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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总向往着有一天能有一个小小的庭院,有一幢自己的房子,住在远离繁华的地方;过一过老莱之贤妻所说,“鸟兽之解毛,可绩而衣也;鸟兽之遗粒,足可食也”的生活。因为我们居住的城市实在是太吵闹了,走到哪儿都是万头攒动,人山人海,以至于国外的华人编出这么一句笑话来,“Peple Mountain,People Sea,Give you a coulor to see see.(人山,人海,给你点儿颜色看看)”厉害吧,人山人海。上海的黄埔江畔长堤成了无处寻求清静的情侣们的“避难所”,虽然有夜色的掩护,但众目睽睽之下怎能有亲热的举动!也是无奈之举。
前些日子去民航局购票,遇见一对从英国来的夫妇,他们打算去三峡旅游,问起对重庆的印象,他们不约而同地说“a very big city(一个很大的城市)”。对他们来说,可能最直观的就是重庆的人多了。300多万人口抵得英国总人口的一多半,哪个英国城市能装下这么多的人呢?
到了澳洲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样清静的地方,即使住在城市里,白天都罕有人迹,更不要说晚上了。吃罢早餐,坐在厨房里看窗外摇曳的矢车菊和铃兰,一种从未有过的恬静和舒缓扩散至四肢,有一种就地卧倒的想法。没有人声,没有喇叭声,连电话铃都懒得响一下。偶尔,前院的铁栅门链轻轻响了一下,是邮差来送信。之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在初春清冽的空气中,我煮上一杯蓝山极品咖啡,把削尖的铅笔放在素色的稿笺上,准备这个阶段的创作计划,心情便如自由的飞鸟,轻盈而高远。刚到澳洲的时候,庆幸终于找到了十个宁静的地方,可以坐下来用纸笔收集我人生的足迹了。
澳洲的晚上更为寂静,电视上有5个频道,没什么看头。鬼佬晚上也不串门,回到家里就是看电视、读报纸。除了偶尔到赌场里去玩一玩,阿什菲尔德的夜如南极一样孤独。但澳洲仍然比新西兰好,在奥克兰的大街上,晚上8点一过街上便行人寥寥了,再加上点凄风冷雨,你就只好回到家里守着电视入眠了。
刚到澳洲时的欣喜两个月后,就被无尽的孤寂冲得无影无踪。在悉尼如果没有朋友,很难生活下去。天天都是周而复始地工作、学习,晚上回去永远都是一个人。渴望清静的结果却换来了无穷的孤寂,惟一的爱好就是在电话里与东区的朋友聊聊近况。澳洲人很少与华人走得很近,而且他们的消遣方式我们也不习惯:下午到酒吧里要一杯维克托利亚生啤,往窗前一坐,呆呆地看着窗外的人流、车流和所谓的城市景观,就能坐上四五个小时,中国人根本不行。他们一杯啤酒在握便是莫大的享受,中国人需要的是热闹的餐桌、吆五喝六的牌桌和互相的走动,而这些在悉尼都办不到。所以中国人都往赌场里钻,因为那儿人多,人挨人、人挤人,能够暂时忘掉离群的恐惧。但过了之后呢?总要回到四面黑灯瞎火的房子里,那空空荡荡的感觉,让你骨子里都发冷。
古圣先贤们都喜欢找一个偏僻之地修养自己的品性。所谓饮朝露而餐落英,但有多少人了解,圣贤的心中永远是寂寞的啊。我有些怀念故乡那肮脏的街道、摩肩接踵的菜市场、人贴人一身汗味的公共汽车……总之,我疯狂地想念那些充满人群的地方。
到澳洲多年的前辈们常常说,只要习惯了就好了,你看我们不是待了十多年嘛。环境已使他们改变了许多,他们与我们已经是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的人了。虽然他们的外表和我们一样,实际上他们的内心平稳而孤寂,不会再泛起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