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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近法国最引人关注的学者莫过于阿兰?巴迪欧这位思想激进的哲学家、美学家、政治思想家。而西方学界现在也对巴迪欧开始进行大量而深入的研究。在我看来巴迪欧的哲学思想和政治思想不仅激越,但这种激烈主张的背后更是巴迪欧思想的深刻性和视野的广阔性。因此,巴迪欧才能在他大量扎实的学术思考的基础之上,提出“重回柏拉图”回归真理的口号,才能提出非美学这一颠覆性的美学思想。
在本文之前,已有学者毕日生名为《诗与哲学之争的“非美学”构想———阿兰?巴迪欧文艺思想初探》的学术文章发表。该文介绍了巴迪欧的非美学文艺思想。但遗憾的是,该文在某些对巴迪欧美学思想的理解上是有偏颇的。首先,该文在起点上就把诗与哲学理解为斗争的关系:“关于诗与哲学的千年之争,国外有许多研究成果。”[1]也即是说,艺术和哲学是两个独立甚至对立的门类。从柏拉图的思想中我们不难看到,柏拉图一直尊崇哲学而贬抑艺术。如果将艺术单独进行思考,柏拉图更欣赏体现真理的艺术而排斥和真理无关的艺术。但是在巴迪欧的著作《HANDBOOKSOFINAESTHETIC》中,巴迪欧却并非这样论述。巴迪欧认为:“Philoso-phymightwellbethewithdrawnbandimpenetrableFa-ther-artisthesufferingSonwhosavesanddeems.”[2]3因而这样一个比喻揭示了美学和哲学的内在关系,它们之间的关系更像父子一样,更像是具有和谐补充的父子关系。哲学是将艺术包含于其中。在巴迪欧看来哲学的孤独、沉默、费解使我们普通人无法理解真理,发现真理只是哲学家的工作目标。而如何拯救哲学,让真理为普通人所接受就是艺术的责任,艺术同样也能直观地反映真理,哲学和艺术反映真理不过是两种不同的路径而已,目标都是一致的。因此,在巴迪欧的非美学思想中艺术是内化于哲学的。非美学就是一种艺术哲学。但艺术不是直接指向真理,哲学是直接思考真理。艺术必须以艺术形象这种间接的方式反映真理。由此,我们必须考察巴迪欧是怎样思考艺术和真理的关系。巴迪欧把艺术与真理的关系分为三类,他分别命名为启蒙性关系、浪漫性关系、古典性关系。在启蒙性关系中,真理和艺术的联系是作为一种教育方式和出于监督艺术的目的,并把艺术看做是外在于真理,或者可以这样理解艺术是将真理施加给人类,这种施加使真理就像知识一样被教给人类。浪漫性关系是把艺术看做是反对真理的教育功能,艺术是真理的肉身因而具有无限性和可能性。而古典性关系使艺术获得了形式,并有了客观形态,有净化治疗的作用。艺术属于伦理的道德的。可以这样说,巴迪欧把艺术看做是爱好,而哲学就是爱好的法则和标准。巴迪欧从而将艺术定义为其从属于对真理的哲学监督。艺术的标准是教育的。教育的标准是哲学的。在教育层面,艺术被监督的公共效果所控制,效果被外在的真理所规范。艺术是间接从属于真理被真理所规范。从另一种角度来理解,艺术和真理以内容和形式的关系产生联系。启蒙性关系是艺术也是真理的教育内容,这是一种尼采式的强力意志的内容。浪漫性关系认为艺术就是真理,两者都是内容。古典性关系则将艺术作为真理的形式。巴迪欧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为自己的思想找到了当论和思想现实作为对应,并力图指导实践。他认为在20世纪,马克思主义思想是真理和艺术启蒙性关系的表征,精神分析理论是艺术和真理古典性关系的表征,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思想及解释学理论是真理和艺术浪漫性关系的表征。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是唯物辩证法。而艺术有其物质形态,一切艺术都以艺术品的物质形态存在,不存在非物质的艺术,因此艺术是唯物的。而艺术是物质与思想的辩证统一的。更重要的是,在马克思主义那里,唯物辩证法就是真理,也即是纯粹哲学的基本核心。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唯物辩证法就决定艺术的内容。唯物辩证法不仅是哲学,也是一种知识。