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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峰,向生命的高度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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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美丽的长坪沟

27日凌晨2点,我们到达日隆镇的一个酒店。夜里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醒来一次,早上起来我双眼发黑,狂晕。

9点半,我们开始穿越长坪沟。从喇嘛寺走是一条长长的栈道,有2.5公里。周边是原始丛林,高高低低的树木向栈道的两边排开。树木的枝杆和林间的地上,是成片的高原苔藓,还有丝丝的嫩黄树桂,这些高原特有的景致让我想起大香格里拉的普达措,一样的风景,一样的长栈道,一样的欣喜与快乐。

快走完栈道时,经过一片枯树滩,它正以另一种最美又最好的姿态向我们展示。再走就经过一片沙棘林,据资料说在1000多年前,人们发现经常食沙棘果的当地居民身体健壮,很少生病,特别是一些患有肠胃、心脑血管疾病的患者不治而愈。在医药中,喇嘛称沙棘果为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怪不得长坪沟的这片沙棘林被马儿啃得连皮都没有了,马儿的身强体壮也跟这个有关联吧。

我和雁东、浮尘、麦兜四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经干海子过木骡子,丛林开始变成一片广阔无垠的大草原,还有一条长长的蜿蜒的溪流,草原和溪流一直绵延到驼峰的山脚下。我们看到四姑娘山的幺妹峰高挑挺拔的身姿亭亭玉立,白云飘过她的头,蓝天下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她的身上,光影一闪一闪地变幻着,那种感觉有如天地间神的注视。近处抑或远处,重峦叠嶂,其间还有雾气飘升,仙境般的景色让人着迷。风景在这个片区开始变得锐利起来,可以清晰地看到草原与原始森林的界线,还有草原和溪流的交汇。高原草铺天盖地,像一条绿色的地毯,从这沟铺向那沟,一直铺到山脚下,横竖都铺得紧紧贴贴的,就连泥垛上荒石上也给铺满。再从这地毯间开出一条如丝如带的溪流,两边是层出不穷的原始森林。偶尔地,还能看到地毯上的野花或高山杜鹃以及牦牛和马儿啃草的身影,这些片断无疑是给这片绿色增添了许多色彩与动感。一切多么曼妙,想象我们就是踩着这绿地毯走向驼峰,仿若是神的指引为我们开了一条绿色通道。

沟里穿越时,教练李宗利是一会在前,一会居中。一会在后,或许这样是为了更多地观察突发事件吧。这个第二次带我走雪山的年轻教练,技术专业得没话可说,一贯严格的作风,喜欢大声地喝令,令大家有些生畏。除了老陈,似乎大家的状态都很好,未见强烈的高原反应。我们就这样一路忘情于美丽多姿的长坪沟中,溪流声、呼吸声伴随着我们的脚步声。遭遇失温,患难之中见真情

27日晚上队伍在过渡营地帐篷里过夜。整个晚上我都没睡,左右耳都是自然畅快的“呼噜”声,无法入眠。我尝试了让自己睡着的各种方法都无济于事。等待天亮吧,只是夜深沉得

点星光都看不到。

28日上午从沟里往BC上走,除了前一个小时仍是长坪沟里穿越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在往上爬坡。今天要上升900米的高度,坡大坡陡。出发时,向导马二哥就说以我们的速度,估计要走八九个小时。一听狂汗,难道我们要走到天黑?!高原上爬坡,不是辛苦,是痛苦。因缺氧,每抬一脚往上踏一步,就会喘得厉害。起初的一个坡,不大,但陡,队友们都走得缓慢。后来慢慢调整之后,队伍分成了三拨。

雁东,应该怎么去评价这位领队和教练?他非常敬职。浮尘和麦兜,一个高反最为严重,一个没有一点高海拔经验,这两个队员交在他的手上,他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麦兜走得很缓慢很辛苦,一路上都能看她的脸上充满委屈与劳累,经常累得坐下去就不想站起来了。她走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诉说着极限与痛苦,后来听说她是一路哭了几次到Bc的。浮尘的高反在上坡时尤其明显,呼吸沉重,坐下来休息时都感觉瘫了,走路时唯有双脚强制性地挪动步子。那种痛苦难受没有经历过高原反应的人是体会不出来的。

