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忠诚的伴侣:我的三只名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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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家里人一样，让人牵挂

我们一家人都喜欢狗。1991年举家从西安迁往北京的时候，家具、电器几乎全送人了，但没舍得遗弃一只养了多年的小狗。那只小狗后来遭遇厄运，让全家人伤透了心，我就发誓往后决不养狗。后来见了狗，心里总免不了犯痒痒。如今，在郊外有了大房子，打听到也让养狗，那个强压下去的念头止不住又蠢蠢欲动了。

这一养，竞养了三只。第一只是从犬场挑选的苏格兰牧羊犬。第二只收养的，是出身卑微的杂种狗。当时带它回家虽说有些犹豫，但为了救它一命，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第三只是阿富汗猎犬，念头萌生于女儿的一次“受骗”。女儿单位所在的写字楼楼下有一家超市。一天，女儿下楼办事，见超市门口有一个男子正在兜售一只小狗，那小狗一看就有病，没有几个人搭理那男子，只有一个女孩好奇地在旁边看。

女孩问男子小狗为什么无精打采，男子说小狗瞌睡了。大概为了吸引女孩，男子将小狗放到地上，谁知那小狗一着地便缩成一团。男子有些生气，在它身边猛跺一脚，想让它站起来，小狗却蔫头耷脑，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男子有些尴尬，却坚持说小狗没病，只是到了生地儿看见人多害怕了。话音未落，地上的小狗突然呼吸急促，浑身抽搐，那个女孩忙将它抱起。那男子拨弄着小狗的脑袋打量了一番，大概觉得情况不妙，嘟囔了一句什么，手一甩，竟撇下小狗抬脚走人了。

分明是一个骗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小狗在这儿蒙人骗钱。小狗仍被女孩抱在怀中。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旁观者劝女孩：“活不成了，还不扔了?谁知道有什么病啊!”女孩像被烫着似的，忙放下小狗。小狗瘫在地上，女孩想走，转了身，好像又不忍，犹豫了一下，又回身从地上抱起小狗，她的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已经有一圈人围上来看。有人说应该带小狗去看病，马上就有人指点，说海淀知春路就有一家宠物医院，打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女孩心慌意乱，拿不定主意。不知是谁说：“你既然可怜它，就去尽尽心吧!”女孩这才说她没钱，她是个中学生，兜里只有坐公交的钱。说罢，她问众人：“谁能借钱给我?给小狗看了病，我回家取钱一定还。”此言一出，围观者马上面面相觑，唧唧喳喳的声音顿时哑了下去，有的干脆转身撤了。

我女儿在旁边一直注视着这一幕。女孩问了几遍没人应声，便转向我女儿：“你能借我吗7留下地址，我一定会还的。”看着女孩那一双急切的眼睛，女儿拿出一张百元钞票给她。女孩问了我女儿的地址，道了谢，匆匆打了辆车，和小狗一起消失在大街上的车水马龙中。

饭后，女儿回办公室，出了电梯，见电梯口守着一个人，是那女孩。女孩眼睛红红的，一见我女儿，泪水夺眶而出。“小狗死了。”她说。我女儿忙问究竟。女孩说小狗死在了她怀里，出租车还没有赶到宠物医院小狗就死了。说罢，女孩又掉眼泪。我女儿心里也酸酸的，邀女孩进办公室坐。女孩不进，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说打车花了13元，借的钱还剩87元，她先赶来还上，剩下的13元，她下午从家取了再送来。“没救活小狗，对不起你。”女孩说罢，好像十白自己再掉眼泪，转身就走，任我女儿怎么喊她，还追她到大楼门口，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事是女儿回家后告诉我的。我问：“如果那女孩真是个骗子，你会怎么想?”女儿回答：“骗了钱，她内心会不安；如果当时对小狗见死不救，我的内心会永远不安。为什么要把不安留给自己呢?”

