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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占善款断送两命,自私父母心刺痛一城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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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23日清晨,深圳市福田区一家医院楼顶上,一对中年夫妇背着一个毫无知觉的少年,表情悲痛。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封遗书扔下楼,便与妻儿一起慢慢向楼边走去……

有人捡到被扔下的那封遗书,只见上面写道:“感谢家乡人民为救我儿捐出的善款,我们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愧疚和悔恨,只能与孩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以死谢罪……”

路边群众赶紧拨打了报警电话,深圳市公安局110报警中心迅速出动警力,在千钧一发之际截住了这一家人。原来,他们的儿子因患尿毒症无钱医治,在当地爱心组织的帮助下,曾筹到30万元善款。那么,这个以爱心和温暖开头的故事,为何会朝举家跳楼的方向发展?

绝境家庭幸遇好心人,

筹到善款急盼肾源

2010年12月初的一天,在河北省保定市一个菜市场卖菜的杨金水夫妇接到学校电话,说他们上初二的儿子杨雷晕倒了,夫妻俩立即奔向学校。

夫妇俩急忙将孩子送到保定市第一医院急救,检查结果让他们感觉五雷轰顶:杨雷患上尿毒症,并已到晚期,换肾是唯一的办法。杨金水听后,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

他们从医生那里得知,如果是亲属之间换肾,手术费用和后续治疗费用大约需要20万元;如果亲人间配型不合适,等待外来捐赠肾源的话,最少需要30万元,肾源也非常紧张……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杨金水便迫不及待地说:“医生,把我的肾捐一个给儿子吧!”妻子陈梅也哭着让医生摘自己的肾。

可配型的结果却让人心情沉重:陈梅与儿子的配型不符,而杨金水的双肾均长有囊肿,不能用于移植!回到儿子的病房,夫妇俩欲哭无泪。

杨金水夫妻都以卖菜为生,根本没有积蓄。为了孩子的性命,杨金水只好找亲戚朋友想办法。可加上奶奶两万元的“棺材本”,杨金水夫妇也只筹到5万元钱。

这显然只是杯水车薪。杨雷的肾脏几乎已经无法工作,生命全靠透析来维持。一周三次的透析,再加上各种药物,每个月花费近2万元。这个令人咋舌的数字让杨金水夫妻俩的心一个劲往下沉,在医院的走廊上,他们抱头痛哭。

为了挽救儿子的生命,他们走遍了当地的红十字会、宗教团体、民政局,甚至在闹市区将孩子的透析照片放大,夫妻俩跪在街上请求捐助。

渐渐地,开始有一些好心人来看望小杨雷,有些人还给孩子留下钱物。其中一个叫沈建国的男人告诉杨金水,几年前他得过白血病,靠社会捐助做了骨髓移植手术,康复后他一直希望能回报社会。当天离开病房时,他留下了5000元钱。

杨金水夫妇十分感激这些好心人,他们把这些捐款一笔笔都认真地记在一个本子上,商量等儿子恢复健康后,他们也要一一回报这些好心人。可这些捐款加起来只有两万多元,离手术费用还差得远,夫妻俩再次愁肠百结。

没想到,沈建国再次找到了他们,还带来一个叫周水军的男子。他告诉杨金水,周水军是一个民间公益组织的负责人,已经成功对许多需要帮助的对象进行过帮助和扶持。周水军的到来,令杨金水夫妇喜出望外。

周水军很快复印了杨雷的病历资料,以爱心基金的名义办理了一张银行借记卡后,将他的情况以及捐款账号、联系电话等在公益QQ群及一些公益论坛上。

为了保证捐款活动的透明度,周水军把借记卡与杨金水的手机办理了关联。这样,每支出或收入一笔钱,杨金水的手机上就会收到相应的短信。

杨金水没想到周水军的公益组织力量如此强大,刚刚消息没多久,他的手机就嘀嘀地响个不停,许多好心人打电话、发短信关心杨雷的病情,账号上的数字也不断往上蹿。不到一个月,捐款就达到8万元。

2011年春节前夕,杨雷用于做透析的钱用完了,周水军从善款账户中取出两万元用于当月的治疗。看着儿子苍白的小脸因为做透析又有了血色,杨金水拉着周水军的手热泪滚滚。

周水军告诉他:“这些钱虽然是为杨雷发起的募捐款,但使用的是爱心组织的公益渠道。所以,这些钱不能理解为仅仅属于某一个人,而应该属于整个公益组织。我们目前同时在为好几个重症儿童募集捐款,但病情不等人,根据孩子的手术和身体情况,这些捐款都要统筹安排,优先给最需要的孩子使用,你能理解吗?”周水军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杨金水连连点头:“理解!理解!”