而我,这一路困得要命啊!困顿一路都扰乱我的心情,强烈的疲惫不堪令我不得不以迟缓的步子走着。多么想,多么想,在路上,让我睡上10分钟!就10分钟,我就非常满足。时间总是一点一滴过去,坡是却来越陡,路是越来越难走,我困得撑在登山杖上休息时几回都要睡着了。

坡上实在没什么风景,抬头看,满山坡的石头啊,大大小小地堆积着,几乎没有什么植物,荒凉、枯燥,我连拍片的兴趣都没有了。偶尔还可以回头看的,是长坪那条沟,在山脚绵延到远方。有几株开在路上的花儿,令我在一瞬间来了神,为了那些花儿,我强打起精神俯身拍照。在坡间我曾和郑云讨论起高原上的花和马。多么寒冷的地带,那些花儿却以最漂亮的姿态迎接寒风暴雪。细心的人会发现,那些通人性的马,身上驮着重重的物品,它们踩过的路非常坑坑洼洼非常泥泞,泥巴溅得四处都是,但那些长在路中间的花和叶,却依然干净漂亮,未沾上点滴泥巴也没有一丝马蹄踩过的印迹。为此,不由深深感叹:原来马儿也很爱花!

下午4点多,我们到达BC,加上沟里的一个小时,基本上用了六个小时左右。对雪山的敬畏不是在山峦之颠,而是在那到达BC的5分钟时间。天空突然大降冰雹,一粒一粒的有黄豆大小,紧接着下起大雪,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呼啦啦刮着,雪山上的气候变幻根本由不得人去想象。

这么寒冷的天,这么大的冰雹加雪,我能想象到在海拔4600米队友们搭建帐篷的那种辛苦。于是我掏出相机想拍几张队友们劳作的片子。我抖动着双手按下快门,当我拍到第二张片子时,发现自己全身异常的寒冷,冷到连相机都握不住。不好!不对劲了!我的羽绒服,我的羽绒服,心里念叨着这几个字,丢下登山杖,整个人像游魂一般荡进已搭建好的装备帐篷里。我把自己的背包扔在了地上,整个人瘫坐在大驮包上,我仍能感觉到强烈的冷风透过帐篷的缝隙嗖嗖地吹进来,冷得直刺我的脊梁骨。此刻唯一的想法是:我要穿羽绒服……我没有力气去找……谁来帮我,我需要温暖……

不知是多少分钟后,隐约听到队友们说帐篷已搭好的那一瞬间,我拎起背包一头扎进帐篷里,里面有他们为我铺好的睡袋,这是我需要温暖的地方。躺着的时候,我用手模着自己的身体,开始像砖头一样的冰凉,迅速的,感觉手脚都像冰块。这样的寒冷使我极度恐慌,让我陷入全身的凝滞与麻木之中,我的四肢与心中是那样的软弱无力,抓不到任何东西,就连睡袋,我都抓不住,寒冷与疲惫时刻冲击着我生存的意念……我忽然很想念我的家人,我的脑海里浮现他们的影子,他们亲切地笑着,看着我,说孩子回家吧……我逼迫自己的意识去努力地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要坚强,要活着,不能挂在雪山上,不能劳累大家拖下山,也不能让马驮下山,要活着,要回家……但我已经感觉到自己不对劲了,整个人的意识开始恍惚起来。眼前慢慢的成为一片白色,大地一片圣洁,我在天寒地冻中挣扎……一种阴郁的、伤感的气息穿透我的全身,我疲倦至极。太困了,我真的要睡一觉了……

后面的事情我基本上没有太多的记忆,现在回想这些我的脑子大都是空白。后来我是怎么睁开眼睛的,是怎么重新看见大家的,是在我醒来之后,王琏大哥、韩杰与昆山老虎慢慢讲给我听,那些片断那些细节,我无法将它们串联起来。只有 看到王琏大哥写的日记,才知道失去记忆的空白时间段,原来我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如果没有肖明、王琏、昆山老虎和韩杰他们不顾一切艰难地照顾我唤醒我,很难想象现在的伊笑还在世上吗?如果没有他们,寒冷与疲倦真的就把我带走了,我那一睡啊真的就睡过去了……多么可爱可敬的兄长们!是他们一点一滴唤醒我的意识,让我慢慢有求生的念头与欲望!我现在都能想象到他们几位大哥因照顾我累得难受气喘的样子,那可是4600的高海拔地区啊!

