段,乌黑油亮的长发,还会做很好吃的荷兰豆炒腊肉。

极度深寒

我九岁那年,才知道自己不是大象妈妈的亲生女儿。那时,我在读草原小学,偶然间听说十年前,一位年轻漂亮的汉族女教师,未婚先孕,后来生下一个女儿,在一个大雪天不辞而别。大家都说我是她的女儿。中午回家,我摔下书包,嚎啕大哭。大象妈妈非常宠我,甚至有些溺爱。她慌忙问我怎么了,我就把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善良的大象妈妈沉默良久,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红皮包,里面有我襁褓中穿的婴儿服,一封信,还有半片银锁片,上面刻着“心如”两个字。大象妈妈告诉我,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她打开门扫雪,发现我裹着羊皮袄,躺在门口,小脸冻得通红。

大象妈妈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那仁满达。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一直待我如己出,视我为掌上明珠,比满达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巴拉爸爸是草原小学的老师,朴实善良,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好人。这件事之后,他花了好些钱,求人把自己调至另一所草原的小学校。

长大之后,我才知道,他是不希望我成长的过程中有心理阴影。陌生的环境,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世,对我的成长更好。就这样,我一直幸福地生活在大象妈妈和巴拉爸爸用爱营造的城堡。从小学到大学,一路顺风顺水。

马克自命是我的白马王子,他开着宝马,直接就停在了我的毡包外,大喊我的名字,还把我带到城里。接下来他走马灯似的请我吃饭、喝咖啡、看电影、滑雪、坐过山车,逛遍公园和游乐园,玩这个城市所有能玩的,吃这个城市所有能吃到的东西。

在马克大张旗鼓的求爱行动中,我有些沉迷,不知所措,几乎陶醉和投降了!渐渐我也喜欢上他阳光明媚的脸,爽朗纵情的笑,他可爱的眉毛总是轻轻向上挑起。在富家公子明目张胆的示爱中,我的心渐渐柔软起来。

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幸福,很开心,我牵着飞扬的裙角,和马克一起把喜悦四处宣泄。很快,他的父亲就知道在他儿子的身边,有一个来自草原的灰姑娘。有一天中午,马克打电话给我,说他父母想见一见未来的儿媳妇。我笑着对马克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你了。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叫许心如的女子。

许心如是成功女人,身价过亿,温婉优雅,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雍容华贵。她是马克父母的好朋友,生意上的伙伴。晚餐之后,她用葱白一样的手拉着我,问长问短。马克的父母在一旁开玩笑地说:“你们两人坐在一起,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们是母女。”

许心如温柔地握着我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耳旁的红痣,仔细地问我,家中还有什么人,我父母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我都如实回答了。当我说起大象妈妈和巴拉爸爸时,我明显感觉到,她握着我的手一抖,脸色瞬然变得苍白。

那苍白就像是一道闪电,闪过之后,马上又消失了,又像一朵白色瞬开瞬落的花,花开过了,就被人用一个苍凉的手势,扔到了身后。从此,不再提及。

极度深寒

马克向我求婚,我突然间矛盾,也有些犹豫,便说,我想去看看塔克拉玛干。或许,我潜意识里希望,通过这最后的历险,让我的灵魂看穿些东西。

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中国西部一片浩瀚、干燥的沙质荒地。那里,金字塔形的沙丘屹立于平原以上300米。狂风能将沙墙吹起,高度可达其3倍。当地人一向知道它是一个危险的地区。塔克拉玛干的意思是进去了就别想出来,可是,它挡不住我和满达哥哥的脚,大学没毕业时,我们便和它有了亲密的接触。

我想去,马克和那仁满达自然举双手支持,坚持同去的还有姚媚儿。到塔克拉玛干不过三天,满达哥哥便永远地离开了我。那夜,我和姚媚儿准备晚餐,马克和那仁满达说要到附近走走,结果,满达哥哥再也没有回来。马克告诉我,流沙永远地带走了哥哥。