女儿和妻子都喜欢狗，但家里已有了两只大型犬，再来一只，她们会接受吗?我开始琢磨怎样说服家人，好把第三只犬弄进家门。

于是，我要花点心思，以便说服妻子。记得养了第二只犬后，一位朋友告诫说养犬不能养两只，两个“口”字，一个“犬”字，合在一起就成了“哭”字，家养两只犬不吉利。我将此番说法讲给妻子听，谁知妻子不打嗑绊一句话就甩了过来：“这话你信?”她了解她的丈夫向来以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自居，当然明白我这是在用鬼话蒙她。终于有一日，我和犬主在他们家门口的小饭馆喝了酒，酒壮熊人胆，鼓起勇气，钱一拍，抱起小狗回家!

回到家，妻子果然瞪大了眼。我心里发虚，却装腔作势地用理直气壮的口吻与她争辩：“有人喜欢养鸽子，有人喜欢养王八，有人喜欢养蜥蜴，还有人喜欢养二奶，家里再多养一只狗，有什么?”

于是，家里养了三只犬，多莉、可汗和贝娜。

狗之间的关系比人之间单纯

那天，和女儿去参观一家犬场，那里有很多名犬，临走时，在犬舍外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一只脏乎乎的幼犬正叼着一只塑料袋玩。问老板是什么品种，老板一脚踢开小东西，说：“没名堂，串儿。”小东西被踢得呜呜直叫，团缩在地上直发抖。女儿不忍，上去抱起它。从饲养员口中得知，犬场里有只圣博纳母犬，10个月大时，谁也没想到它会，竟偷偷和一只德国黑背“搞”上了，直到肚子鼓起来才被发现，没办法，只好让它生呗。一窝生了6只，没人照料，死的死，送人的送人，就剩下最后这一只。好犬讲品种，讲血统，种不纯，就不值钱了，难怪小东西不招人待见。可这小东西知道好歹，女儿对它温存一番，放它下地，它竟屁颠屁颠跟在女儿身后，死活不愿离开了。

这一来，女儿动了心，说：“爸，我们带它回家吧!”

带回家好办，将来呢?将来怎么处置?难道要养一只串儿?

女儿说：“它在这里，肯定活不长，多可怜啊!”她又把它抱在了怀中。

于是去和老板交涉，最终以500元成交。

小东西雌性，父亲是黑背，母亲是圣博纳，就以谐音为它起名贝娜。这就是我养的第二只犬。

贝娜知道女儿对它有种特殊感情，跟女儿撒起娇来特别肆无忌惮，亲热时几乎要把女儿扑倒，有时趁女儿不备，一蹦老高，结结实实在女儿脸上亲一口。

三人成众，三只狗，算是成群了。狗群里要有头儿，就像人群里要有领导一样。

多莉在两只狗里打出了自己的首领地位。

这种局面尚未维持多长时间，可汗来了。可汗年龄比贝娜还小，但阿富汗猎犬自有一副威风凛凛的身板，眼看着一天天蹿条儿，又是“男子汉”，分明多了种不稳定因素。看来要维持安定团结的局面，非得由人来调理不可。

我先从打招呼开始。过去回家，三只狗一齐扑来和你亲热，先摸这只的脑袋，那只不高兴，摸了那只，这只可能会嫉妒得将脸转向一边“吭儿吭儿”直憋气。想一碗水端平，结果却无端地制造出矛盾来。现在有了倾向，多莉绝对第一，而且让可汗、贝娜看个明明白白。分发小零碎给它们解馋，逗它们戏耍游戏，带它们到草地上解了牵引带让它们撒欢，都从多莉开始。可汗自然不服气，总要争宠，贝娜也蠢蠢欲动，这时候你就得铁了心肠，坚定地站在多莉一边，让另外两只断了争高比低、犯上作乱的念头。

如此这般，日子一久，便把可汗的锐气磨了下去，可汗对多莉也不得不臣服了。服了，就好了，凡事认头儿便是，管住一只狗，也就管住了三只狗，省事多了。做了好事，首先奖励头儿；做了坏事，首先惩罚的，自然也是头儿。

