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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雨,就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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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病了两周,彩云对妈妈说,估计我死不了了,还是上学吧。”

妈妈听她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她很谨慎地说,换个词儿,这么说多难听。彩云就说,又不是我说死就能死,我的嘴巴哪有那么灵验,我不是还说过你和爸爸不会离婚吗?

听了彩云的话,妈妈就不做声了,她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看着弱不禁风而脸色苍白的女儿,她的心有点潮湿了。她轻轻地拉着女儿的手走到化妆镜前,开始帮彩云梳头,可是梳了十几分钟,还是乱蓬蓬的。

彩云扭头左右两边看了看,用手把头发抓得更乱了,站起来说:“别梳了,就这么着吧,挺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得有点草的样子。”

妈妈愣了一下,说:“净胡说,我不就是你妈吗?”彩云扭过身,看着妈妈的眼睛,看了好半天,硬生生地说:“走了,病好了,就不打扰了!麻烦你通知我爸到学校接我!”

彩云走进电梯的时候,靠在门边的妈妈心里就像被塞进了一堆草,堵得慌,乱得慌,扎得慌。

(二)

转了几路车,赶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已经上课了,大门也已经关了。

彩云站在门外,愣愣地站着。自从三年前妈妈和爸爸离婚以后,彩云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就像现在站在门外一样,自己被一扇门,一道墙,无情地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了。

门卫室的保安正在低头看手机,一抬头,忽然发现窗外站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孩儿,脸色苍白。他吓了一跳,感觉心像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了一下,一紧。他没好气儿地说:“刷卡!”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进抽屉里。

彩云看了看那个装作一本正经的保安,目光就开始变得犀利了,语气也变的锋利起来:“没有!”

“没有?没有卡不能进!”

彩云咬了一下嘴唇,鼻子有点儿酸,她打算绕到后门去。可是她一刹那间改变了主意,她抬起脚,朝着铁门就是一脚。

“咣――”!

“哎哟!干什么你?你――几班的?”保安一下子从门卫室里蹿出来。

就在电动门启动的那一瞬间,彩云一纵身,从电子门上翻过去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轻盈。

“哎!小心点儿!我的亲娘哟……站住!别跑!”

(三)

潘老师把彩云从学校保卫科带回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结束了。彩云走在老师的旁边,像一根瘦弱却又倔强的蒲草。夏天的风从楼的空隙里穿过,把她原本就凌乱的头发吹得纷纷扬扬。

潘老师眉头皱了一下:“到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没错?”她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耐烦。

彩云站住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彩云的态度和似是而非的答案让潘老师感到无奈,但是她必须马上结束这个话题,因为要上课了,她已经瞧见班长正站在讲台上,威严地组织着纪律。

“那就好!知错就好!进去上课吧!”潘老师站在门口,故意提高了声调说。

彩云即将跨进教室的一瞬间,又把脚收了回来,她很认真地说:“潘老师,你可能没明白。我点头,是回答你的问题――我还是坚持我没有错;我摇头是告诉您,我压根就没错!”

太阳怎么这么热呢?潘老师感觉从心里往外热,热得她心发烦,牙发痒。

她无奈地说:“进去吧!上课!”

(四)

原本准备得好好的课,上得面目全非。讲着讲着,潘老师自己都觉得沮丧,我这是怎么了?她自己问自己。

她痛苦而又无奈地说:“大家先自己看看书,我……我有点不舒服!”

“潘老师,要不您去校医室吧!没事儿,我们自习就行!”班长柳如霜走到讲台跟前,小声说。

潘老师很欣赏地看了一眼柳如霜,心里又一热。她收拾了一下讲台,掸了掸衣服上的粉笔灰,然后看了全班几眼,目光在彩云身上来回扫了几下,说:“我去喝口水,马上就回来!”

柳如霜搬了自己的椅子坐到讲台上,抄起讲桌上的木尺子,拍了拍,说:“潘老师病了,我们自习吧,都自觉一点,别让老师分心!”

“真够肉麻的!”篮球小子钱开开嬉笑着说。

“闭嘴!没心没肺!”柳如霜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从一年级就是班长,不过,不知道怎么了,到了六年级,大家似乎不再把这个班长放在眼里了!

“谁啊?”钱开开怪腔怪调地说。

“你!”

“我啊!咋了?”

“没心没肺,没头没脑!”

“谁啊?”

“你――!”

“我啊!我怎么啦?”

“没心没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谁啊?”

忽然,柳如霜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自己正在被愚弄。但是已经晚了,她发现大家几乎都在笑。

“你有病啊?”柳如霜有点气急败坏。

“你有药啊?”钱开开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这一步,得意地笑起来。

彩云也笑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必须笑出声音来才好受,好像这笑声已经被憋在心里几个世纪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俩神经病!”柳如霜瞪了彩云一眼,又开始看书。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压抑着声音的彩云听了这句话完全放松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钱开开受了影响,也前仰后合地笑起来。

柳如霜冷着脸盯着彩云看了看,然后把彩云两个字写在了黑板上。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很用力。写完以后,把粉笔头丢在地上,踩碎了。

教室里忽然静了下来,大家看了一眼彩云,就开始继续做自己的事了,可眼睛却总是担忧地瞟向彩云。

钱开开歉意地看了彩云一眼,他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彩云。看着还在大笑的彩云,他犹豫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走到黑板前,抓起一根粉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很认真,很用力。

“哟,同甘共苦噢!”柳如霜怪异地笑了一下,随后又把嘴巴闭得紧紧,因为她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目光有点灼人。

原本已经走向座位的钱开开,听了这一句怪腔怪调的话,脸腾地红了一下,他像一头倔牛一样,转过身,气哄哄地走到黑板跟前,把并排在一起的另一个名字擦掉了。

“谁让你擦掉的?”班长柳如霜眼见有人公然挑衅她的权利,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回来,给我写上去!”

