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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让我的童年不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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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使劲地回忆,我到底什么时候爱上了读书呢?任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法想起来。

大概阅读这种爱好也像“好雨”一般,“随风潜入”,“润物无声”吧!

反正就是爱上了。

那时,我就读的小学附近有一个书摊,看书摊的是一位老人,他每天把很多小人书挂成一排排的,封面朝外。那些小人书就像迷失的孩子,等待着被认领。

我一有零钱就会去看书,薄一些的一分钱看一本,厚一些的就要两分钱了。

每次看完一本,我心依旧痒痒的,摸摸空空的口袋,只能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我把买糖、买橡皮筋的钱都省下来看书了,每每看到别的孩子含着水果糖哧溜哧溜地品味时,我的口水还是止不住的,但我都能忍住,想到那些诱人的小人书,什么糖果都不算好了。

看书次数多了,自然就摸索出了一套经验。我与挨着坐的孩子商量好了,看完各自的小人书,偷偷换过来看,当然要趁着老爷爷不注意的时候,这样,同样的一分钱就可以看到两本书了。做这样的事情,既刺激又心虚,总觉得对不起老爷爷,可是想想自己贫瘠的口袋,这又是唯一的办法了,总比那些看完一本,自己偷偷从架子上再换一本的人要好一些吧!就这样,老爷爷书摊上的那些书很快被我全部看了一遍,那个书摊也就失去了原先的吸引力。

不久,我听说学校西边的邮局有书卖。

我趴在邮局的柜台上往里面看,哇!好几种新书呢!《儿童文学》《少年文艺》《故事会》《山海经》……都是让我羡慕得直流口水的书。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喜欢!可是每本书几毛钱的价格对我来说都是天价,我没有那么多钱啊!

我像一个打摆子的病人,一会儿充满了对新书甜蜜的渴望,一会儿又为钱烦恼发愁。

偶然的机会,我见到外婆把一些零用钱压在枕头下的褥子下面,有票子,有硬币。如果用那些钱来买书,全买下来好像也够了呀!我再次流口水了。

一天,趁着外婆不在,我偷偷拿了两毛钱放进了裤子口袋里。整整一天,我的手几乎没离开过裤子口袋,那两张纸币快被我捏出水来了。邮局的新书发出的磁力牵着我往那边走,但是对外婆的内疚让我的脚步变得沉重。两张纸币变成了火炭,炙烤着我,让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熬过去的。

晚上,趁着外婆去厨房洗碗,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放回了原位。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厨房,看着外婆洗碗,忽然觉得非常踏实,心好像也回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我还是时不时地去邮局看那些书,解解馋。

许多同学知道我爱看书,就用书“诱惑”我。他们借书给我,我这个班长也会“知恩图报”,要是他们违反了纪律,我也不像从前一样马上报告老师。

有一句话叫“不打不相识”,我与一个男生勇打过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理睬他,但是勇好像不但没有记仇,反而把我当成了他的哥们儿。有一回,勇主动借了一本《七侠五义》给我,他神神秘秘地说,书是他从表哥家拿过来的,表哥还不知道,勇要我尽快看好,他好偷偷再还回去。

我很感动。那几天,我一下课就把书拿出来看,回家一边吃饭也一边看书,外公外婆跟我说,这样看书会变成斜眼,就跟村里的一个斜眼一样,一辈子也找不到婆家的。我才不管什么婆家呢,《七侠五义》已经把我吸进去了。

正看得带劲,书一下就被夺去了,是外婆。外婆把书一卷,塞进了围裙的大口袋里,她很生气地说:“怎么越大越不听话呢!”

我向外婆索要,外婆说:“吃完了饭再说!”

我赶紧三口两口扒拉完饭,向外婆要书,外婆却抖落着围裙说:“没了,烧了!”

我把外婆的围裙摸了又摸,的确没有。我急了,跟着外婆去厨房,把碗橱、灶间都找了个遍,也没发现。难道外婆真的把书烧了?

那可怎么行?书还要还给勇的表哥呢!

无论我怎么求情,外婆就是板着脸不给,她说:“看你以后吃饭的时候还看不看!”我从厨房跟到房间,从房间跟到厕所,甚至外婆去地里拔草我也追着她,外婆就是不肯告诉我书到底在哪里。

在学校,我能离勇多远就离多远,一看到勇,我就想到那本书。每当勇要跟我说话,我就会顾左右而言他,生怕他跟我要书。

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快到周末了,勇向我要书,说他表哥周末从住宿的中学回家会发现书没了,他就死定了。我说:“我还有一点没看好,下星期行不行?”

勇说:“不行,今天一定要给我。”

我说:“书被我忘在家里了。”

勇说:“我跟你回去拿。”

看勇那坚决的样子,我想,如果告诉他书被烧了,他说不定会和我拼命的。

放学后,我磨磨蹭蹭,想让勇失去等我的耐心。可是勇的屁股上像被涂了胶水,他定定地坐在凳子上等我。

没办法,我带着勇回家了。

外婆去地里还没回来,外公也不在家。我装模作样地在家里东翻翻,西找找,心里其实不抱一丝希望。找了一会儿,勇有些急了,他问我:“你到底把书放哪儿了?会不会弄丢了?”

我假装很无辜地说:“怎么可能!”

我找得满头大汗,仍旧一无所获,不过我不敢告诉勇书可能被外婆烧了。

勇越发着急,他追着我问:“到底有没有啊?怎么还找不到啊?是不是早就丢了?早知道就不借给你了!你快点啊!”

我被勇烦得快爆了,鬼使神差一般,我用手指着房梁上挂着的一个篮子,说:“你看看在不在那个篮子里。”

勇很是鄙视,说:“谁会傻到把书放在这里呀!”

也是,那个篮子里总是放着针头线脑那些零碎的东西,我从来也没去碰过它。

勇虽然不相信,但还是搬了一张凳子,他爬上凳子,手伸进篮子里一摸,随即叫了起来:“哪个二百五把书放在这里了呀!”

果然,勇手里拿的正是那本《七侠五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我赶紧打发勇回家了,心中的那种轻松与惊喜真是无法用言语诉说,心里想着外婆太狡猾了,这个竹篮堂而皇之地挂在屋梁上,每天我从它下面不知道跑进跑出多少趟,愣是没想到书在它里面,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一点也不假。

接着,我开始担心外婆会向我要书。不过,几个星期过去了,外婆提着那把篮子做针线活好多回,提都没提到那本书,不知道她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装傻。

在贫穷的童年时期,为了买到自己喜欢的书,我尝试过很多的生财之道,例如,找知了壳、抓蜈蚣,卖到中药房,把父母心血来潮赏赐的零花钱存下来,钱一够就飞奔去买书。捧着散发着墨香的书,那种幸福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

童年关于读书的点点滴滴还有很多,无奈我的记忆就是个大漏勺,能留存的很少很少。最大的感受是,童年的生活本来是很穷苦的,吃没好吃的,穿也没有好穿的,但是因为有了书,生活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和充实,所以说书是精神的食粮一点也没错,而精神饱了,肚子饿一点似乎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