马克思主义认为唯物辩证法能够更好地认识世界。我们掌握了唯物辩证法,就是掌握了更科学更准确的认识论、方法论和知识。我们必须要学习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唯物辩证法就将真理直观的展现在我们面前。同样,我们也必须用唯物辩证法去认识艺术。因此只要艺术的物质形态决定着艺术思想,艺术思想是体现唯物辩证法的真理,艺术就阐明了真理,而且是马克思主义的真理。学者周宪曾经谈到海德格尔的美学,认为:“在海德格尔的美学中,艺术是自行置入真理的话语,海德格尔通过分析,解释了像荷尔德林、里尔克等诗人是如何通过诗的世界的营造来召唤真理的。”[3]286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哲学思想把诗歌这一艺术形式作为真理的表达,艺术和真理没有什么区别,艺术就是存在即真理,海德格尔思想中的艺术和真理的统一程度或者是同一性甚至超过巴迪欧。因而巴迪欧反思海德格尔所说的这种艺术和真理的同一性,将其转化为艺术和真理的同一可能性,至少我们可以这样认为,艺术所体现的真理是哲学真理的具体化,艺术真理是哲学真理的所属,但这种可能性仍然将真理和艺术视为等同的。精神分析的重要学者无论是弗洛伊德还是拉康都将艺术看做是欲望的客体。艺术是欲望的外在表现形式,真理则是欲望的法则。这里的欲望就是爱好,是中性的,真理也就是爱好的法则。艺术是爱好的对象。这样真理就成了艺术的法则和标准。
朱光潜先生曾经在他的《西方美学史》谈到柏拉图的理式观:“真正的诗人可以见到最高的真理,而这最高的真理就是也就是美。”[4]3柏拉图的理式观就认为艺术是反映美的。但现在这三种联系,也即启蒙的、浪漫的、古典的联系,在当代艺术处于断裂状态,于是艺术和哲学失去了联系。失去联系的原因被巴迪欧归结为当代先锋艺术终结艺术的欲望。当代先锋艺术不再有对真理的信仰,反而表现出某种人类内心的空虚、绝望和虚无。当代先锋艺术的异化和非权威特征否定了这三种联系的普遍性,无论是文学还是绘画,都不再关注信仰、真理,理想国永恒地失落了。实际上,先锋艺术这一概念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因此,巴迪欧指出先锋艺术并未形成一个整体来反对柏拉图的古典主义。不管我们能不能够用先锋艺术这一概念来概括当代的艺术形象,问题却是产生了的:艺术和真理的联系断裂了。无论需不需要证明先锋艺术的名称能否成立,当代艺术和真理已经完全不搭界了。所以,海德格尔关于诗作为真理的论断只是一种虚无主义思想的表现。巴迪欧则不然,他将这种三种联系的否定转化为艺术内在于哲学的新联系。巴迪欧致力于重新确立真理和艺术的联系。让艺术重新回到哲学的怀抱。他认为艺术和哲学的关系是内在的和单一的。要同时证明艺术和真理的内在而单一的关系,就要同时说明艺术是一个真理体现的过程。一个具体的真理,是无限多样真理中的一种,和政治真理、哲学真理、伦理真理等等同属于真理这个总概念集合。但艺术真理又是一个复杂的真理,一个复杂的过程,是一个探讨有限和无限的过程。首先,巴迪欧指出真理是一个无限的多样性概念。而艺术是有限的。接下来就必须把无限的真理降为有限的真理,艺术也要被证明是有限的真理,但又可以升华为无限的真理。在这里巴迪欧引入了德勒兹的观点,艺术将混沌的无限成形,成为有限的混沌。不仅如此,巴迪欧的哲学还引入数学的集合思想。真理可以看做是一个集合。这个集合从整体上来看是一,也是混沌的。但集合内部又包含了无限多样具体的真理。集合就达到了无限和有限的统一,真理这样一个集合就达到了无限与有限、多样和具体的统一。这样艺术就成为真理这样一个集合中单一而内在的具体真理了吗?一个真理的集合是一个真理事件的集合。真理是事件的实体显现。艺术也是事件。艺术是事件的实体。也即是真理的实体。实际上艺术也是一个集合。在统称为艺术的集合里有各种各样的艺术实体。艺术也是将无限和有限,多样和具体统一起来。一个真理是一个开始于事件的艺术性过程。而巴迪欧又把这一艺术性过程看做是主体的参与过程。一个艺术作品是一个艺术性真理过程的主体观点和实体显现。艺术是一种创造的过程。而真理是一种思考获得的过程。两种过程涉及的性质和心理活动是不一样的。当然巴迪欧对艺术和真理的思考是一种稳定性思考。巴迪欧的这种思考并未注意真理和艺术的过程问题。应该说在巴迪欧看来艺术和真理并不涉及过程问题和差异问题。