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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一个爱情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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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

认识龙维维的时候,林尊雨已经成了她的被告。

她说他是裸的抄袭,。

事情要从他第五份工作说起。

那年他还有点文艺范儿,从北向南漂,三年四份工作的换。

当门口桃花再次绽放的时候,他没再让人笑话,他很严肃地找到了第五份工作,做了一个没有记者证的二流记者。

第一天出去采访写稿子,发表的第二天就被人告了,抄袭,严格地说是剽窃。

林尊雨被派去采访的那位当地金融交易的大鳄之前已经被人采访过了,面对二次采访,对方不愿再将旧话重提,只提供了一份之前采访的报刊旧稿,林尊雨只好简单问了几个核心问题,便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林尊雨承认了自己是一个失败的记者,因为初来乍到,没经验害得他什么也没问到。

一个哪怕再牛掰的人一生顶多也就一次经历,就算你是孙悟空,你也不可能采访出他的第二次经历来,而该问的那么点乏善可陈的东西早被前人掏光挖尽了,林尊雨只好偷梁换柱,换个角度承袭了旧稿的部分内容。

没想到这一承袭,袭出事来了。

告他的龙维维,亦如他漂泊在二线没有资格证的记者,她之前有过采访记录。

她并没有直接拟好状子到法院,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林尊雨所在单位在当地颇有影响,老板能量大,后台硬,说不定状子还没递交到法院半道上就转到他们老板手里了。

换句话说,就算告赢了又能赔到几两银子呢?谁都知道法院的办事效率,蜗牛样的慢,耽误了时间不说,搞不好会把自己弄失业的,在这个高度发达的城市里要生存无时无刻不能没有工作。所以,她携带证据硬生生地找到林尊雨的单位,当面告他。

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散发在大地上显得非常亲切和谐,龙维维就是这么不合时宜地带着一副斗鸡相杀过来。

这个扎着微微翘起的马尾辨,外表看起来清爽白皙,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如果她不是凶凶巴巴的面孔,那她和谐甜美的模样一定胜过茉莉花的妩媚。林尊雨在心里臆测。

带着职业记者的牛脾气,在他的单位大门前将他数落一通后,“啪”,将证据朝他怀里一扔,气势汹汹的她控诉到最后自己也快虚脱了,靠在身后的一根乳白色的浮雕圆柱上,乜斜着林尊雨说:“今儿要不给个说法,你信不信我告你去?”

其实稿子见报之初,林尊雨也曾忧虑再三,彻夜难眠,现在这种忧虑果真应验,他反倒有种刚吃过仙丹似的轻松。

看穿龙维维虚放一招的架势,他心中早有掂量,大不了拿出二个月的薪水请客,顺便把老早准备好的台词翻腾出来:“给你二个选择,一是去告我,可能会徒劳无功,白费一场。说到二时,林尊雨故意凑到气出几分可爱来的龙维维跟前,二是你随便挑个饭店,我请客,交个朋友,大家以后还要在这行里混,常来常往的,何必搞得那么僵呢!”

呸,谁跟你常来常往,谁稀罕跟你这么没一点职业道德的人交朋友。龙维维侧过脸不屑地说。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林尊雨当时心里那个堵哇,但他仍然佯装一副死猪不怕开心烫的样子,赔笑了半天,又若无其事地说:“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龙维维知道告不动他,这些年东奔西跑地外出采访,无赖见得多了,她都能轻松应付,现在突然跳出个无赖的同行,她反倒没折了。

然而就此放弃吧,实在太便宜他了,既然他不善,那就休怪她要以恶治恶了,到时候狠狠宰他一笔,泼他一脸酒水走人,那才爽歪歪呢!龙维维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干。

既然你这么识相,那我就卖你这个面子,给你个洗心革面的机会。龙维维压抑着心中的不悦敷衍说。

龙维维指定了她经常光顾的外婆家,她很讨厌抄袭者的丑陋,就像预感一个面目狰狞的猥琐男将她手脚束缚后正欲对她下手时的卑劣与丑恶一般。

一路上,她都有弃车而去的冲动,但她内心充满报复,她只是在坚持要泼完那杯酒水才离开,完成她的复仇大计。

外婆家顾客盈门,穿过挤挤攘攘的大厅时,忽然一个莫西干发型的男子从对面挤过来,重重地踩了她一脚,踩得生疼,龙维维“啊”地尖叫了一声。

林尊雨逮住这一良机,一把扯回急欲溜走的莫西干说:“踩到人没看见,赶紧道歉。”没想到莫西干更强势,俩人二句话不对头就扭打在一起。

大厅立刻围作一团,龙维维带着脚伤干着急却挤不进去,直到四名大堂保安拨开人群将二人支开。

那会儿莫西干的发型有点乱,林尊雨有些衣衫不整。

在散去的人群中,龙维维苦苦支撑,望着林尊雨扣着衣衫穿过人群走过来,虽然抄袭者都是一群之徒,但被告如此仗义,竟然为自己大打出手,独自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漂泊至今从未有过,心中的记恨随即掉价减半。

狭路相逢

日落东升,花开花落,林尊雨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忙碌着,活得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

为了写出优质访谈稿件,成天拼命地看书恶补,练习模仿,关于她告他的事印象渐无。

而随之而来的单位10周年庆典,邀约各文化部门领导、同行业及相关人士,为完成策划方案又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由于是单位自办晚宴,人手不够,他又被指派到第一现场充当服务生,在接待及招呼中忙得焦头烂额。

