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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观鲁朗: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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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朗,被称为“让人不想家的地方”,是“318景观大道”最美的路段之一,这里树满青山、河流纵横,有规模巨大终年碧绿苍翠的原始森林和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这里也是藏东南生物多样性保持最好的地方之一。

这里向来是专家学者们心中的“生物基因库”,印度洋的暖湿气流滋润着这里的森林和草场,养育了特有的植物、昆虫、鸟兽。但这些还并非全部,在树下还有茂密灌丛以及各种各样的生物,这微观奇妙的世界,是鲁朗另一番魅力所在。

发现微观世界中的鲁朗

撰文/冯帅

从拉萨到鲁朗

有人说:神在创造地球时,一定是拿作了微缩模型。因为,这小小一隅几乎囊括了我们这个星球上最美的一切:雪山、冰川、江河、湖泊、瀑布、峡谷、森林、草甸……如果你想看沧海变桑田的大自然史诗,不用活上千百万年,只需乘上一辆车,从拉萨,去林芝。

沿着拉萨河一路往东,沿途多是些灌木丛覆盖的山。有时候灌木们不够茂盛,只沿着山脊寥寥生长,山便像衣不遮体的姑娘,难为情地露出土黄色的沙石皮肤。

翻过海拔5013米的米拉山口,随着海拔攀升,灌木丛也开始发生变化:常绿阔叶的高山杜鹃开始逐渐增多(海拔4500~4900米),直至霸占到绝对统治地位。站在山口四顾,你将有机会一览沧海桑田的大幅楷书:山脚下生着温润的暗色针叶森林,甚至还有其他更喜暖的阔叶林或灌木丛——这是拉萨河河谷的恩赐;往上是落叶阔叶灌木从;接着灌木丛变矮、颜色变深、高山杜鹃增加;继续往上攀升,突然就变成了矮矮的高山草甸,看上去几乎光秃秃的了。这种层次分明的、一圈一圈的不同自然环境垂直分布虽然常见,但也并不是总有运气在同一座山上、同一片区域里能轻易观察到。

我们已经走进林芝,尼洋河从米拉山口发源,绵延309公里汇入雅鲁藏布江,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水汽通道效应在米拉山已是强弩之末,雨水大部分降到了米拉山以东,造就了藏东南的林涛花海。

这里拥有着我国保护最完整的原始森林之一,林芝地区的森林覆盖已达46.09%,共264万公顷,仅仅在鲁朗,就有着藏东南最好的原始森林 。

鲁朗,被称为“让人不想家的地方”,这里树满青山、河流纵横,有规模巨大终年碧绿苍翠的原始森林和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不光如此,这里也是藏东南生物多样性保持最好的地方之一。在鲁朗这片秘境之中,分布着众多青藏高原独特的植物、昆虫、鸟兽等,等待着我们的发现。

2012年7月,生物影像调查(TBIS)与影像生物多样性调查所(IBE)联合了众多科学家、摄影师对鲁朗地区生物多样性展开了一轮全新的考察。在此之前的两年时间里,这两个机构已经在藏东南地区的雅鲁藏布大峡谷区域和巴松措区域展开了三次野外生物多样性实地考察与拍摄,采集了大量的珍惜野生动植物影像资料。

这次考察的大本营设在德木沟鲁朗花海牧场旅游区的花海别墅之中,这里是鲁朗最具魅力的一段。在天险般色季拉公路未开通之前,整个德木沟一段都是连接“小到工布波密”大到“川滇藏三省”的著名古道,这里汇聚林海、花海、村落、古迹,是“中国人的景观大道”318国道上景色最美的路段之一。

拜峰台上的精灵

7月的林芝正值雨季,从印度洋吹来的暖湿气流沿着雅鲁藏布江河谷进入藏东南地区,使得这里降雨异常充沛,几乎每天都会下一场,这也给调查增加不小的难度。

长期在野外考察拍摄的老师早已对这种天气见怪不怪。拜峰台上,考察队穿梭在山林之中完成着各自的任务。所谓拜峰台是鲁朗达绷山上前往雅鲁藏布大峡谷的一个山口,这个海拔4500多米的山口正对南迦巴瓦峰,其下则是“人类最后的秘境”雅鲁藏布大峡谷,山口处面对南迦巴瓦峰置放祭拜山神的香炉塔。位于高山草甸地带的拜峰台,终年气温寒冷,空气稀薄。