三个终日厮混在一起的伴儿

我们家把可汗当做一名家庭成员来看。凡是见到它的人都会说：“看，它的眼睛简直就是人的眼!”最让人称奇的，是它的时间观念和对车辆的识别能力。每天我们下班回家，它估计快到时间了，就趴在二楼阳台上，那里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直接看到小区门口进出的车辆。我的车黑色，妻子的车银灰色，女儿的车也是银灰色，黑车灰车多了去，别的车开进来，它不会理会，唯有我们当中任谁的车一进小区，它就会一跃而起，从阳台冲回屋，踢里嗵咙从楼梯上奔下，直奔家门。这时候，家里的阿姨就知道是我们回来了，忙给它开门，它会冲到花园里隔着栅栏朝我们兴奋地吼叫，扑着跳着迎接我们回家。

这样一只可汗，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一到春秋季节，我就提心吊胆地等着那个危险时期的来临。今年醒动得早些，院子里的连翘刚刚染上星星点点的嫩黄，玉兰还在吐着花骨朵蓄势未发，症状先从贝娜那里表现出来一清早起来，发现地上有斑斑点点的淡红血渍，贝娜不时蜷缩起身体，将头埋在后腿窝里舔。

它来“例假”了。

表现得异常兴奋的是可汗，哼哼唧唧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欢呼，围绕着贝娜大献殷勤。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去药店买避孕药。

人类的避孕药对犬类也管用。去年秋天发生危机时，从医院买来妈富隆21片，连续服用21天，最终平安无事。但那时可汗还没有发育成如今这样一条雄赳赳气昂昂的“汉子”，今年是不敢再冒这个险了。

头几天，局面还能控制，可汗照例兴奋，照例总是不怀好意地将嘴凑到贝娜尾巴根去腻歪，贝娜虽显得烦躁，食欲下降、神情委靡，但两个家伙还都能把持住自己。贝娜的态度是，你来腻歪可以，但决不让你造次。可汗呢，也还保持着必要的自尊，何况旁边还有个多莉。多莉是三个伙伴中的老大，是首领，它总是冷冷地观察，可汗过分闹腾，它一声低沉的呵斥，可汗也就知趣地收敛了。

暂时的稳定局面维持到第9天――神了，真是第9天，就像闹钟一样准确。书上讲，犬的期到了这个时间，母犬的愿望才会高涨。贝娜不再拒绝可汗的骚扰，反而主动地去和它亲近，舔它的嘴、脸，伸出爪子在它身上抓挠，将身体贴上去在它身上蹭。是时候了，该将它们分开了，于是让可汗和多莉继续留在花园里的犬舍，而将贝娜带回屋子里暂住。常言道，眼不见心不烦，那就让它们分居几天吧。

谁知事儿就此惹了出来。首先不干的是可汗。关在犬舍里，扒着栏杆蹦跳，一声声吼叫；放它出来，贴着花园阳台的塑钢门人立而站，又抓又挠，用那粗大的爪子拍打玻璃。呵斥一声，蹿开了去，却又在花园里疯闹，大半米高的黄杨绿篱被它当做发泄情绪和精力的对象，从这边跳到那边，又从那边跳到这边，折断很多枝叶。同样，关在家中的贝娜也不干了，它表现不满的方式是绝食，不吃不喝。而多莉也没有了好脾气，可汗的闹腾让它烦，犬舍里不时传出它教训可汗的厉声呵斥，甚至是只有开打时才有的尖锐吠叫。

夜里更闹心。怕骚扰邻居，早早就警告可汗收敛一点，再贿赂它两块红烧排骨，它绝对懂得你的语言，不再蹦，却伤心地呜咽。打开窗户大喝一声，止住了，但过不了多久，那呜咽声又会响起。

清晨早早起床安抚可汗。妻子起床了，冷着脸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倒是疼狗还是疼人?折腾一夜，还叫人睡不睡?白天还叫人上不上班?”

唉，真成个事了!狗闹腾，人别再打起来呀!主意定了，下午早早下班。为了不再生出一只串种狗来，让贝娜的命运不再重演，只能送可汗去狗旅馆，等它们过了期，再让它们团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