在我慢慢清醒之后,我跟韩杰说闭上眼睛睡着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真的要挂了,我没有一点气力我抓不到任何东西。他说:傻丫头,不能这么想啊,你还小,等着你去做的事情还很多,你还要生小孩当妈妈啊!他的一席话又把我的眼泪引了出来。

活着真好,我还能看到队友们亲切的笑容。患难之中见真情,一种非常感恩和感动的心情也会随着我的热泪不断加温。到如今我依然用心在感受着,感受着雪山上的真情和感动,感受着真挚感人的兄弟情谊与寒冷中的那些温暖。骆驼峰,向生命的高度致敬

30日凌晨3:40分,全队整装完备,我们摸黑前行。最早行进的一个小时,我感觉自己没什么状态。夜,还是很冷,安定的作用令困意不减,双脚,依然沉重。路,仍然是不好走的,我用平缓的步子压着每一根神经,只有不停地硬着头皮继续向上爬。队友们踩在石坡上的声音像蟋蟀的叫唤声,配着双脚走动时裤子间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当我们停下来休息时,大地又一片安静。每一次休息,我不再像以往那么奢望长久,寒冷让我刻骨铭心,实在不敢在风中停留太久,前天的失温让我的心里仍有余悸。后来,我多次提醒自己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真不行我就第一个下辙,随时随地都可以下辙,登顶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然不再重要。

心理负担慢慢减轻,脚步似乎慢慢轻松起来,脑子里也开始搜索些开心与快乐的片断为自己提神。想起在前天晚上去WC发生的故事:那晚是深夜12点了吧,外面天寒地冻,之前下的一场暴风雪厚厚地积满了BC的每个角落,我走得是深一脚浅一脚。在WC那,当我用头灯往旁边的山坡上打照时,意外地,惊吓地,看到了六只人的脚,他们的脚全是黑的,还一晃一晃的,我当时吓坏了。就对着他们喊:喂,你们是谁呀?怎么站在这里?他们没有回答我。那黑暗中的几条腿还在晃动,似乎还听到了哼哼的呼吸声。我开始恐惧了,颤抖着向他们喊道:你们说话呀!你们快说话呀!再不说话会吓死人的!可是他们还是不理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这三个人指定不是我们的队友,惨了!不会是强盗吧?抑或是更可怕的……

这一想吓得我迅速往帐篷边上跑,仿佛他们就要跟上来把我逮了去似的,那种阴森的恐惧从背部侵袭而来。我跑到帐篷半哭着对昆山老虎他们说:WC那边有人,有三个人,全是黑的,我看到六条腿,我叫他们说话,他们不说话,不理我,我害怕,害怕……昆山老虎一听立马从睡袋里起身,说-我陪你去看看。他顺着我指的方向用头灯左右都照了照,没发现有人啊!他说。我强调说,有的,有的,有六只脚呢,刚才我看得很清楚。他很仔细地再看了看,说:没有人啊,有两匹马在那,你看到的是马的脚吧!你看到的一定是马了!不会吧?昆山老虎和我在瞬间开始暴笑起来!那晚,回到睡袋里,我躺在里面又偷偷暴笑了很久,直到把自己笑累,没想到这么糗啊,将马当成人了,还坚持要他们说话!哈哈!