从海拔4500米的拜峰台,下降到海拔3500米的鲁朗花海牧场旅游区,是本次科考的重要线路之一。这一路,几乎涵盖了北半球的所有气候带和植被类型,海拔梯度的剧烈变化提供了藏东南生物多样性的完整序列。

在拜峰台,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数十株高大的塔黄傲然耸立。这些如同外星生物般高大、呈塔形的植物,分布于流石滩,颜色为清新的嫩黄色,多有一人高,基部叶片较大,向上渐小。塔黄因其造型独特,被当地人认为“神物”,也有人食用它。

云雾缭绕,远眺大峡谷一片灰白,根本不见南迦巴瓦的踪影。傍晚时分,雨突然停了,乌云变淡,夕阳的金光从云层中透露出来,南迦巴瓦峰也开始渐渐显现。在万道金光齐穿云霄之际,一直守候在灌丛中拍鸟的IBE鸟类专家郭亮抓住这关键时刻,记录下两株塔黄并肩遥看南迦巴瓦的难得景观。同时,他还拍到了黑胸歌鸲在灌丛上晾晒羽毛的特写照,发现了蓝额红尾鸲的巢穴。

塔黄脚下相伴生长着像丝绸一样蓝得透明的拟多刺绿绒蒿,紫色的雪层杜鹃,粉白色的林芝杜鹃,黄色的狭叶委陵菜等藏东南特色高山植物。更多则是雪层杜鹃和狭叶委陵菜,这两种颜色鲜亮分明的低矮植被一丛丛紧紧挨着,沿着山坡铺开,构成了拜峰台山顶垭口的主要风景。

专门研究植物的王辰在拜峰台发现的拟多刺绿绒蒿,是林芝地区的特有物种,主要生长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流石滩。这几株蓝色的花儿,成了众人的“模特”。无论是植被周身挂满雨水显得娇艳欲滴,还是面对阳光几乎呈透明的蓝丝绸状,绿绒蒿都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这简直就是跌落到世间的精灵!”

向山下而行,海拔4000米处出现了大片的杜鹃丛,地面落满黄色的花瓣,面积和密集程度让人惊叹,王辰介绍此种为黄杯杜鹃。抬头看去,树枝上更是摇曳,缀满了饱满的花。此外还记录了苞叶雪莲的影像资料,继续下降到海拔3800米,则是林芝云杉和冷杉。

原始丛林中的发现

继续向下要开始钻林子了,这片自然生态极好的原始森林里到处都是横生的腐木,上面覆盖了厚厚的苔藓。一进林子,就进入考察队中另一位擅长微距拍摄、专研昆虫的老师雷波的天下了——这里是昆虫和菌类的乐园。

但凡昆虫摄影师和昆虫学家都喜欢在树林里做的同一件事情就是:揭树皮。当然,对象都是已经腐朽的倒木,和已经与树皮长在一起的苔藓。掀开树皮,腐木上生活着的各种昆虫,就开始四处爬动,你就会发现另一个微观的世界。

我跟随着雷波老师的脚步在森林里慢慢移动,慢慢地才发现了这其中的美妙之处。不光是揭树皮那么简单,只有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仔细观察身边的一草一木,才能在曾经从不注意的叶片、树干、花瓣上,发现各种昆虫。伴着清晨的露水,虫子们开始了它们的生活,有的在梳理着自己的身体;有的在吮吸着露水或雨水,一大滴水珠里映出一只虫子变形的倒影;有的在进食;有的在;有得则在互相打斗。

这些虫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掉在雷波的眼睛。一只正在扑食的齿唇叶蜂,头顶着一滴水珠,带着狡黠的“目光”定格在了照片上。还有一只姬蜂停在垂下的丝丝松萝上,借助着背后的光,和吹动的微风,雷波竟然拍出了山水画的意境。

