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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西瓜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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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还像我们以前那样爱吃西瓜吗?

1

大乔在我身边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全世界;大乔不在我身边的夏天,我的世界里只有西瓜。这个大乔不是美女,而是好汉一条,是我的最亲爱的西瓜情人

我是个超级爱吃西瓜的姑娘,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同样爱吃西瓜的大乔就住在我宿舍楼的对面,两栋宿舍相距不过50米,我住5楼,他也住5楼,我们的窗户隔着50米的直线距离遥遥相对。

所以,想要吃西瓜的夏天,我只需趴在这边的窗台上大叫一声,大乔我想吃西瓜了,大乔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帮我把西瓜买回来。到后来,我就再也不喊了,因为对面是男生宿舍,听到我喊大乔,总是会有那么几个脑袋探出来,将我的馋样一网打尽。我能够想象得到他们的失望,本来以为可以看到美女,谁知道一探头,只看到一个馋妹在窗户边晃啊晃,弄得我形象分狂跌。我郭漾漾可是百分之一百的淑女呢!

于是后来,我跟大乔约好,如果我对着对面大叫一声他们宿舍的门牌号,再把一只红色的面盆往窗台上一放,那就表示我想吃西瓜了。十分钟过后,大乔就会抱着刚买的冰冻西瓜,在楼下大叫我的名字。于是,我就会挥舞着一把水果刀,两把坚硬的不锈钢勺子冲下楼去。在小花园的树荫下面,“啪!”西瓜在水果刀下面脆脆地咧开成两个半球。然后就是我们旁若无人地消灭西瓜的声音。

我和大乔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用勺子吃西瓜。凉凉的西瓜果肉,随着冷冷的不锈钢勺子送进嘴巴,那才叫美味。

2

认识大乔就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商店,那里是我夏天经常光顾的地方。小商店里面有大大的冰柜,夏天的时候就会塞满了西瓜。我经常看见大乔抱着两个大西瓜从我身边走过。他也不问老板要一个袋子拎着,两个西瓜就这么雄赳赳地抱在胸前,像一个脯的女人。

我捂嘴偷笑。有一次不小心被他发现了,他就笑眯眯地走过来说,你挑的这个瓜我刚才敲过了,是生的,不甜。我不相信,把西瓜打开一看,果然是半红不红的果肉,一尝,味道清淡。

大乔把他怀里的西瓜递了一个给我,甚至握了握我的手,说,经常看见你来买西瓜,同是爱瓜人士啊,难得,以后挑瓜的事情,找我呀。

回到宿舍一验证,大乔挑的西瓜真是没得说,于是就这么熟悉了。大乔笑称我们是天下无敌的西瓜战队,他管挑,我管吃。我把“西瓜战队”听成了“西瓜站队”,笑疼了肚子。热到失眠的晚上,算来算去也算不明白,我们共同消灭掉的西瓜,可以排成一个怎样的方阵。

再后来,经过一个夏天的培养,我发现了大乔的重要性,于是,在大乔的坑蒙拐骗之下,顺势升任成为他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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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乔除了会挑西瓜,还会把自行车骑得东倒西歪又绝对安全。刚开始的时候,他很乖,会轻轻地把我放在后坐上,慢悠悠地在校园里吹风。我是个很害怕坐自行车的家伙,却敢在他的后座上跟他聊天,甚至自恋又投入地歌唱。

到后来,大乔的自行车越骑越鲁莽,故意把车骑得摇摇欲坠,害我在路人的眼光中尖叫连连。我的西瓜情人一旦调皮起来,居然是那么地可恶。

大乔每天都会载着我去教室上课,一路招摇着我们的幸福,从宿舍到教室。这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居然给了我很多骄傲和满足。

那天在教学楼前的台阶边上,我重重从车上跳下来,正要撒娇地扭扭腰说一声下课见,却被迎面而来的TOYOTA的刹车声音扰乱了气氛。

然后一个漂亮的女孩走下车来,冲我们妖艳地笑,乔,你真是个恋旧的人哦,居然还骑着这辆自行车,如果不是现在看到它,我还真的忘记了以前坐在后座上吹风是怎样的感觉。

车内有个浑厚的男音低声询问,女孩嗤嗤一笑,眼睛直直地看向大乔,回答车内的人说,好巧,遇到一个曾经的朋友。

大乔的眼睛有了那么一刻的飘忽。平时自信满满的大乔,居然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现在还像我们以前那样吃西瓜吗?

