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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记忆 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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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40岁以上这代人来说,“劳力士”已不单纯是个手表牌子,而是所有奢侈品的代表,是奢华生活的象征物。这就是我们关于劳力士的“形象记忆”。

一位搞手表收藏的朋友曾这样跟我说:“从一个人戴的手表,你大致可以判断出他的身份。如果他戴的是劳力士,甭问,这肯定是个暴发户。如果他戴的是浪琴,那一定是个学者。”这话也许有点绝对,但我仍然非常赞同他的观点。然而,当他从包里摸出一块劳力士女表时,却登时令我眼前一亮。这是一块玫瑰金材质的手表,表盘很大,盘面压花,烧蓝指针,文雅而又古朴。我完全无法想象,劳力士竟然出过这么有气质的手表!也无法将它与脑海中的劳力士形象挂钩。但这位朋友告诉我,这还不算最漂亮的,在他看来,上世纪中叶的劳力士“精确”系列,那才是世界上最美的手表。而当他谈起劳力士对体育,尤其是登山事业的慷慨支持时,推崇之情更是溢于言表。由此可见,劳力士公司其实是个很有品位的企业。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看法与实质竟有如此之大的差别。而且类似这样的“怪事”其实还真不少。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形成着我们的看法呢?

我想起了前阵子参加的一次登喜路推广活动。地点选在北京的798艺术区,主题是骑士之旅,LOGO是一只不时喷射火焰并发出低吼的机械怪兽。来宾一下车,就有黑衣男冲到面前表演喷火特技。几辆停在院中的哈雷“重机”发出爆裂般的马达轰鸣,黑色铸铁楼梯上三三两两地站着年轻男模,身穿收腰明显的条绒西装或平绒猎装,还请来著名摇滚歌手助兴演出

如此这般,无非是要改变登喜路的“老派”形象,走出一条“青春”路线。

其编排不可谓不创意,其创意不可谓不年轻。但不知怎的,还是让人感觉少了些PARTY上年轻人特有的疯劲儿,现场似乎有种无形的东西在感染着大家,令每个人都举止优雅、轻声慢语,与主办者刻意营造出的火爆氛围配合不上。开始我也不得其解,可当我看到模特身上那精致的外套、衬衣、围巾和皮鞋时,看到请柬上早年英国摩托骑士的剪影时,看到那几部重型机车的车主都是五十来岁的老“顽主”时,我终于明白那无形的东西来自哪里了。它就来自我们的记忆,来自我们对登喜路过往形象的记忆。我们对它的传统英式之风记忆太强烈了,就是这个“形象记忆”形成了我们的看法,尽管这并不符合登喜路的现实追求。

对劳力士的看法同样与我们的“形象记忆”有关。在瑞士表中地位并不顶尖儿的劳力士,却在中国拥有最高的知名度。在封闭贫穷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劳力士金表是我们唯一知晓的奢侈物件,它成了中国人想象“资本主义腐朽生活”的唯一连接点,关于“金劳”的种种传奇故事被添油加醋、难辨真假地在民间流传。这几乎成为现今40岁以上的中国男人共同的记忆,对这代人来说,“劳力士”已不单纯是个手表牌子,而是所有奢侈品的代表,是奢华生活的象征物,这就是我们关于劳力士的“形象记忆”。这其实是一个虚幻的记忆,当中缺乏具体内容,因为那个年代很少人有机会见到劳力士表。我那位玩表的朋友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仅见过,而且拥有,他的记忆肯定不虚幻。

那就让我们再来看看他这块劳力士玫瑰金吧。这是1912年劳力士刚建厂时做的表,当时正处于从怀表向手表的过渡时代,它还带有怀表的痕迹,表盘偏大,后盖可以打开,能看到机芯的运转。这在后来的女表中很少出现,因为一般认为女性不喜欢大尺寸,对机械也不感兴趣。但它的玫瑰金材质和表盘设计仍然使它充满女性味道。近些年,女表才开始流行大表盘和镂空设计,即便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块表也一点都不落伍,可它却是95年前的产品!这类表款应该会让人产生很好的“形象记忆”,那为什么我的朋友会那样评价劳力士呢?他指着后盖上的数字告诉我,这块表的编号是6千多,这基本就是当年劳力士表厂的年产量。而现在的劳力士的年产量是100万!“年做100万块的表,你还能看吗?”

伴随着中国人日渐富有的脚步,劳力士的专卖店和广告也已在中国四处可见,我们终于可以来印证一下原来那略显“虚幻”的形象记忆。但此时的劳力士已经变成了“劳百万”,和当年传说中的形象已不相同,那么印证的结果会是怎样呢?都会像我朋友一样的看法吗?

我看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