2011年8月底,杨金水的捐款账户中陆续收到了30多万元捐款。陈梅高兴地对丈夫说:“太好了,咱儿子有救了!”此时,虽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但想起捐款账户中已经有了30万元,他们心里还是十分踏实。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把他们本来平静的心态打破了。

撒谎只为留住善款,

另一个生命告急好揪心

2011年9月3日,周水军给杨金水打电话:“我们最近接到一个白血病患者,是一个10岁的小女孩,叫倪晓阳,病情比较危急,她的捐款账户刚开,还没有收到足够的捐款。但现在需要马上动手术,配型也找到了。我想与你商量,先把杨雷账户中的钱用于给晓阳做手术,等她手术完成后,她捐款账户中的钱你们也可以使用。怎么样?”

杨金水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一时间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地说:“这个事,我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放下电话,他急忙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陈梅。陈梅一听,犹豫说:“这可不好说,她先把咱儿子的钱用完了,等我们要用钱的时候,万一人家不给咱们捐了怎么办?”

妻子的话不无道理,但周水军的要求又不好拒绝,杨金水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周水军见他迟迟不回话,也频繁打电话催促。最后,杨金水一见周水军的来电显示就害怕。

见丈夫束手无策的样子,陈梅突然说:“要不然就告诉他们,小雷的配型找到了,这笔钱咱不就能留下了吗?”杨金水觉得虽然这么做愧对周水军和那些为他们献爱心的人们,但儿子迟早都是要做手术的,他们只是把今后将要发生的事情,稍稍提前了一点而已。这么一想,他觉得心理平衡了。

杨金水给周水军打电话:“老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儿子的配型找到了!北京301医院通知我们过去做手术。”周水军虽有些意外,但也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并爽快地承诺,只要杨金水把配型资料和手术申请单传真一份给他,他就马上把钱打过去。

2011年9月12日,杨金水夫妇带着儿子来到北京301医院。他们向同室病友借了一份配型成功的报告单和手术申请单,拿出去让做假证的贩子照做了一份,传给了周水军。周水军第二天便将那笔30万元的捐款打到杨金水的私人账户上。

拿着这笔善款,杨金水夫妇心中既惭愧又忐忑。他们想尽快找到肾源,赶紧为儿子做手术。

可是,要找到肾源谈何容易。夫妻俩跑了大半个月,把北京的医院挨个问了个遍,却毫无头绪。在这期间,周水军曾打过几次电话询问孩子的情况,还说想带沈建国等人来看望孩子,杨金水只好挖空心思地编谎话应付。同时,他的手机还陆续收到爱心人士关心的电话和短信。每天编织着各种谎言,杨金水感到快要崩溃了。

一个月过去,杨雷的透析费用每次高达千元,再这样下去,光透析就能把这笔钱用完。他们只好把儿子从301医院转到了一家私立小医院。

为了省钱,杨金水夫妻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潮湿阴暗的地下室,节衣缩食,经常吃白水泡饭,把开销压缩到最低。

尽管如此,周水军还是从杨金水闪烁其辞的话语里感到有些不对劲。2011年10月15日,周水军和沈建国来到北京301医院。可他们找遍了整个泌尿科病房,也没有见到杨金水一家人。一个护士根据他们的描述回忆说,好像是有这么个男孩,但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早就出院了。

周水军觉得事情不妙,再次拨打了杨金水的电话。此时的杨金水早已不堪心理压力的折磨,只得承认自己说了谎,并把一家人的暂住地告诉了他们。

一推开地下室的门,沈建国就怒不可遏地冲进去,揪住杨金水的衣领:“你这个骗子,怎么能这样对待那些好心人?”杨金水流着泪一五一十地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他哭着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两口子也没法活了……”

周水军无奈地对杨金水说:“我也是个父亲,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这个爱心组织之所以能有这么大号召力,就是因为我们有严格、公平、透明的规章制度。虽然我也很同情你,但必须按规章办事。这样吧,你先把余下的善款退回来,孩子何时找到肾源,何时再提这笔钱。”沈建国补充说:“如果你在15天内不把钱退回来,我们保留向法院你们的权利。”

周水军和沈建国离开后,杨金水和妻子相对无言。过了半晌,杨雷怯怯地说:“妈,要不我们就把钱给那个小孩用吧,听周叔叔说她病得快不行了。”

陈梅哭了起来:“儿子,你知道吗?救了别人的命,就救不了你自己……”一家人抱头痛哭。

善款被器官贩子骗走,

两个年轻生命飘逝刺痛一城

第二天,杨金水准备去银行,陈梅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说:“明天去不行吗?今天我再去医院问问。”晚上,陈梅疲惫地回到家,对陈金水说找到肾源了。

