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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卖煎饼农妇的人生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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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收破烂捡回的几本旧书,使她做起了文学梦

赵林的老家在安徽省六安县金安区椿树镇。她小时因患病,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长大后嫁个男人婚姻又不如意,日子对她来说很绝望。看到从上海打工回来的老乡个个喜气洋洋,赵林决定自己也要外出打工。

背着30斤粮食,赵林偷偷踏上了去上海的旅程。然而,到了上海,粮食吃完了,她还没找到工作。夜宿街头、被疯子追、吃老乡给的食物……最终,她在一个农场找到了一份做饭的活。

1990年,赵林和丈夫离了婚。

1994年,赵林到浙江省台州市黄岩区石捣臼村打工。为了有一个安居的窝,她草草地跟一个叫周梅兴的男人再婚了。婚后,赵林穿上男人的衣服,去帮人抬棺材、挑大粪、给死人擦身子。

1995年,赵林生了个儿子。有了儿子后,赵林决心不再去干太脏手的活了,便到街头烙煎饼卖。早上,她天不亮就蹬着三轮车拉着面盆上街支摊子,日子在她的操持下逐渐有了起色。空闲的时候,赵林就收破烂。有一回,她收了一大堆废纸,纸堆里混杂着《简爱》、《鲁滨逊漂流记》几本旧书。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旧书擦干净,放在床头,天天晚上看。

虽然因为一场病被迫中断了学业,赵林却喜欢读书。读书不但使她开阔了眼界,重新燃起她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而且她开始天马行空地做起了文学梦。

跟儿子学会电脑打字,生活虽清苦却爱看书爱写作

因为爱看书,赵林没少受人奚落,丈夫周梅兴偶尔也嘟嘟囔囔地说她几句。2010年,周梅兴因酗酒酒精中毒住了院,赵林也大病了一场。病后的她对日子突然看开了,狠狠心满足儿子的要求买了一台电脑。

自从家里有了电脑,赵林跟着15岁的儿子学习打字。学会打字后,儿子给赵林申请了一个QQ号,她起名叫“悠悠岁月”。那一天,儿子教她加好友,她选中了一个叫“润物无声”的网友,怀着好奇向对方问候。

“润物无声”真名叫蔡昌森,是浙江省台州市黄岩区的退休老干部。那一天,他在上网时突然接到一个叫“悠悠岁月”的网友的招呼,立即点击确认回应了对方。得知“悠悠岁月”是个农妇竟然喜爱文学,他深深地被打动了。后来,蔡昌森看了赵林空间里的文字,虽然粗糙,却有着不凡的叙述能力,用词质朴贴切。在交流中,蔡昌森鼓励赵林坚持写作,并给她推荐经典文学作品,还亲自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写作大全送给她。赵林深受感动,将蔡老师推荐的书读了一遍又一遍。

热心的蔡昌森认真帮助赵林修改每一篇习作,并提出中肯的建议。他还把赵林介绍给作家邱来根,请邱来根对赵林的写作给予指导。2011年11月,赵林参加了《散文选刊》举办的全国散文奖评奖活动,她的一篇《生死考验》从全国6000多篇参评作品中脱颖而出,获得“精锐奖”。

白天卖煎饼,晚上埋头写作

媳妇能写书,还能获奖,这是丈夫周梅兴没想到的。虽然周梅兴喝了酒爱耍点酒疯,但他心里知道赵林的不易,自从跟了他,赵林比男人干得都多。眼下他们住的3层楼,要不是赵林没黑没白地拼了命去干,夫妻俩肯定还住在棚户区里的出租屋。赵林每天一早就出门卖煎饼,为了支持妻子写作,周梅兴开始接下了家务活。

赵林曾写过一篇小说让邱来根指正,得到肯定后,她写作的信心更足了。几十年坎坷的人生经历,以及身边人的际遇,让赵林觉得,自己和他们就如一只只蚂蚁,沿着自以为铺满白糖的路小心翼翼地前行,尽管付出总大于收获,却都坚强地生存在城市的夹缝中。

2013年3月,一种冲动如一股开闸的水喷涌而出,赵林决定根据自己的经历写一本小说――《蚁群》。她白天出摊卖煎饼,晚上埋头写作。不幸的是,丈夫周梅兴日日咳嗽,到医院一检查:晚期肺癌!这个消息对赵林来说如五雷轰顶。

丈夫在家休养的日子,赵林卖完煎饼回来,就打开电视让丈夫看,自己则打开电脑开始写作。周梅兴心里明白,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帮妻子多干点吧!那段时间,赵林内心充满绝望,却不能在即将高考的儿子面前表露出来。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只好在创作中寻找慰藉。

2013年10月,周梅兴已经靠止疼药维持生命了。赵林陪在他身边,他就催她:“快去写书,写到哪儿了?书写好了,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2013年11月的一天,赵林写完了小说《蚁群》的最后一个字。她告慰弥留之际的丈夫,书写完了……

“我就像书中的赵二,只是浩浩荡荡蚁群里的一个”

安葬了丈夫,原本爱打游戏的儿子仿佛一夜间长大了。在儿子的帮助下,赵林学会了在网上发表小说。

《蚁群》写完后,赵林开始了另一部作品《庄稼人》的创作,依然写她再熟悉不过的生活。她在序言里写道:农民对大粪的感情,相当于知识分子对笔杆子的感情。一个女性应该去歌颂鲜花,然而一个农村女性,鲜花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她挑着大粪担子,犹如挑着黄澄澄的麦子、金灿灿的谷子……

小说发到网上,点击率破万。有网友评价:文字太到位、太过瘾了!更有急性的网友催她快点更新。目前,15万字的小说《庄稼人》已经完稿。

2013年12月,赵林在网络上看到“长江文丛”征稿,便把《蚁群》的书稿寄给主办单位。这个农妇惊人的才气打动了编委们,他们认为该书反映了亿万打工群体的真实生活,具有较强的时代特色和可读性,遂决定出版。

2014年3月24日,在浙江黄岩书店,赵林参加了她人生第一次新书会。她紧张地说:“毕生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我的工友兄弟姐妹们,就如同蚂蚁一样,到处都有他们忙碌的身影。我就像书中的赵二,只是浩浩荡荡蚁群里的一个。”

最近,香港某影视公司找到赵林,要为她拍一部旨在冲击国际奖项的纪录影片。

小说《蚁群》出版后,赵林的煎饼摊生意更好了,工友乡邻来买饼,都把自己与书中的人物对号入座。他们甚至说:“赵二,来张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