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知识交流回帖动因的个案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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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采用整合社会网络分析、内容分析和访谈等方法的分析框架，从回帖的角度研究一个在线知识交流的个案，探讨影响回帖的因素。研究发现，发帖者之间的“关系”、主帖的质量以及参与者的核心度是回帖的重要动因，通过改进这些因素可以增加回帖数量，促进在线知识交流，提高在线协作的质量。

[关键词]知识交流　在线协作　内容分析　社会网络分析

[分类号]G250

计算机支持的协同工作(Computer Supported Coop－erative Work，CSCW)中的交流是一种以计算机为媒介的、以协同工作为目的的信息交流活动。交流会话是协作产生的基础，因此加强在线的知识交流是促进在线协作的重要手段。通过网络平台上的互相交流，可以产生更多的有质量的讨论，进而强化参与者互动。与传统面对面交流不同的是，在线基于文本的交流需要通过发帖和回帖进行沟通和协作，在线交流的帖子往往作为判断参与者参与程度的重要标志。

1　相关研究

许多研究者从发帖和回帖的角度探讨在线知识交流，这些研究主要有三类。第一类以理论研究为主，对在线知识交流过程中发帖与回帖的意义作深入的剖析。例如，梅梅从虚拟共同体的视角，探讨由共同体成员发帖与回帖的互动而产生的显性和隐性的权力，并且讨论这种权力具有的话题依赖性、易转移性、自致性、有限性等特征，分析了在线交流如何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现实生活。第二类则着重研究在线的知识交流模式，力图通过发帖和回帖所隐含的数学模型探讨在线知识交流的特征。邱均平和熊尊妍以北京大学中文论坛的汉语言文学版块为例，借助社会网络分析软件分析了论坛参与者的中间中心性，得出论坛的核心发帖群体，同时利用因子分析法来发现该论坛的核心主题。Jorczak和Bart调查了一个高校在线课程异步交流的文本，通过对帖子进行内容分析，评估了在线交流过程中的概念冲突和信息处理水平。研究表明，在线交流过程中的概念冲突与深度讨论是相关的，但是交流的任务类型和环境与在线讨论的质量与数量没有大的相关。第三类研究则力图开发一些新的研究工具以进行在线知识的挖掘。陈挺等对平板型网络论坛结构及论坛用户发帖习惯进行了研究，针对平板结构论坛提出了一个抽取方案，实现了对帖子的各种属性的信息抽取，并将其用于分析舆论话题的演变。

无论是对发帖、回帖意义的探讨，还是对其中数学模型的探究，都不足以理解影响发帖与回帖的因素。本文将从回帖的角度，以一门研究生网络课程的在线交流平台为个案，探讨哪些因素影响在线知识交流回帖的数量。

2　研究设计

在线知识交流的内容范围较为广泛，可以涉及学校教育、企业内部沟通、科研学术交流等不同领域。本文是一个个案的研究，为了便于取样，研究的对象是一门利用网络平台进行交流的研究生课程――《教育信息化理论与实践》课。该课程是华东师范大学教育信息技术学系2008年下半年为教育技术专业研究生开设的一门专业必修课，使用一个开源的学习内容管理系统Moodle作为教学平台。课程的参与者包括全日制硕士研究生、在职的教育硕士和一些进修教师。由于其他学习者不大进入在线平台讨论，这里只统计全日制硕士研究生的人数，共31人。课程的讨论分为八个小的讨论区，我们选择两个回帖数比较多的讨论区进行分析：一个讨论区是根据教师指定的问题上网查找一些资料自学，讨论对于教育信息化的理解；另一个讨论区则是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形成研究小组，对研究的主题进行讨论。所有的讨论都在教学平台的异步讨论区中进行，所有讨论由学生自己组织，教师不参与其中的交流。

本文采用陈向东等人设计的整合社会网络分析、内容分析和访谈等方法的分析框架，根据研究的需要对每个步骤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如表1所示：

分析的第一步统计主帖、回帖的基本情况，是对一些“表面数据”的测量。这些“表面数据”就是谁发了帖子，谁回应了谁的帖子，研究者通过手工整理获得数据，并且对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和社会网络分析，测量其发帖、回帖、中心势、网络密度、核心一边缘维度等等。这一阶段的研究完全是量的测量。