那些原本打算装模作样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所有的人都侧着头,看着已经走到最后一排的钱开开。他们猜测着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你确定要我写上去?”篮球小子不屑一顾地说,“算了,写了也是白写,你还是会擦掉的。”

柳如霜一时没有领会,但是看到钱开开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看到了转机,“快点上来!该怎么做你知道!我要让潘老师看到!”

钱开开站起身,歪着脑袋看了看靠在窗边的彩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彩云看着钱开开一步一步地走向黑板,她的心里有点酸。

“确定要写?”

“写!”

“肯定不擦?”

“不擦!”

柳如霜冷笑着看着坐在下面的彩云,她觉得这一场战役赢得漂亮。这不仅仅涉及自己的职责,更关乎自己的尊严。 可是当她扭过头的时候,她愣住了。

黑板上赫然地写着三个大字“柳如霜”。

“钱开开,你怎么这样啊?”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听到了哭腔。

(五)

憋了一上午,钱开开终于忍不住了。饭堂排队的时候,他站在彩云的身后,有点忐忑不安地说:“哎!你说班长有没有告诉老师?”

彩云回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怕了?”

“有点。我倒是不怕挨批,我是担心不让我玩球。下周运动会,万一潘老师不让我报名就惨了。”

“怎么会呢?不让你上场那不就等于认输了嘛!潘老师那么重视荣誉,她才不会放过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的!”

“嘿嘿!也是!不过我还是有点紧张,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该来的总是会来,既然在劫难逃,那就坦然面对!别被生活吓趴下!”彩云说这话的时候,让钱开开想到了侠客。

“我挺佩服你!我听说了你早上的事儿,我也觉得你没错,明明穿了校服,还不让进校园。”

彩云转过身,把已经打好的餐盘接过来,夹起一个鸡腿放到钱开开的餐盘里,漫不经心似的说:“Thanks!”

“噢――”钱开开周围响起了一阵怪叫。他看了看那些哥们,举起手里的鸡腿,顽皮地说:“怎么啦!羡慕啊!”

他把餐盘递进窗口,说:“阿姨,多给我点米饭,外加两个馒头,今天我要‘大开吃戒’!再给我俩牛肉丸!”

(六)

下午的第一节是美术课,要到凤仪楼的美术教室去,这是彩云最喜欢的科目。春子老师的工作室就像一个大森林,所有的桌子椅子凳子,都是木头的,闻起来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让彩云能想起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她到乡下爷爷家的情景。爷爷家满院子都是各种木头,有的被爷爷劈成柴火,有的被爷爷做成了桌子椅子凳子。

彩云坐在一个角落里,那是她最喜欢的位置。她把画架子打开,开始画画。春子老师总是与众不同,她总是给出一个题目,让大家去随意发挥,可以做陶艺,可以剪纸,可以绳编,可以画画,水粉,水彩,水墨……什么都可以。

这一节的题目是牵手。

彩云发了一阵呆,就开始画画。她画了两棵树,一棵树站在墙外,一棵树站在墙内,两棵树手臂伸得长长的,很吃力,却很努力的样子。

“啊,班长晕倒了!”忽然不知道是谁一声尖叫。

春子老师冲过来,她从地上把柳如霜扶起来。好烫啊!这孩子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别过来!都散开!”春子老师仔细看了看柳如霜的嘴唇和手脚,她看到了溃烂的斑点。那是最近流行的一种疱疹,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病。敏感的同学们,哗啦一下散开了。

忽然春子感到手掌湿乎乎,她的脸一下子白了――血!她这才知道柳如霜晕倒的时候,头撞到了做陶艺的电动拉胚机上。

春子老师咬着牙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抱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么重呢?自己的手脚怎么这么软呢?

“老师我来吧!”还没等春子老师缓过神,人高马大的钱开开已经背起昏迷的柳如霜,大踏步向明德楼的医务室跑去。

“再去一个人,他一个人不行!”春子老师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她晕血。

可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动。

“再去一个人!”春子老师两只手撑在地上,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可是大家都低着头,谁都没动。大家都知道春子老师看见了什么,如果不是有传染性,为什么叫大家不要靠近呢。

就在春子老师的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瘦瘦身影,披散着头发,像一阵轻盈的风,飘了出去。

(七)

“你怎么不怕传染?”

三周后,柳如霜重新回到教室里的时候,直接走向彩云。她觉得自己有一肚子话要对彩云说。

“哦!这个……我是班级里第一个得这种病的,我已经具有免疫能力了,不会得第二次!说不定你还是我传染的呢!”

柳如霜怔了一下,她实在想不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她原本想给彩云一个拥抱,可是现在,她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她把一个卡片轻轻地放在彩云的桌子上,说:“谢谢你!我今天过生日,希望你能来!”她又走向最后一排,她忽然觉得那个平日里令她讨厌的篮球小子,居然还挺帅的。

“谢谢你,钱开开!你不怕被传染吗?”她希望得到一个令她感动的答案。

“谁不怕啊?我哪里知道是手足口病啊!我还以为是我气晕的呢,把我吓坏了!你可真重啊!累得我差点趴在地上。”钱开开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别瞎说好不好!我哪有那么胖!”柳如霜用小拳头,狠狠捶了他一下,然后掏出一张粉红色的卡片。

“什么啊!难道是――情书!”

“你有病啊?”

“你有药啊!”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这次笑得最夸张的是柳如霜。

(八)

柳如霜的生日会上,只邀请了两个人――她常常向妈妈描述的那两个一无是处的人。她说那两个是她最好的朋友。

彩云给妈妈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不下雨,就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