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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和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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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塞罗那的游泳世锦赛上,女子一百米蛙泳的半决赛,一位16岁的立陶宛小姑娘路塔.梅卢提特打破了世界纪录。当时全场起立,为其鼓掌。

然而看台上也有一群人,对于刚刚诞生的世界纪录心有旁骛、置若罔闻。一位在现场的媒体同行告诉我说,这群静默的人,恰恰是中国游泳代表团的成员。“……这不是忙碌,不是自己有多少任务还急于完成,一种自身利益之外,对其他事和其他人漠不关心的无视……”

看台上人群的各种行为,都特别能反映一些社会现状。就在巴塞罗那一线同行喟叹后的一天,中超联赛广州恒大主场对北京国安的焦点之战,又有一位在现场的同行,如是在微博中写道:“……开球前为地震灾区默哀。一个很国际惯例很有人情味的举动。可惜在这一分钟里,现场却响起零落的嘈杂声音,听到有人吹哨。直播镜头中看到外援埃尔克森抬头望了一眼观众席,与场边替补席的外教们同样一阵愕然……”

球场之内一分钟默哀这样的行为,表达的是对逝者的缅怀尊重。在公共的环境中,在约定俗成的仪式氛围里,尊重感的体现,是对他人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尊重。

然而我们不懂得沉默。我们也忘记了鼓掌

我们总在忙碌,总在忙碌之间寻找自己的利益,或者就是在寻找自己。这样的潜意识,让我们很容易忽略掉一切仪式和行为准则,这样的冷漠,和体育无关,又和体育直接相关。这样的冷漠,透出来的是一种刻骨冰寒。

体育遵循和传播的,就是一种仪式感的传承,这样的仪式,蕴含的正是社会公众对规则的认同、对价值观的遵守。体育是一种能打破各种社会和文化壁垒的力量,在同一项运动竞技过程中,大家都会遵守同一种规则。游泳如此,足球如此,任何参与了国际化运转的运动项目都是如此。我们喜闻乐见的,当然是胜利者的金牌,体育的最大价值,在于所有参与者通过参与运动产生沟通交流的过程。这个过程的价值,远在直接参与者胜利与否的结果之上。

因此仪式的重要性,远远在能看到的仪式执行过程之上。孔夫子仓皇奔走六国间,食不果腹,衣不裹体,仍不忘演习周礼,这并不是迂腐,而是在遵守礼仪过程中对信仰的尊重。1968年墨西哥城奥运会,男子马拉松,坦桑尼亚人阿赫瓦里中途被挤倒又遭踩踏,最终拖着受伤膝盖和脱臼肩膀跑完全程——“祖国把我从7000英里外送到这里,不是让我开始比赛,而是要我完成比赛。”

2000年悉尼奥运会,新几内亚游泳选手莫桑巴尼,在奥运会前半年才学会游泳,100米自由泳预赛,用1分52秒72才完成比赛,现场掌声雷动,他赢得了世界的尊重,而中国媒体的报道是:“悉尼奥运游泳池闹出大笑话……他的成绩比200米自由泳世界纪录还慢7秒,让一旁的裁判和观众笑弯了腰……”悉尼游泳馆,我听到了无数笑声,但那是尊敬和鼓励的笑声,还有更多的掌声,却不是这种中国媒体讥嘲落后者的描述。

因为现场的观众大多知道,参与对于体育运动的意义是什么。哪怕也有不明就里的人,可是在那样的现场感召下,他们会很快融入到新的文化氛围里,为每一个参与者喝彩。

我们能在奥运会上创造金牌奇迹,但我们在大多时候忘记了鼓掌,也在其他时候不懂得沉默。我们不懂体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