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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你永远不会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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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lord’,You never walk alone

话剧《霸王歌行》的戏剧随想

话剧《霸王歌行》是我在2009年春最期待的话剧演出。期待,源于目前的一种缺失――上海已很久没有倾心打造精英型的话剧了。虽然这些年上海话剧波潮涌动,从白领话剧、上海风情话剧到如今炙手可热的推理话剧与“减压”话剧,十分丰富眩目。从市场的角度看,上海话剧剧目的数量和利润率的幅度已远超国内其他城市。然而我们应该看到,上海话剧这十年的快速前行,是因为我们很多话剧人、创作团队在做戏时卸去了很多话剧原有的重量。

而从《萨勒姆的女巫》、《哥本哈根》到《霸王歌行》,以王晓鹰为代表的国话团队依然以话剧为思考与探讨人生的艺术载体,不间断地进行艺术创作与实验。

因此,在观看《霸王歌行》之时、在散戏之后,我内心的困扰与时俱增。

赢于心

在观看这样一部表达欲望十分强烈的剧作时,我似乎看到了舞台上跳动着两颗炽热的心脏――一颗是项羽的伟人之心,另一颗则是编、导、演员作为戏剧诗人的抒发之心。

我们认同失败者项羽,是因为他拥有伟人的人格。舞台上,王晓鹰在白色宣纸上以红黑两种颜色进行书写。其实人生没有准则,历史的书写也如流下的颜料一样会留下不同的印记;而人最难把握同时又最应该把握的,则是心中的天平。长久以来,人们习惯于“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历史法则,但同时又用各种形式表达对项羽的敬重,那不是一种矛盾,而是一种残酷、一种心痛!通过项羽的自叙,我们可以看到历史固然在选择,而个人更是在选择。我们可以选择成为像刘邦这样成功的“宵小之人”,也可以选择勇于放弃、勇于自问、也勇于为了尊严牺牲的“项羽精神”。伟人未必成就伟业,但一定给世人留下伟大的人格与内心参照。

原以为“歌行”来自于“四面楚歌”,且意指项羽一路高歌而行的人生之路。然而查阅王晓鹰接受媒体访谈时的解释,我方知“歌行”是汉唐时期的一种诗歌体裁。也就是说在《霸王歌行》里,观众看到的其实是立体的戏剧诗。

其实,戏剧本就来源于诗歌,最早的编剧、导演甚至演员,就是诗人自己。

在商品时代,一切都可以价量。于是无价的理想、尊严等都成为了累赘,于是创作者变成了戏人、戏子,甚至成为了博取廉价欢笑的优伶。而《霸王歌行》通过项羽的激情与智慧交织的话语,通过舞台忽浓忽淡的写意,试图再次唤醒人们已经休眠的诗歌精神。就像孟京辉的《镜花水月》在遭受观众质疑时,我也提出过“戏剧回归诗歌是戏剧艺术精神的复归”一样,我依然坚持――观众不能因为自我的平庸而拒绝戏剧诗人在舞台上的吟颂。

败于外

《霸王歌行》的沪上演出之所以反响不尽如人意,其原因就在于外部环境的变化与表现形式的脱节。即便是同一出《哥本哈根》,也同样找不回三年前的气场。

因为在这三年里,上海的剧人成功地开拓了话剧的市场,看戏的观众也有了近十倍的增长。然而懂得欣赏话剧艺术的观众似乎不再追随,剧场里更多的是寻求推理、惊险以及寻求“减压”的看客。也许,一个眩目的剧名或一个类型的组合就可以造成票房飘红,而在演出的同时,戏剧的大众化教育并没有同步拓展,普通观众对艺术家的挂念与精心组合的技巧基本无知,因而他们对“国话”与北京“人艺”的高质量演出,也就缺少了理解与认同的基础。

不过矛盾总是相对产生的,从目前艺术话剧的外在技巧上来说,确实也没有能赢得当下观众的普遍接受与认同。《霸王歌行》的创作,尤其是它的外部形式和相关技巧的运用,还有不少值得商榷的地方。

从舞台上看,导演与舞美设计明显把力量用在了实处――既有前景的装置艺术,后面又有宣纸做成的条屏布景。表演的时而激情澎湃、时而理性思辩,既有多媒体又加上古琴伴奏,把空灵的舞台变得满溢了。我倒是比较接受舞台上以诗人面目出现的项羽――因为他的纯粹,他的张扬。虽然另一个演员扮演了13个角色,但后者演技的高超,反会影响前者的表达。虞姬在部分重要段落中唱起了京剧,这固然可以被人接受,但忽而京韵、忽而话剧的对白则显得有些突兀。难怪有人说,虽然全剧只有4个演员,但三大表演体系却都在台上展示了出来。

在信息社会,过多的知识有时也会成为负担。艺术的创新需要源点。斯坦尼和徐晓钟的演剧理论中,都强调演出形象需要从“一个种子”开始。既然编导在塑造一个“有原则、讲尊严、追求纯粹”的项羽形象,也许更应在确立一个演剧观念的前提下追求较为纯粹的表现。而目前舞台上拼贴的成分太多,反而遮挡了思想的火花。

困尤行

当田沁鑫排起了张爱玲、赖声川“陪你一起看电视”的时候,王晓鹰为何还要一路《霸王歌行》?

在王晓鹰的博客上,我看到这样一段或可作为答案的文字――

中国人跟随社会发展走到今天,我们仍然要到古人精神层面的悲剧涵义里找寻深刻的快乐,因为我们心中还存有对人的理想。通过对两千多年前的悲剧人物、浪漫故事的崭新演绎,或许能让我们意识到,在急功近利、物欲横流的社会氛围中,舞台至少还能给我们一个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

王晓鹰认同林奕华的警言:“娱乐文化是鼓励平庸、扼杀杰出的文化。”

因为有着这样的信念,王晓鹰一直未改他的创作初衷而挥洒前行,或许,他也抱有与他剧中的项羽一样的信念:“我宁可这颗骄傲的头颅被你削去,也不愿意顶着它接受你无限的蔑视!”

来到上海的“霸王”是孤独的,他来了,又走了。在上海,想当“霸王”或“舞台诗人”的人已凤毛麟角。艺术戏剧的存在,应是在政策的鼓励与保护、艺术家的献身精神与市场策划推广专业人士三者合力的情况下才会有所推动与发展的。然而在艺术戏剧与商业戏剧的博弈中,“功利的刘邦”注定还会战胜“诗意的霸王”。自然界“适者生存”的规则是优胜劣汰,而人类社会与艺术接受却时常呈现出相反的“逆向淘汰”规则……

“有多少人在面对诱惑时,会固守自己的尊严和原则?”即便外在条件与环境都未成熟,我们也应该和这样的戏剧人一样,在困境中昂然前行。无论成败,北京的同仁向上海一再展示出他们的舞台态度,而我们上海的戏剧舞台,又何时能重拾伟人之心、抒发诗人之情,在经济和精神的双重困境中依然“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