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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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从事教师工作的时候，与米尔福德中学签订了一年教学合同，接替一名外出培训的老师，担任临时代课老师。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年的教学即将结束，我很担心今后是否还能找到合适的教学工作。尽管在这所学校只教了一年书，但我教的这群学生勤奋好学，与我相处得十分融洽。

临近期末，同学们接二连三地问我，他们先前的那位老师是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不动声色地告诉他们，那位老师新学期一开学肯定回来。我回答同学们的询问时，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我必须承认，我内心深处为自己即将离开而十分懊丧和不安。

最后一堂课终于来了。上课铃还没有响的时候，我就起身离开办公室匆匆朝教室走去，一路上看到了几个班里的学生。我边走边想：待会儿该怎样和同学们话别，我应该对他们说些什么话。尽管这个时刻会使我感到非常难受，但那些离别赠言还是要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这是一群特别活泼可爱的孩子！通过一年的接触，我已经深深地融入他们中间，和他们打成了一片。我们相互之间无拘无束，可以开玩笑，可以拉家常。我们以诚相待，分享着彼此的快乐和忧愁。这个班的学习风气很好，既严肃又活泼，上课的时候同学们遵守纪律，积极互动；下课的时候，他们又非常活跃，篮球场、田径场都有他们的身影。教与学相辅相成，给这些孩子们上课不仅给我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也让我学到了很多。同时我也很伤感，因为他们都是一些成绩优秀的学生，即将进入高中最后一年的冲刺阶段，若干年之后，他们会进入高等学府，或者步入社会，到那时他们还会记得我这个临时代课老师吗？

我来到教室门口的走廊里，看到教室的门还是关着的，门口看不到学生走动。今天班上这么多同学集体迟到，这让我感到很吃惊。有一位老师从走廊经过时问我：“你班上的学生都还没来吗？”我无可奈何地朝他摇摇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走廊里寂然无声，我迫切希望班上每个同学都能够坐到课堂上，让我上好这最后一堂课。我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可始终不见他们的踪影。我揪心起来，一时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已经安排其他什么活动而我忘记了？是不是他们在什么地方看人家打架？是不是我这次考试的时间没有安排好？”我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

我转过身，正打算走进教室去查看一下课程表，这时候我听到走廊那头的大厅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有点恼火，和这些孩子们整整打了一年交道，没想到我上最后一堂课的时候，他们竟然这样违反纪律。我拿定主意，待会儿在课堂上还得给他们讲讲责任和道德，让他们明辨是非。我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我似乎感觉有些异常，因为脚步声听起来不像平常那样嘈杂，也少了平日里听惯的嬉笑和谈话声。当他们从墙角走出来进入我的视线时，我发现这些孩子们竟然排成了整整齐齐的一行队伍。“嘘……”每个孩子都把手摆在后面，嘴里示意其他的同学不要发出声音。所有同学都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我，仿佛向我行注目礼。整整齐齐、默然无声的队伍进入教室时，第一个学生把手从后面转过来，送给我一枝玫瑰花，第二个学生也送给我一枝玫瑰花，第三个、第四个……一直到最后一位同学，每个人都送给我一枝玫瑰花。

每一枝玫瑰花上都系着一个小卡片，上面写着他们对我的祝福：“感谢您一年来教会了我们许多！”“老师，我们永远想念您！”“你是我们爱戴的好老师！”我手中的玫瑰花有红的、白的、黄的、粉红的……枝枝玫瑰花聚在一起，五颜六色，十分艳丽。

我正为拿不了这么多玫瑰花而犯愁的时候，最后进教室的那个同学不声不响地递给我一个大篮子，篮子上面也系着一张大卡片：献给我们最敬爱的老师！

我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泪流满面。因为我还要到教室里去向他们表达感激之情，我不好意思在我的学生面前掉泪，所以我擦掉脸上的泪水，站在那里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走进教室，把那一篮子玫瑰花放在讲台上。我知道同学们此时此刻都在期待着看我有什么反应。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也不敢作声，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开口，我肯定无法控制我的情感。

终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的寂静：“斯宾格勒小姐，你生我们的气吗？”我抬起头来，眼泪一下子顺着脸颊滚下来，所有的同学都“呼啦”一下从座位上向我跑过来，把我围住，纷纷和我拥抱。

如今，每当我想起这件事，我的眼前就出现一篮子鲜艳的玫瑰花……

姚楚怆摘自《大阅读》

2013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