分析的第二步探讨回帖与主帖质量的关系，使用内容分析法。以计算机为媒介的交流(CMC)中的内容分析是质的分类中的量的测量，兼具量与质的研究的特征。需要选择一个分析框架，对《教育信息化理论与实践》课程二个子讨论区中的每个主帖进行分类。本文直接使用Gunawardena提出的基于建构主义学习理论的模型，该模型主要分为五个阶段：①第1阶段是知识的分享和差异比较，团体成员交流观点、相互提问，描述讨论的主题；②第2阶段主要是发现、分析观点的差异和分歧，团体成员试图找出观点中的分歧，提问并回答问题，进一步阐述主题；③第3阶段是团体成员协商讨论，或者通过提出新的观点、整合各种观点，实现知识的共同建构；④第4阶段则是成员利用个人经验、收集的信息检验和修订新建构的观点；⑤第5阶段，成员达成共识并适当运用新建构的意义和知识。Gunawardena的框架以讨论组成员的意义建构过程为标志，反映参与者通过讨论组中社会互最终完成知识交流的完整过程。

分析的第三步用于探究参与者回帖的动因，采用访谈的方法做深入研究，根据前两步分析得出的一些数据，设计相应的访谈问题，选择访谈对象进行半结构化的访谈。在本案例的第一、第二步研究中发现，主题帖的回帖多少与主题发起者、主题的类型有很大的关联，为探讨其中的原因，设计了一些访谈问题，对相关内容作进一步的验证和剖析。

采用这一分析框架的原因，是因为该框架是量与质的研究的统一，把多种在线交流的研究方法整合在一起，不仅比较全面地反应参与者在线交流的具体情况，而且也具有较强的可操作性，其研究得出的结论比应用单个方法显得更为丰富和可信。

3　研究过程

根据上述分析框架，按照既定的三个步骤进行研究。整个研究过程围绕着回帖展开，从完全量的测量到质的深入分析，目的是对回帖的成因作深入的剖析。

3.1 主帖、回帖的基本情况

根据对两个讨论区的统计，总主题数(主帖)为53个，共有回帖数149个(去掉了一些自己对自己的回帖)，平均每个主题回帖数为2.8，回帖分布情况如表2所示：

从表2可以看出，回帖大于等于5的主题很少，而回帖数小于2的主题却有26个，接近总主题的50％，而且有很多主帖都是无人回应的。为进一步了解交互的状况，通过社会网络分析方法作进一步的分析。用矩阵方法描述社会网络，相应的矩阵如表3所示：

首先，对平台参与者之间对应的点出度和点人度(回帖和被回帖数)统计，列的汇总表示每个参与者回帖的总数，行的汇总表示每个参与者收到回帖的总数。

其次，为研究的方便，对矩阵中的数据进行二值化

处理，即凡是曾经回过帖的算1，其他均为0。其中Xij=1表示成员i对成员j的主帖进行了一个回复；Xij=0表示成员i没有回应成员j的帖子。对此网络的密度进行分析，得到的网络密度为0.1161。从密度分析的结果来看，在该网络中，参与者之间的交流互动并不充分。

再次，测量网络的中心性。网络的程度中心势为32.778％，与其他一些研究相比，该网络存在着一定的集中化的趋势。

最后，为判断核心成员，采用“核心一边缘维度”的方法，即比较子群内部成员之间的关系强度或者说频次相对于子群内、外部成员之间的关系强度或频次。Lambda集合就是一种“核心－边缘维度”的测度：就关联性而言，一个凝聚子群应该是相对稳键的，不会因为从中拿掉几条线就变成不关联图。而边关联度，指的是为了使两个点不存在任何路径，必须从图中去掉的线的最小数目。这样，Lambda集合指Ns自身内部的任何一对点的边关联度都比任何一个由来自于Ns的一个点和Ns外部一点构成的点对的边关联度大，我们就称Ns是一个lambda集合。