一束光从头顶参天巨树的缝隙中照射下来,我们站在潮湿的森林里赞叹不已。自然总带给你无法想象的惊喜,变幻莫测的自然光线就是大自然给予的最奇妙的礼物。据雷波说,在接触摄影之后,光是研究光线他就足足研究了七八年。

鲁朗密林中投射的光斑,静静照亮了另一个奇异的生物世界。仔细看你会发现,在森林里最阴暗的角落,长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菌类。尤其是一场雨过后,各种菌类纷纷冒出了头。由于菌类的家族过于庞大,大部分见到的都不可食用,当地的工布人也多以采集青冈菌和松茸为主。至于那一些形状各异,颜色不同的菌类,在各种光线的辅助下,尤其是大量生长于腐木上的微小型菌类,成为了拍照静物和微距的好选择。

野生动植物的拍摄工作异常艰险,不光需要饱受风吹日晒雨淋的极端天气,还需要极大的耐心,更是需要一双会“发现”的眼睛。在雷波眼中看来,每个角落都有漂亮的场景。在这一次的科考中,总共记录到了100多种昆虫的影像资料,包括本地区特有物种如高斑蜓、普氏拟深山锹甲等,以及一些非常奇特的物种:头小驼背的小头虻、表面上鼻子和口连在一起的口鼻蝇、形极似蜜蜂的拟蜂食蚜蝇、头部长有很长鬃毛的巨额毛实蝇等。

放牧花海

再往下走,经过一片高山牧场,便抵达鲁朗花海牧场旅游区内的东巴才村了。

夏季是鲁朗最美的季节,东巴才村的牧民们赶着牛马在花海中徜徉,这里海拔3500米,变成了一片报春和鸢尾的世界。

在如星辰般遍洒的小花上,马儿抛下了鞍子飞快地奔驰,成群地追逐彼此的尾鬃,轻轻撕咬,喷出滚热的气息。 牦牛垂头吃草,沉重地漫步,在草海深处越走越远。 傍晚时分,我和崔林老师在花海拍照,快门声清脆细微,却有另一种声音声声传来,在花海的风中回响,带来一丝凉意。牦牛在我们身边悠闲地吃草,风吹牛摆,这就是花海深处牛铃声。伴随着声声铃响,一切就像是童年的回忆,清凉的花海远方,就是奔放怒涌的森林,其深沉的色彩如同大海。

在历时15天的鲁朗生物多样性考察中,生物影像调查(TBIS)与影像生物多样性调查所(IBE)的科考人员,从海拔4500多米的拜峰台,到海拔3000米的东久沟,走进了鲁朗的原始森林,徒步穿越了鲁朗花海牧场旅游区,并翻越了德木拉山。他们用影像的方式记录了鲁朗特有的珍惜濒危物种,这次考察中一共记录到了约360种野生动植物,并对鲁朗德木寺遗址,东巴才村也做了人文层面的考察。

古道繁花六百年

撰文/摄影 王继涛

自鲁朗五寨景区里的花海一路向山里走,徒步翻越德木拉山口到米瑞。这条路,连接的不只是鲁朗和米瑞,还有德木寺和它的原建遗址。而这两者相隔的,也不只是25公里的路程,更是600年的时光。 这条道路,由草甸湿地开始,到达幽深的鲁朗森林,而后在灌木丛中行进,翻越海拔近5000米的高寒山脊草甸,仰望雪峰,又步入森林之中,直抵雅鲁藏布江畔的米瑞乡沃野平畴。

古道——突如其来的旅行

随着TBIS(生物影像调查)和IBE(影像生物多样性调查所)共同举办的“2012鲁朗生物多样性影像调查”进入尾声,工作似乎开始轻松一些。经过了十多天的考察和拍摄,TBIS和IBE的生态摄影师们对鲁朗五寨周围的动植物资源摸得差不多了。我作为植物组的志愿者,也已经在协助植物摄影专家王辰老师做一些收尾的标本整理工作了。7月20日,队长徐健了一个新的计划——次日徒步穿越德木拉山口。