原来,陈梅疯狂地在各个医院打听肾源的事,被一个专门从事地下器官移植的器官贩子注意到了。他自称黄生,信誓旦旦地保证能找到合适的肾源,还给了陈梅一个号码,说一个肾源15万元,考虑好了就给他打电话。

听了妻子的话,杨金水有些犹豫,一来担心被骗,人财两空,二来担心黑市的器官移植能否通过医院伦理委员会的审查。第二天,他与妻子一起约见了黄生。得知他的疑虑,黄生拍着胸脯保证:“肾源绝对没问题!我们做过不只一例两例了,全国所有大医院都有我们的人……”听他说得如此肯定,陈金水这才放心地把儿子的资料交给了他。

仅仅过了一天,黄生就给陈金水打电话,说肾源找到,让他们把儿子带到深圳去做手术。杨金水欣喜若狂,立刻带着儿子赶到深圳,住进了黄生安排的一家私立医院。然而,因为路途颠簸,身体本来就十分虚弱的杨雷突发急性肺炎,咳嗽不止,体温高达39摄氏度。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手术,医生建议先输液治疗肺炎,等杨雷身体情况转好后,再进行移植手术。杨金水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15天期限很快到了。沈建国给杨金水打电话,语气颇为气愤:“时间到了,你的钱怎么还没打回来?”他还说,那个叫倪晓阳的女孩生命垂危,正等着这笔钱救命!接到沈建国的电话,杨金水急火攻心,连忙告诉沈建国:“杨雷的肾源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深圳一家医院,马上就可以手术了!”

沈建国半信半疑,把电话打到杨金水所说的医院,果然查到了有一位名叫杨雷的患者入住,而且确实已经申请了手术。于是,他给杨金水打电话说,孩子手术那天,他们会到场并拍摄相关图片资料发到网上,使那些曾经给他们捐助的网友放心。杨金水满口答应。

2011年11月2日,杨雷被推进手术室,周水军和沈建国也从保定赶到深圳。杨金水守在手术室外,度日如年,想到儿子终于能重生了,他心里对周水军和沈建国充满了感激之情。手术结束后,黄生拿到杨水金的15万元钱便消失了。

但仅仅过了8个小时,杨雷便开始高烧、昏迷,腹腔一直在大量出血,被转往深圳市第四人民医院急救。医生说,患者对新移植的肾脏出现了急性排斥,并发急性胰腺炎和肺部感染。进行两天两夜的紧急抢救后,刚刚植入杨雷体内的肾脏又被取了出来。

明明是配型相当符合的肾脏,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剧烈的排斥反应呢?当得知杨金水竟然在黑市上买肾源时,医生责怪他:“你们怎么这样不负责?器官贩子为了促成更多交易,只要捐者与受者合上两三个点位,就敢对病人说配型符合!”杨金水拿出黄生给他的配型报告,医生连连摇头:“这种人的材料你也相信?全都是被他们处理过的假数据!”

医生的话如晴天霹雳,杨金水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几十万元钱就这么打了水漂,更可怕的是,由于胰腺炎要绝食绝水12天,本来就虚弱的杨雷更是奄奄一息。

周水军和沈建国此时也从医生那里了解到杨金水在黑市买肾的事,沈建国气得发疯,当即把杨金水为了留住善款,不惜欺骗,甚至黑市买肾的事情在爱心QQ群和论坛里公布了。顿时,杨金水夫妇的行为引来一片骂声,他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人们纷纷谴责他:“你们利用爱心,霸占善款,良心何在?”“我们的爱心不捐给没有良心的人,还钱!”

与此同时,倪晓阳的父母也悲伤地给周水军发来消息,他们的女儿因为最终没有筹到足够的善款,失去了做手术的机会,已于前天去世。

11月23日,感到罪孽深重的他们把昏迷的儿子背上了医院楼顶,想以全家人的死,向所有帮助过他们的爱心人士谢罪。于是,便发生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杨金水一家被救下后,他们的行为引发了一场大讨论。有的人认为,杨金水夫妇的行为虽有不妥,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出于对儿子的爱,虽然自私,也能理解;更多的人则用激烈的态度表达了他们的不满: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爱心不容亵渎。杨金水夫妇对善款的霸占体现的只是对儿子自私的“小爱”,而不是爱心活动所提倡的“大爱”,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大家出手相助。杨金水夫妇终日以泪洗面,既内疚又悔恨。

换肾手术的失败,给了小杨雷本就虚弱的生命一次重大的伤害,杨金水一家人被救下后,深圳第四人民医院对杨雷继续施救,但由于多处器官衰竭,杨雷于2012年1月25日离开了人间。

为了表示内心的歉意,杨金水夫妇退回了余款,希望这些充满爱心的善款能帮助那些仍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