半年后,我和养父母才从重创中恢复,马克再次向我求婚。婚礼上,大象妈妈、巴拉爸爸遇见许心如,两个半片的锁,被他们合在一起,上面写的字是“心如幽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个许多人敬畏和羡慕的女人,就是藏在我心中的心如,而我也一直都是被别人称为幽兰的素衣女子。

我能体会,在白雪纷飞的冬天,一个孤苦的女人抱着她心爱的女儿,徘徊在寒风中,是怎么一种彻骨的心痛、无奈和无助;我也能体会,这二十几年来,她情如死灰,拼命在商海打拼创下这片基业的艰辛。

不过,这些过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再是舞会上光着脚的灰姑娘,我是许心如唯一的继承人,我的水晶鞋非常耀眼,甚至光辉灿烂。

很快,又传来一个让我心碎的消息。我的丈夫马克死了,死在新加坡,和他赤身猝死在床上的女人,是姚媚儿。

所有熟悉的人都跑过来安慰我,大家都同情我的境遇,痛斥马克的背叛和姚媚儿的勾引。许心如、大象妈妈和巴拉爸爸更是哭得像个泪人。他们都替我难过,甚至为我的将来担心。

马克死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仁满达在弥留之际发给我的短信:阿妹,马克不是你的白马。就是这一句话,让我对这个外表彬彬有礼,对我温柔体贴的男人产生怀疑。婚后,我偷偷在所有的住所都安装了电子眼,终于发现,马克和姚媚儿的私情。并且意外发现,那仁满达哥哥原来是被马克杀死的。因为,满达哥哥发现姚媚儿和马克是情侣关系,善良的那仁满达苦口婆心劝马克,希望他拿出全部真心来对待我。也终于知道,马克在决定追求我之前便知道,我是许心如的私生女儿,将来会有大笔的财产继承。

其实,马克是被幽灵蝎蜇死的。我知道他飞新加坡是和姚媚儿幽会,便把小坏装进他的旅行箱。并且在他的浴液里,加入了许多碾粹的螳螂尸体,谁叫马克出差一直习惯用自己的洗浴用品呢?而小坏最敏感的就是螳螂的气味,所以,当马克和姚媚儿抵死缠绵之际,汗味混合着浴液的气味,使蝎子小坏发了狂。

我拆了电子眼,消毁掉电子眼录下的所有东西,永远没有人知道,马克的真正死因。只有小坏知道,可是小坏不能提讼,因为蝎子不会说话。

极度深寒

我怀孕了,B超检测是个男孩子。公公婆婆痛失爱子之余,还是很开心。他们把财产的一半公证到了我名下,并且把我送到了巴厘岛休养身体。

抚摸隆起的肚皮,在温和的海洋空气吹拂下,我时常想起草原,想起那个傍晚,日光慢慢消退,置身在芬芳和余辉中,悬浮在茂盛的草丛中,有一种柔软的温暖。

太阳沉下去了,我的头枕在马克的腿上,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额头。我们不知不觉地亲吻着,在香馨的气息和柔软的鼻息中,我仿佛要融化,紧紧地抱住马克,仿佛要把自己瘦小的身体,揉进他的身体里。

黄昏气息诱惑了我们,我们也诱惑了黄昏。在蒲公英的飞絮中,我们双双褪去了衣服,我娇羞地躺在草地上,微闭着眼睛,马克轻轻地、一遍一遍地抚摸着我,在头晕目眩中,我看到他含着眼泪半跪着,虔诚地、小心谨慎地、着魔般地摩挲着我每一寸白皙的皮肤,手指在柔软的胴体上四处游走,所到之处都是绽放绚丽……

我时常想起那个黄昏。那个美丽的黄昏,在我记忆的深处,一直以不实在的、幻象的姿态存在,身体和身体的交集,焦灼的手掌,急切地摩挲,隐秘的百合花般膨胀的欲望,并开出奇异的花朵。

其实,我知道,真正杀死马克的,不是小坏,而是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