由于时间很紧,又并非主线任务,这次的穿越只由一个小分队完成。小分队的组成很有趣——久在林芝的人文达人龙虎林、TBIS的小将小明、IBE的摄像师李磊、风光摄影师崔林加上负责植物摄影的我。也是巧合,这五个人正好是队伍里最胖的五个。考虑到体力和器材运输,组织派出了六名藏族小伙子和一名藏族向导来协助我们工作,队医陈华也随队行进。

与其说是去探路,不如说是重走老路。因为要走的这条路,正是大名鼎鼎的茶马古道的一部分。后来我才知道,历史上的茶马古道主要分川藏、滇藏两路,甚至延伸入不丹、尼泊尔、印度境内,直到西亚、西非红海海岸,连接了半个地球的贸易。其中滇藏线南起西双版纳,经普洱、大理、丽江、香格里拉、德钦、察隅、邦达、林芝,最后到达拉萨。我们要走的就是古道林芝段的腹地。

同行的藏族小伙子洛追跟我说,这条路虽然早就不运茶叶了,但仍是当地藏族居民重要的转山路线。每到冬天,他们就会举家出动,按照这条熟悉的路线,年复一年的走着,念着。为着心中的圣灵,在南迦巴瓦神山脚下跪拜。

我问他,年轻的藏族人还会恪守这些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吗?他笑着说会,这条路他也走过好几次呢,不过那都是天冷的时候。这次正是夏天,他们要看看沿路能不能碰到虫草、松茸之类的东西。而我也有此行的目标,那就是一路的繁花。

繁花——秘境中的精灵

时针指向早上八点,一天的路程才开始五分钟,我就开始喘粗气了。藏族协作们已经消失在前方,五个胖子相视一笑,继续缓缓而行。好在身边的报春正艳,鸢尾尤娇,看上几眼便能倦意大消。

杂色钟报春和金脉鸢尾是构成鲁朗五寨景区最重要的物种。仿佛是老天设定的一样,杂色钟报春的淡黄色和金脉鸢尾的深紫色在鲁朗这一小片河谷中相映成趣,无边无沿的铺张开去。如果仅仅是几公里的“黄缎子”,那倒也无趣了,妙就妙在这紫色的点缀,就像布匹上的碎花——不是大绣花,是淡雅的碎花。鲜艳而不扎眼,低调但不平俗,此三彼两的,专找报春的空档伸出一两棵,便是最好。哪里好,我也说不上,大概是好在了“立体感”这一点吧。

此行的起点便是在报春丛中。一条小路和河水交叉穿过,上山的路就隐在小河边上的花丛里。河旁边还有座矮碑,告诉人们这里就是600多年前德木寺的遗址。沿着山路上行,还没有一公里,我的叫声惊住了同伴:“等等我,松下兰!”同伴朝着我的目光看去,一时还没找到这小东西。我趴到它的身边拍照,同伴才发现了这个林间的奇葩。松下兰(后细查实为毛花松下兰)是鹿蹄草科水晶兰属的一种植物,叫兰但并非兰科,不是真的兰。这类植物虽然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布,但是它独特的美貌还是吸引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松下兰是腐生植物,全草无叶,只有肉质的透明短茎和花。逆光看去,整个植株通体明亮,晶莹如玉。一开头就遇到这样动人的“模特”,似乎是个好兆头。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走到了第一个山脊。从浓密的林子里一下子钻出来,眼前豁然开朗。鲁朗花海已在远在脚下,山间云雾开始涨起来。鲁朗的云雾不同于黄山、九寨,是极柔润的一种。挡在山峰谷间,天然一幅水墨。我打趣说:“问道元章第一墨,西来鲁朗不谈皴”——要是宋朝的大画家米芾来到鲁朗,恐怕从此作画都不要用皴法了。的确,雾间山麓浓淡飘忽,即使是用相机拍下来都嫌不足,更别说画笔了。