对网络作对称处理(强对称，即双向连接才算连接)，为讨论方便，取lambda值为2，得出一个核心集，一共有6个成员(见图1)，分别是wpy、xyp、lm、gjw、dj、fsw，他们均处于团体的中心位置。核心成员共发起了12个主题，收到54个回帖，回帖率为4.5，远高于成员的平均回帖率。

3.2　回帖与主帖质量的关系

利用Gunawardena提出的基于建构主义学习理论的框架，把参与者发的每一个主题帖作为研究单元，对课程两个讨论区的主题帖进行编码。为确定回帖与主帖质量的关系，人为设定主题帖的类型：回帖数不少于5的为高回帖数主题，共有11个；不少于2但少于5的为中等回帖数主题，共有16个；少于2的为低回帖数主题帖，共有26个。

Gunawardena框架的五个阶段分别用1、2、3、4、5来表示，两个研究者对主帖进行独立编码，出现争议则协商之后确定编码。在两个讨论区中，有些帖子只是罗列一些信息资源，有些则进行深入讨论，如果在一个帖子中既有资源罗列，又有观点分析、协商讨论、提出新的观点等，按照就高不就低的原则，即选择知识建构程度高的作为编码。采用百分比一致性作为内容分析信度，最后得到的信度值为83％，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根据编码结果进行统计，如表4所示：

很明显，在所有的主帖中，大部分帖子(35)都停留在第一和第二阶段，处于比较低的知识建构水平，有一部分帖子(11)停留在第三阶段，只有少数(7)能达到较高建构水平，没有帖子达到第五阶段。按主帖的类型分开统计，回帖数高的主题帖分布在第三和第四阶段有9个，占总数的82％，剩下的18％也都达到了第二阶段。而回帖数低的主题帖大都分布于第一和第二阶段，仅有少数达到第三阶段。回帖数中等的主帖则介于两者之间。由此可见，在该案例中，主帖的知识建构水平和回帖数量有很大关系。

基于内容分析的结果，对两个讨论区分别进行了统计，结果见表5。

从表5看出，讨论区2中有14个主题帖，回帖数高的主题帖就有8个，占讨论区2中总帖子数的比例较高(8／14=57.1％)。讨论区1中回帖数高的主题帖有3个，占讨论区1中总帖子数的比例很低(3／39=7.7％)。未分组的讨论区主题帖的回复普遍较少，而分组之后针对研究主题的讨论回帖数普遍较高。

3.3　回帖的动因

根据前两个步骤分析获得的信息，对6个参与者进行访谈(包括参与交流比较多和比较少的)，以探究回帖的数量受哪些因素的影响。访谈的内容包括回帖的动机、发表或不发表观点的原因、此交流平台的看法以及对在线知识交流的感受等。通过对访谈资料的整理，发现“关系”因素、参与者对主帖的内容是否感兴趣以及主帖的作者是否是核心人物等在访谈中出现的频率最高。

3.3.1　“关系”因素 “关系”几乎出现在每一个被访谈者的回答中。很多参与者都认为主题帖发起人及时对别人的回帖进行反馈是促进主题帖得到深入讨论的重要环节，如果对别人的回帖不回答，这样的话就没法进行进一步的讨论。如xyp就提到：

“我觉得要使我们的交流(网上学习平台上)更加深入，大家要对别人的回帖给点反馈，这也是一种礼貌吧!反正你要是老不回我我下次指定不去跟帖了，你不回人家这讨论也就没法继续了呀!”

还有参与者提到有的时候回帖只是基于礼貌，因为别人对他的帖子进行了回帖，所以礼尚往来也就对别人的帖子进行了回复。如xyp提到：

“其实有的时候也是礼尚往来，你回我一个帖我也跟你一个。”

此外，一些参与者网上发帖、回帖存在顾忌：有人怕自己帖子回的不好，观点出错，有的则担心评论其他人，容易引起别人不快。所以虽然很多参与者经常看帖子，但有回应别人的帖子却较少。如gjw的回答：

“整体来说这个(平台)效果还是有那么一点，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学习平台去参考别人的观点，还能去发表自己的想法，但回帖的时候还是存在一些顾及(忌)，比如我有一次言语有些过激，事后给同学解释了好几次都没解释明白，搞得怪尴尬的。”

