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起伏平仄问的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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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听到“铁打的襄阳”这句话时，仿佛听到了刀剑碰撞的声响。在急促躁动的历史更迭中，有多少故事被兵火所焚，有多少民众惨遭涂炭。溯及6000年前，在荒芜的大地面前，这种沧桑感更为强烈，如同赤足行于铁蒺藜之上，疼痛来自深厚的土地，不敢前行，只能跪拜、聆听。

在襄阳，行走在古老的街衢，你必须步步小心，或许你的脚下就是发生过白起水灌鄢城之战、关羽水淹七军之战、朱序抗拒苻丕之战、岳飞收复襄阳之战、宋元襄阳之战、李白成进占襄阳之战以及解放战争中襄樊战役的战场。也许曾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就发生在你的周遭，只是隔绝着时空的维度，你能感受到、触摸到、辨听到，但不能亲眼目睹。这是庆幸的，也是不幸的。

襄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史学家们如此评价襄阳。但我总感觉这样的定位太过片面，充斥着太多的戾气，人类生命的主题应是平和，而不是血腥与暴力。行走在襄阳1.9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我不停地寻找一方安宁的乐土。毕竟，襄阳的深厚不单单在于漫长的战争史，兵火之外的襄阳，山水依然是美的、静的、可爱的。而这种美，因为有了一种雄浑的气场，显得更加绝决。

落日欲没岘山西，

倒著接蓠花下迷。

襄阳小儿齐拍手，

拦街争唱《白铜L》。

李太白的足迹似一根温雅的毫笔，在荆楚文化的腹地襄阳书写着别致诗章。这首失传又复现的《襄阳歌》寄托着伟大诗者对襄阳的深爱。作为一个来自皖北的异乡人，初睹襄阳，就一头扎进它的“三国”里，感慨它的深远。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襄阳注定不会一直安宁。

巍峨高大的城墙，凝重深沉的鼓楼，宽阔平静的天下第一护城河，似乎在向我讲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王朝兴衰和历史沧桑。一部《三国》，一腔热血，多少人被震撼，多少人因而结下了“襄阳情怀”。当我登上襄阳城巍然的城头，远眺鼓楼，在猎猎大旗下，一轮落日西斜，我似乎看到了一匹骏马正朝我奔来。

血管里的血喷张了，满怀激动。透过历史的烟尘，我好似看到了岳武穆壮志未酬的憾恨。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公元1136年，岳家军从襄阳出发北上，收复洛阳州县，直逼黄龙。山河破碎风飘絮，谁人收拾旧河山。可惜小人作祟，丧失大好战机。

今天，带有“岳”字符号的城砖记录着当年岳飞和将士们抗敌的足印。墙楼边锈迹斑斑的铁炮和箭垛，虽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但那些紧握剑柄的武将好像还在敏锐地注视那奔流的江水和城内的动静，再现出一幅当年的城楼守防图。

襄阳，一座鄂西北的城，在苍老的时空下复活着生命的奇迹。

岁月总是这样清晰，历史总是这样沉淀。

襄，汉代的律令说：“解衣而耕谓之襄。”襄阳是农业大市，先后被确定为全国20个大型商品粮生产基地之一、十大夏粮主产区之一、三大芝麻产区之一、全国商品肉牛生产基地、秦巴山高香茶种植基地。在华夏悠久的农耕文明史中，襄阳占据着不可小觑的地位。阡陌交通，良田千里，长江穿行而过，润泽了两岸沃野。站在岘山山顶，可以俯瞰整个襄阳的阴晴圆缺，当然，在这里，也能窥到伟大历史人物的背影，烙印着坚定与柔和的台阶。

雄居汉水之南的襄阳城，似拔地而起的巨人，守护着一方土地，也书写着这片土地的千年诗话。

在背负岘山、东临沧浪、清幽宁静的习家池，我看习郁凿取清水、浪洗凡心，听诗圣李白吟哦“且醉习家池，莫看堕泪碑”……张继千古传诵的《枫桥夜泊》，孟浩然“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的余韵流风，我仿佛又回到了古时。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这首流芳百世的诗作乃王维所作。与王维并驾齐驱、同为唐代山水诗泰斗人物的襄阳本土诗人孟浩然的诗中，浓墨重彩地描写了襄阳的鹿门山、鱼梁州、岘山、万山等风物景点。如《夜归鹿门哥炙》：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归村人影的平沙远渡，像一弯新月的江畔小舟、鹿门山的烟树、庞德公松径下的月光。

从文本的探究角度，此类歌咏的源头已消匿于苍茫人海，只是那样的婉转与炙热，通过口口相传，依然在岁月的一些角落停靠。

在襄阳现当代本土作家樵夫的心目中，襄阳更具风韵，更具内涵：

我忘情地投入到她的山水之间，饱览了她的秀丽风光，徜徉在这条2800年的长河里，希冀能够领略到她的全部风貌和文化底蕴，解读曾经群雄逐鹿的古战场、文人墨客寻古探幽之地，大脑里终于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象。

时光荏苒，来到襄阳的每一个游人内心之中多少有些遗憾，那淡淡的江湖味道无法被紧紧地抓在手心，感慨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容易流逝。

站在丛丛紫薇花前，一部《本草纲目》足以医治历史的疑难杂症，足以疏通筋骨，以其活血通经、止痛、消肿、解毒的药效，重新复活襄阳的神话。

从此，提及紫薇花，我就会想起襄阳。

是的，因为这里孕育了诸葛亮、宠德公、汉武帝刘秀、米芾、习郁、山简、王粲、释道安、萧统、孟浩然等一大批传奇式的英雄豪杰和文化人物，他们的才智丰富了襄阳浓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增添了这座城市的神秘与传奇色彩。他们多像是芬芳的紫薇花，在悠远的历史中为襄阳增添着醉人的幽香。

襄阳，襄阳，徜徉，吟咏，缅怀，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