他说的是“我们”,他说的是“我们以前”,那个“以前”里面有西瓜,有我的西瓜情人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但是没有我。

我的腿有点软,但我坚持着,用最快的速度向我的教室跑去,忘记了作为一个淑女应该有的礼貌,忘记了和大乔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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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再也不理大乔了。西瓜子我来说是惟一,惟一喜爱的水果。大乔于我来说也是惟一,惟一爱得这么深刻的西瓜情人。可是,在大乔的世界里,西瓜变得不那么纯粹了,西瓜有回忆,西瓜有曾经。

大乔打我们宿舍的电话,大乔在我去教室的路上拦截我,大乔在宿舍楼下面叫我的名字,大乔站在对面的窗口边张望。不理不理!就是不想理他,我的时间用来伤心都嫌不够用,没有时间理你,没有时间再来思考复杂的感情问题。

这个城市疯了,七月的天气,炎热得不可理喻。没有风,没有云朵,持续三十几度的高温,一举手一扭头,都会有汗珠轻易地沁出皮肤,总是让我有随时会中暑的错觉。

我不敢在地上活动,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栽倒在地上,然后在脑袋上砸出一个不美的大窟窿。小动作地爬到床上,像等待被蒸干的咸鱼,一动不动地躺着,听着倒吊着的电扇咿咿呀呀。

如果现在来一个冰凉的西瓜,那样会不会好过一点呢?呸呸!怎么又想到西瓜了呢?怎么可以再想起大乔。仿佛以前吃进肚子里的西瓜都变成了尖锐的铁器,一下下地戳着我的肠胃。蜷缩成一堆,不行。伸展肢体,不行。我就这样在铺了凉席的床上折腾了一上午,汗如雨下。

最后还是爬了起来,偷偷地溜到窗户边看,对面的一排排窗户寂静无声。鼻子酸酸的,好吧大乔,我投降。于是,做贼一样地把我的红色面盆放到窗台上,突然觉得难为情,又偷偷地撤了下来,可是,西瓜的诱惑毕竟太大,于是心一横,就把面盆坚定地放了上去。

五分钟。十分钟。一直没有动静。

天杀的大乔,我都投降了还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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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愤极了,呼啦一下冲到窗户旁边,一边流汗一边流泪,不管不顾地冲着对面大喊大叫。

大乔,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出来!是你对不起我好不好?谁让你当着我的面和你的前任女友暧昧来着!你才道了几次歉?才努力几次?就这样在我这里退场了吗?现在我理你了,你反而不理我了!你真讨厌!说什么爱我,爱我到永远,根本就是假的!一开始就是假的!去你的西瓜战队,以后,以后你再也别来烦我!我要是再理你了我就不叫郭漾漾!

哎,我说郭漾漾,你在鬼叫些什么呢?羞不羞啊?你一直挂在嘴巴边上的淑女风范都叫太阳蒸发了吧?

低头,我看见大乔抱着一个西瓜站在宿舍楼下,直冲我阴险地笑。

我抹了一把脸,在众多窥探者的目光中,气宇轩昂地冲下楼去,跑出一身的臭汗。

在小花园里,我大口大口地咬着柔软而甜蜜的西瓜果肉,一边幸福一边沮丧。真难为情,我的形象工程彻底坍塌了,以后谁都知道我不是淑女,只是一个迷恋西瓜的姑娘。我恨不得自己也变成西瓜,这样我就可以把我自己吞掉。

大乔主动坦白说,那天,他对那个女孩说的下一句话是:你不配再那样吃西瓜了。

我抬起头来,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

大乔宠溺地揉乱了我的头发,只有简单可爱的姑娘,才配用这么简单可爱的方法吃西瓜,才配我一直一直坚定地做她的西瓜情人。

璇子摘自《漂流瓶》06.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