这个案例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网上的互动是网下互动的延伸，在线知识交流的背后是一张真实的社会网，这是在线知识交流不能回避的因素。回帖不仅是知识的互动，也是人际的互动，反映了在线社会网络的状况。在讨论过程中，许多帖子的出现只是参与者“关系”的需要，而并不只是对于内容的兴趣。“关系”既是礼仪，也是一种策略，在讨论的早期这是一种交流的催化剂。

3.3.2　主帖的质量　通过前面主帖知识建构程度与回帖数量、讨论区与主帖类型的分析，发现主帖的内容与回帖数量有着较强的相关性。在访谈中也发现，参与者愿意对一些有想法、有深度的帖子进行回复，他们大都认为一些比较实际、具体并且经过深入思考提出自己想法的主题帖会受到大家的关注，能引起深入讨论，跟帖的人也会很多。例如，有一个学生这样回答：

“我一般的都会去浏览一遍，然后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主题，有的话就会去关注一下，再就是我觉得一般这里面提出一些自己想法的帖子我也会去关注。像那些直接从网上复制粘帖过来的东西我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也建议同学们发帖的时候需要先学习一些资料再经过一些思考去发帖，有些帖子结合自己的工作实际发的一些帖子，那都是有经过长期思考提出的想法，而且谈的都是一些很具体很是(实)在的问题，所以大家关注的比较多。”

同时大家也表示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会深入关注。例如，他们大多觉得网上按研究主题或者是按学

习者兴趣分小组的讨论效果会比较明显。有一个参与者这样说：

“我觉得这种分组学习讨论的方式很有效，大家不至于泛泛而谈，像我们是按研究主题分的小组，大家都有一个明确的主题，讨论的目标比较清晰，讨论也就比较具体深入。那个分组的话我觉得重要的还是要按兴趣来分，不过刚开始有的同学还不清楚自己的兴趣，所以中间可以根据兴趣进行小组调整。”

例如，qgy就对教育信息化的历史比较感兴趣，所以虽然他一共才回了三个帖子，但都是和这个相关的，而且质量较高。

由此可见，知识建构质量高并且有趣的议题能够得到更多的回帖，吸引更多成员参与在线交流与协作。

3.3.3　“核心人物”　在社会网络分析的过程中，发现网络学习平台存在着核心人物，主题帖的回帖多少和主题发起者在网络交流平台上是不是核心人物有很大相关性。通过访谈也了解到，参与者也意识到网络学习平台上，有些主帖能够引起较多关注，而这些主帖的作者在现实中也是非常活跃的学生。他们谈到，由于这些核心人物得到更大的信任，所以发帖往往会受到更多的关注。例如，有一个学生谈到：

“我们的学习平台中确实有一些活跃人物，像xyp同学，可能是她对这门课非常感兴趣吧，她对很多人的帖子都进行了回复，而且会很诚恳的提出一些问题和想法，另外她有几年的工作经验，对大家的讨论影响比较大，所以她发的帖子大家也会特意去关注一下，如果有什么想法或者问题也愿意去交流一下。”

这一现象与笔者其他案例研究中的发现相似。在线知识交流社区中存在着一些中心人物，他们受人关注，具有较高的威望。这些中心人物在网络中处于中心地位，控制着讨论的议题。中心人物有助于在线社会网络的形成，也便于将议题聚焦于某个专门的领域。在线知识交流需要发现学习平台中的核心人物，调动和激发他们参与的积极性。

4　结语

本文是一个个案的研究，针对的只是一个网络学习的讨论区，其研究结果只适用于与本案例相近的环境，结论无法概化至更大的范围。通过该个案研究，可以提出这样的假设：即参与者之间的“关系”、主帖的质量以及发帖者是否是核心人物影响着回帖的数量。当然，这些只是基于个案的归纳，进一步的验证需要在更大的范围内进行研究。

在线知识交流的迅速发展使得人们开始关注参与者的经历，网络环境下是什么原因使得在线交流能够深入进行，一些研究者从不同角度进行了研究，本文则选取回帖的动因这个角度探讨该问题。至于回帖与在线社会网络的形成、回帖与在线知识交流的成效、回帖与不同的技术环境之间的关系，需要从其他角度作进一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