但艺术和真理的过程问题和差异问题是值得质疑的。更进一步说,这些问题并不因为巴迪欧不思考就不存在。而且我认为这是可以对巴迪欧理论思想进行批判的基础,也是更进一步完善巴迪欧理论思想的基础。但是在巴迪欧追求思想的稳定性和普遍性的思考中,这些问题不在怀疑的范围之内。回到刚才的艺术集合,这种集合是可以和真理的集合联系起来,并划上等号。艺术是事件,真理也是事件。艺术事件是可认识的过程,真理事件也是可认识的。这样顺理成章地就将艺术和真理联系起来。可以这样说,艺术和真理都是相同性质的事件,事件这个节点将艺术和真理即哲学合而为一。在这样一个点上,艺术和哲学交汇、对接。巴迪欧还以乔伊斯时代的小说和贝多芬时代的音乐为例说明这一结构指涉的确定的无限。最后,我想重新梳理一遍巴迪欧如此繁复的论证:真理是无限的多样。对真理具体的理解是,真理可以有很多种类。其中有一类是艺术真理。巴迪欧也提到还包含其他的真理,包括政治、科学、伦理、社会等等。而艺术是艺术真理的反映和展示。这样艺术就是真理一个种类。而哲学是对真理的最好的反映。艺术也就是哲学的一个种类。
在《非美学手册》中,巴迪欧分别从诗歌、戏剧、电影几个方面来论述艺术内化于哲学的理论与实践。首先是诗歌。柏拉图把诗歌从理想国中驱逐出去,要把诗歌永远阻挡在雅典城外。诗歌的特征是形象和经验。而哲学的特征是纯粹理念和推论。柏拉图把诗歌比作诡辩哲学,是一种无思想的思想,而把哲学具体化为数学。数学是哲学的明确过程,才被认为是纯粹的思想。但这样也就产生一个问题。尽管数学是纯粹的思想,但数学是不可交流的,或者说是不被大众所理解的。那这样怎能说明真理,并且让普通民众理解?真理的语言问题是真理最需要解决的。但在现代语境下,这一问题的解决有了可能性。在马拉美的现代诗歌那里,诗歌的口号是纯诗,诗变成一个投掷的骰子,它成为一个特别的数字,这个数字是不能变成其他的数字。马拉美的现代诗歌赋予诗歌思考的责任。这样现代诗歌也就成为一种思想,或者说就是一种哲学。一方面,现代诗歌越来越抽象化,它不关乎情感、意象等等,也即是现代诗歌越来越像哲学那样抽象而拒绝抒情。另一方面,现代数学越来越分化,以致于我们无法对这种分类进行数学的描述。数学似乎又变为诡辩哲学。现代诗歌反对模仿,因而成为一种纯粹理念的表达,反映客观事物和客观性。现代诗歌保持神秘性,成为一个谜。这样诗歌就如同表现一个原初的混沌一样的真理。柏拉图把诗歌从理想国中驱逐出去的真正原因是他怀疑诗歌不是思想。现在诗歌就是思想是真理是哲学,它还能被驱逐出去吗?戏剧是一种集合,它改变世界。用两分法来处理它,戏剧可以分为物质的和观念的。用多分法,戏剧包括剧本、舞台、演员、声音、道具、观众、灯光等等。这些所有的戏剧要素都集中于一个事件。表演是单一性的事件性的。而事件是真理的单一性显现。在这里,戏剧对于巴迪欧的真理观有两重含义。第一层是在戏剧本身的内容中反映了真理。第二层是戏剧这种外在的艺术实践形式也指向了真理。在巴迪欧的另一文学批评著作里有论:“Truthsappearinfourdomains;inotherwords,therearefourspheresoflifeinwhichsubtractioncantakeplace:thepoliti-cal,theromantic,thescientific,theartistic.”[5]124巴迪欧认为贝克特的戏剧和真理都是一个相同的减掉和去除的过程。从柏拉图开始,真理就和理念分裂。但真理不是客观知识,真理是从知识中分离出来的。僵化的知识不是真理,真理是运动的活的思考着的存在着的知识。哲学使真理成形,这一成形的标准是存在,符合存在的定义的知识就是真理。而不反映存在的知识则不是真理。贝克特的艺术实践也一种去除。把信念和世俗去掉,不暴露在世界里,消除和世界的联系。戏剧将其他的细枝末节完全去掉,布景和台词都减少到最精简的程度,为的就是呈现人的存在状态,因此可以说贝克特的戏剧是思想性的哲学的。这样,在某种程度上戏剧也走向了存在、哲学和真理。电影是一种运动的艺术。但电影更深入的本质在巴迪欧看来是一种非纯粹的艺术形式:遗忘和怀旧的集合,运动和静止的联系。电影如同戏剧也是一种集合其他形式艺术的艺术。电影是一种运动影像的艺术。影像把真实的世界真实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影像呈现存在。在这里我认为巴迪欧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电影是最大程度的虚构,而且也是最直接和资本挂钩的艺术。但在巴迪欧看来电影是一种非纯粹实在的真理,它和真理缝合在一起。电影所展现的存在,是人类想象的存在,这是一种思想和精神。存在也不光有实体方面也有精神和意识的方面。电影还是怀旧,所谓怀旧就是将人类过去的存在方式和状态呈现出来。电影就是关于存在的、存在的真理的艺术。