在一拨要人中,居然有她,作为贵客,她透过人缝瞥了他一眼,然后趾高气扬地走过。

真是冤家路窄啊!他不禁感叹,甚至闹不明白丫是怎么混进来的。

席间,凭借和他的顶头上司同席,借机刁难他,仿佛是为了那未了的官司报一剑之仇。

差遣他递包,然后什么也不拿又让他重新放回去,且反复数次。

最要命的是在接过茶水时故意撒些在自己的手上,佯装被烫伤的样子,导致头儿当场将他臭骂一通,颜面尽失。

明知道被这个丫头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却无可奈何。天要下雨,只能认栽。看得出来,丫今天是为领导代酒来的,势不可挡啊。

眼瞅着晚宴过半时,龙维维接连去了二趟洗手间,第三趟再也没能回席。

他奉命查看,她像个瘫软的柿子靠在公共洗手池的落地窗旁,一手扶着花盆乱呕。

据领导说丫是东北人,能喝,但能喝不代表不醉。

作为被告的负罪感,加之对弱势群体的同情心使然,对她唤起怜陪。走近,她身上茉莉花的香味和酒气混合在一起,给人一种酒窖里散发出来的五味杂陈的怪感。

拖起烂醉如泥的她,她还不怀好意地将他推开。若不是醉得不轻,他真想冲她狂吼抱怨:“你这么过分,上辈子欠你的吗?”

路过大厅,头儿当众钦点:一定要将她安安全全地送回家。林尊雨不敢怠慢,只得从命。

的士奔跑在路上,她像个瘫软的柿子,半醉半醒地躺在他怀里,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不着边际的胡话,一只手还攥成小拳头在他胸前一下一下地捶打。

此时,他得益于看清她醉人的模样,她细如蝶翼的睫毛因为酒精的作用在有序地翕动,她的鼻子尖尖的,有点长,却和她白皙的脸庞配合的天衣无缝。他发现她其实只是有点小公主似的乖张,她若要起温柔来也必定迷死人。

毕竟拥着她的感觉,如此美好。

半生缘

那以后,关于她的乖张印象,她的招牌动作,像个坏脾气的小公主一脸凶巴巴地指着鼻子要控诉他的姿态,如无数个结,在他脑海里打转,他甚至常常假设着他们对簿公堂的场景,那时她趾高气扬,她振振有词……

不知怎么搞的,他开始奢望再次见到她,哪怕只是马路对过的相逢一笑,或某个站台上的擦肩而过……

再次见面时,她竟然拄着单拐,右脚裹着厚厚的纱布,单脚支地依在自家房门前。

她似乎残疾了,他没问,只是露出久违的笑。

她说:“被电动车撞了,不想天天呆在医院里,但要每天按时去医院换药,自己不方便,所以才打电话请你帮忙,怎么样,有空吗?”

人都来了,能没空吗?林尊雨不屑地想,但表面微笑。

然后,龙维维将车钥匙递过来说:“会开车吗?”会打车。林尊雨一边说,一边掩面过来扶她。他发现龙维维的眼角泛起一丝笑意,相当诡异。

接下来,接送她去医院换药成了常态,殷勤了一个星期左右,注定了尘世间有一场缘分将如期而至。

傍晚时,遇见瓢泼大雨,将他的脚步困在了她家门前。老天像个哭泣的孩子,接连二个小时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该讲的故事白天都讲完了,该开的玩笑也都开过了,该说的话也都差不多说尽了。

她期待他能做出点表示,可惜他偏偏无语,猪样的笨,木头型。

而他只是极矛盾地望着窗外,似乎在等待雨停却又不希望雨很快地停。

这实在是一个极为纠结的晚上。

那会儿,龙维维被迫自导自演,不带彩排,自行架拐起身,故意装着要摔倒的样子“啊”地尖叫一声,林尊雨闻声风一般转身接住,她把自己和拐一股脑儿地丢到他怀里,顺便听见了他每分钟120个频率的心跳。

等他开口,实在太难了。

林尊雨,你个蠢蛋,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这就是龙维维,既能演绎圣女的羞涩和婉转又能充分逾越于普通女孩的腼腆之上,在现实面前独当一面,豪迈坦然。

若是蜜蜂,它一定是飞越了上万公里,经历万千花朵最终收获1蜜囊花蜜。她累了,否则不会抛开女孩特有的尊贵与矜持,如此旁白突兀。

在这江南的小城苦苦支撑了6年,恰如窗外雨夜中搏击的燕子,车子和房子,从无到有,她只是在风雨停歇时有港湾可靠,却无臂膀可依,她其实只是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鸟,在人潮拥挤的大街,和每一对情侣擦肩而过,孤独惆怅。

望着窗台上那盆早已盛开的茉莉,它的花香分外诱人却又分明有些刺痛。

假如他们俩的财富能够颠倒过来,那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爽快回应。这注定是一个矛盾的世界,当你痛苦的要死而别人却舒服的不行。

他认为自己被这个高房价、高通胀的时代给害惨了,而她恰恰相反,最初购得二手房,当房价被陆续推高时,她顺势卖掉它,并在金融危机的最低潮时,又迅速购得新房,现在她正享受着房产泡沫下不断增值的乐趣。

爱情很贵,你的爱可卖个好价钱,还是找个有钱人嫁了吧!他显然有些灰心丧气。

不行,她只是不依不饶地朝他怀里钻,调皮地说:“那我就先把自己租给你,等你有钱了再娶我?”

话毕,她抬起眼角,分明看到他那苦涩而淡淡的笑,如山,重量千斤。

我是被你关在监狱里的被告,真打算等到我出狱吗?他艰难地问。

那干脆就甭出狱了,我要判你无期徒刑。她霸道地宣示。

租一个爱情,貌似天方夜谭,但却在现实中活灵活现了。漂泊在这一无所有的年华,他当初抱定了一颗当和尚的心,愿为苦行僧,现在爱情来敲门,那就干脆还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