不过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就告诫我们:不要光顾抬头看景,还要低头找花。这一低头,好东西还真不少。两种马先蒿一红一粉;紫花鹿药在幽暗的林光下显得神秘而邪恶;雅江报春幼稚可爱;西南手参粗壮结实。有两种兰科植物还是这次调查的新发现——斑唇红门兰和二叶红门兰。兰科的集中出现表明这片森林的状况非常健康,生态环境也比较纯净。我们试图钻进林子拍照,但几次都不成功。林下厚厚的腐殖层有一米多,看似是铺满枯叶的平地,一踩下去就过了腰。林下的灌丛和草木非常稀疏,森林优势种明显,各种植物各安其位。说明这片树林长期没有遭到过创伤,进化的非常完美。用摄像师李磊的话说:这真是中国最好的一片原始林了。

比上面几种兰科植物更让人眼前发亮的是波密杓兰的出现。杓兰是兰花中长得最壮美、最雍容的一类,野外能看到杓兰应该说运气不浅。事实上,我在发现它的时候以为它是杓兰——植物志里记载的波密杓兰是黄花的,而眼前的植物是紫花的。后来,植物专家王辰多方查证,又询问了杓兰鉴定的权威,才证明了这个种就是波密杓兰,是植物志的记录有误。这一路上,共发现了两处波密杓兰的群落,分别在上山和下山相同海拔的地方,每群分布仅不过十米方圆,数棵而已,足见这种杓兰的珍稀与娇贵。而大自然这种内在的准确性,也让我们敬畏油然。

牧民——盛情的夫妇

马上就要到此行的最高处德木拉山口的时候,突然眼前来了几头牦牛。难道这种海拔还有牧民放牧吗?果然,再走一小段,就看到了一座简易的木板房。主人是一对中年藏族夫妇,他们每年夏天都会到山上来住一两个月。山上没人放牛,草又好又多,也免得因为草地分界问题和人争吵。到了天冷的时候,再赶着牛下山去住。很难想象他们怎么过这几个月没有邻居的日子。

两夫妇请我们到木板房里坐坐歇脚。房子太小,我们十个人分了三批才进去。主人用酥油茶和水煮豆腐招待我们——豆腐在这里当然是难得的盛宴,我们怎好擅动,喝了碗酥油茶已经是精神大振,赶快出屋换外面的伙伴进来歇脚。临出去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这座四面漏光的石头木屋,屋里简陋的什么家什都没有,只有一个大锅煮着豆腐,一个木条拼的平台权当做床,一点粮食几瓶罐头。唯一乍眼的就是一个锃亮的铜碗,点着供佛的灯油,旁边十几个歪歪扭扭的矿泉水瓶插着采来的报春花。我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这对夫妻为什么能在山上孤独的放牧了。

经过了六个小时的跋涉,德木拉山口终于踩在了脚下。这里海拔4600米左右,景象已是大不同前。高大的乔木已经不见,灌木也仅剩杜鹃和绣线菊等寥寥几种。山口的大风让大部分物种都望而生畏。但是离地十厘米的高度内依然是繁花似锦:附地菜和尼泊尔香青紧贴地面,稍高些是黄色的大萼蓝钟花和紫色的钻裂风铃草,虽然细弱,但任凭风吹也不折断,就像身后远处的经幡。

德木拉山口是眺望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极品地点。远远看到整条雅江在面前弯曲成一个弓形,大峡谷就在下山的路直指的方向。要不是这条路不能通车,步行上来又太艰难遥远,这里恐怕早就是一个著名景点了。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些高兴起来。不知道是为这里侥幸保存而开心,还是因为想到营地的伙伴看不到这等景致而窃喜。

下山的路,叫做德木沟,情况就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了,从半山开始,一面山已经只剩树桩,砍伐的步伐超乎想象的侵入了这片“全中国最好的原始林”。唏嘘,无奈,痛。

相应的,下山的路,植物就没有那么丰富了。以一些菊科、紫草科的杂草为主了。快下到底的时候,路边有一大丛开着白花的高大草本。崔林是生物学出身,是我同校同系的大学长。不过多年不涉专业,忘的差不多了。他问我这是什么植物,我说是忍冬科的接骨草。他恍然大悟:对对,我听说老牛爱吃这东西,小牛不爱吃,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强筋壮骨用的。大家一阵哄笑,听的半懂不懂的藏族小伙子们也跟着笑了。山那侧的各种兰花和山这侧的接骨草已经直接给出了环境的得分,因为森林茂密的地方是长不出接骨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