想起这件事就会令我忍俊不禁,这样也为上碎石坡提了不少神。一个小时后,我感觉身体状态渐好,于是我也冲到了前列队伍中。行走中,我使用了蒋峻前天下午教我的行走方法,让自己的双脚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最佳状态。我试了,非常有效。爬坡中不论抬头还是回头,都可以看到队友们头上的那一盏盏灯光,带给了我一种巨大的对启孜夜登的美好时光的怀念,以及一种温暖渗透心房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天亮。6点整,天边开始露白,对面的幺妹峰渐渐展露,一种蓝色调子的美丽让人心生惬意。到达一个大岩壁,约有40度的坡度,岩石比较滑,需要用上升器上升。上升到平台后我们开始换冰爪。冰爪强有力地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对于冰爪的喜爱就是这种悦耳且安全的声音。6:50,天开始亮了,有些金光打在四面八方的雪山上。山上山下,在这一刻异常美丽,雪山因之而瑰丽无比。

紧接着要过一个横切的雪坡,坡不算太陡,也不难走,但是假若发生滑坠就直接到谷底。冰镐一直握在手上,随时做好制动的准备。安全走过横切雪坡。往上,去5150米的路段,是一个较大的雪坡,并且有点陡,右边是一个极易滑坠的雪坡,坡面比刚才横切的雪坡更为险峻。我走在最前面,通过上升器往上走,这个坡让我走得有点累,于是中途停下来,将自己挂在路绳上休息了一小会。马二哥在上面招手不停地喊我快上去,快加油!我凭着一股劲拉动了上升器。这时,感觉自己达到了最佳状态,冲顶的欲望又从心底里升起。除了向导和教练,我想第一个去冲顶,这种欲望在上升这一刻变得极为强烈。7:50,我顺利上到5150处。

坡顶上的风很大,从四面八方刮来,就连驼峰在瞬间也是风云变幻。我们几个紧紧挨坐在一起相互取暖。我冷得有点打颤,脑海子却不停地充满幻想:如果在登顶那一刻来曲拉丁舞应该是如何的震撼与浪漫。这是一种奇怪的想法,也当是随意的去打发身上的寒冷与困意。太阳出来了,驼峰的身影渐渐清晰,阳光打在它的身上,那么圣洁那么美丽,冲顶的幻想和喜悦再次占据我的整个心间。多么想,登顶那一刻,站在5484米处为大家拍几张合影。有种朦胧的快乐在心间生发。

当领队们都上来时,李宗利和马二哥说:不能登顶了,上面有雪崩过的迹象。我一听,有一丝失落划过心间,紧接着想到下辙,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思绪从来没这么清楚过,刚才还斗志昂扬地想要第一个冲顶,现在却想着要赶紧下山。我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变化得如此之快。我们都有着对雪山的深切挚爱与登顶的强烈愿望,可是失温之后让我觉得活着多么美好。

大家商量怎么办,这一个小时,仿佛过了一世纪。寒冷的风吹得我发抖,身体又开始降温,我开始喊:不能登顶就不登了嘛,赶紧安排下辙啊!有雪崩,我们不冒这个险,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拿生命开玩笑。可他们没理我,仍然在商量着,每商量一句话就向驼峰顶上仰望一次,每一次的仰望,眼中都流露出万分的遗憾与悲伤。难以抉择,领队的这种心情我们能够理解,毕竟来一次雪山不容易,之前他们所做的准备与付出实在太多太多。

此时大家的心情不言而喻,不再有人说话,静静地等待着结果。有过失去意识的经历之后令此时的我心态出奇的好,不能登顶,说我完全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心境在今天变得祥和平缓,在生死线上挣扎过,就知道人活着的重要,队友的重要,兄弟情谊的重要。

最后宣布:无法登顶,全队下辙。9:01分,拍完最后一张大合影时,我们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下辙。下坡的路虽然滑,但走起来很轻松,一点都不觉得累,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就像回家一样,回家的渴望又让我热泪满眶,思念了多少个晚上啊。回家,我要回家!

下到BC时,我回头仰望驼峰,我们的脚印停留在了5150处。雪崩区,截断了我们登顶的路,截断了我们的梦。我想每个人的心中多少会有些失落,但这要紧吗?要紧的是我们全队都安全地回来了,生命的安全永远排在第一位。

眼前的驼峰,它依然美丽,依然风云变幻,依然让我们敬畏,依然是我们的梦,它让我们对生命的极限较量和生命的宝贵有了深刻的体会。此刻,我把手举过头顶,向着那生命的高度,深切地,深情地,敬了一个礼,严肃且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