前面我们讨论的是从相对来说较为抽象的艺术形式上,艺术如何联系哲学。接下来我们要讨论的是从一个具体的艺术家的例子来实现这种联系。巴迪欧谈到一个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海德格尔从荷尔德林、里尔克、特拉克尔的诗里联系到了真理。巴迪欧认为佩索阿的诗重构了哲学。但怎样重构的呢?我们先要从哲学的现代性说起。现代哲学的标志性人物尼采以及后来的德勒兹都提出一个口号:颠覆柏拉图主义。尼采通过柏格森联系到德勒兹都认为,概念的超验性认同已经阻碍了概念内在的创造性。真理的整体性都是一个痛心的虚构。因此在区别的基础上是每一个存在相互割裂。海德格尔虽然打着柏拉图的旗号,但他的解释学已经背离了柏拉图。他在思考存在时将存在与观念内在的分割,开始遗忘存在,在形而上学中植入虚无主义。正统的马克思主义从来不尊重柏拉图。把柏拉图作为唯心主义的创始人,更倾向于亚里士多德,去思考经验和政治社会。尽管整个哲学界都在不同程度地颠覆柏拉图,将柏拉图的理式观即真理观存在观虚无化,以达到将其颠覆的目的。佩索阿却用他的思想性诗歌开辟了一条既非柏拉图又非反柏拉图的道路。和马拉美辩证地使用否定不同,佩索阿不确定地使用否定,使肯定和否定长期陷于模糊。佩索阿对无矛盾原则进行了诗歌的颠覆。佩索阿挑战了排斥中间的原则。他的诗歌道路相当于走的是对角线。他的诗歌展现了在是或不是之外还存在其他的事物,这是非此即彼的思想没办法抓住的。柏拉图认可数学范例以思考存在和真理。佩索阿认为诗歌的任务是抓住存在和反映存在的美学。佩索阿肯定对数学性真理和艺术之美的认识。但问题是很少有人知道这种认识。佩索阿在他的诗歌中回到柏拉图,在真理和美之间建立内在确定的本体论,让愚昧无知的思想达到这种本体论。佩索阿力图使他诗歌的语言精确如同代数一般,将诗歌的思想和美进行融合,在诗歌中将美和真理融合。他的政治计划和柏拉图的理想国也相似。他在他的诗歌里也希望给葡萄牙一个单一和普遍的明确政治观念,这和柏拉图希望解决普世的希腊城邦的合法性和理想的组织性是一样的。佩索阿在诗歌植入国家观念以希冀隐藏的国王回归,但这样的机会很渺茫,不过佩索阿一直在表达这样一个声音,就如同柏拉图认为理想国的覆灭不可避免,但艺术的教育会让这一精神永远流传下去一样。巴迪欧指出我们读佩索阿的诗会指引我们走上一条设计好的道路,这条道路为我们开启了真正的哲学,真正的关于多数、混沌、无限的哲学。这种哲学让被上帝永远抛弃的正义重回我们世界。巴迪欧分析佩索阿的诗歌是政治的,是重建理想国的,是传扬柏拉图精神,将美、艺术和存在、哲学、真理融为一体的。“Philosophyisthemeansofseizingtruths.”[6]4这一句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这就是巴迪欧给他的哲学和他的思考提出的目标:永远不断地追寻真理。他的美学思想和艺术批评也一直为这个这个目标服务,因此他谈任何的艺术和艺术家,马拉美、佩索阿、策兰等重要的诗人,包括贝克特,他最重视的戏剧家,也是在谈他自己的艺术哲学思想。所有的一切都重回柏拉图的真理,因为真理使世界乃至宇宙的万物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和美好。在他的政治学思想中,也在追寻一个真理,一个马克思就已经提出来的目标:全世界无产阶级的解放。安德鲁?吉卜森指出:“Beckettbecametheguardianoftheuto-piantrace.”[7]4体现真理的艺术、存在、哲学都是一种乌托邦思想。尽管在今天后现代主义思想大行其道的时代,乌托邦显得多么不切实际和脆弱,但是,巴迪欧又何尝不是一个还在坚守乌托邦理想的学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