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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乎?愚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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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去一座省会城市出差,当地朋友安排看一场挺嗨的演出,就是那种让你把手板敲碎不用赔,把喉咙喊破没人管的超级娱乐夜场。整场三个小时无间断的狂欢,声、光、电美轮美奂,唱、念、做、打异彩纷呈,有歌舞小品,有魔术杂技,有插科打诨,当然也少不了二人转。节目的总体风格可以用娱乐、惊险、刺激、搞笑几个词来形容。

但其中有些节目还是让我乐不起来。比如,有位南方笑星说他有个邋遢的二大爷,天天捡小摊上剩的烂菜叶子吃,有一天,他遇到这个二大爷,见他牙齿上沾了一片烂菜叶子,就跟他讲了,这二大爷费了很大劲,用黑指甲抠出这片烂菜叶,您猜怎么着?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咽下去了!众人猛击手板,我却恶心想吐。还有一对二人转演员,是年轻的夫妻,一张嘴就震惊全场。女的说:“我现在是你媳妇,今天晚上和你爸睡一觉,明天你就得管我叫妈了!”过一会儿,男演员戴上一顶绿帽子,女的问:“这帽子是从哪里整的?”男的说:“这不是我的,是在后台从主持人那里借的。”观众笑声未落,男演员接着说:“也不是主持人的,他是从你爸手里借的”,观众狂笑不止。类似的段子还有很多,恕我不能一一列举。

还有一些节目,如对传统戏剧《铡美案》进行了现代演绎,秦香莲唱起了流行歌曲,公主像一个富婆一样谈起了“包养”,总之,为了搞笑,无所不用其极。主持人也说了,谁走进剧场也不是来开会的,尽可以放下一切束缚,想笑就笑,想闹就闹。

娱乐就是娱乐,谁也不可能板着面孔娱乐,这一点我想不会有什么疑义。可是娱乐到底有没有底线?娱乐是否等同于搞笑?该怎样搞笑?难道可以拿自己的父母搞笑?难道可以搞笑到荒唐的地步?

于是想起我们的电视节目。环顾国内大大小小的电视台,娱乐搞笑类节目越来越多了,这是一件好事,说明人们物质富足了,有放松欢笑的自由了;说明人们再也不用板着面孔,像学文件一样地看电视了。可是这些娱乐节目的负面效应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在我这个局外人看来,这类节目的负面效应至少有三:一是对人们信仰和价值观的解构。据说外国人在剧场里可以像疯子一样地狂欢,可是一旦走出剧场,他们立刻变成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为什么?因为他们有深厚的宗教土壤和完备的法律体系。我们呢?信仰的生态非常脆弱,很多人无所畏惧,娱乐节目对诚实、忠孝的调侃,对人格、尊严的践踏,对物质、金钱的崇拜,直接影响到他们在现实生活中贪图享受,迷恋金钱,甚至为了这些,铤而走险,走上违法犯罪之路。当然,这些社会现象的产生与学校教育和社会大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娱乐搞笑类节目对传统价值观的解构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二是娱乐过后,人们的精神世界愈加空虚。古人讲寓教于乐,那样的乐,比如相声,比如轻松剧,人们在欢乐过后,总能获得或多或少的教益。相反,本着“娱乐至死”宗旨打造出来的娱乐,纯粹是为了消磨时光,为了打发无聊,为了搞笑,人们乐也乐了,可是乐过之后,没有任何值得回味的东西,剩下的还是空虚、无聊。

三是无厘头的娱乐、八卦式的娱乐带给人们的只有愚乐而已,也就是说,它不会让人变得轻松快活,变得聪明伶俐,而只会变得更加愚蠢可笑,更加尖酸刻薄。看到一个帖子,说有家网站竟然卖起了放屁垫,宣传称:“坐上去就放屁,想整蛊你的老板或是办公室死敌,就买一个回去玩玩吧。如果刚坐上去没有声音也别着急,等他扭动几下后会连放好几声,绝对轰动四座。”据称浙江的一家淘宝店,最近一个月已经卖出一千二百个放屁垫。有位买家玩了之后作出评价:“这个放屁垫很有意思,搞笑得一塌糊涂!”这样的娱乐,我看只配称愚乐。

娱乐无罪,欢笑有理。可是我们要的是有尊严的笑、体面的笑、发自内心的笑,不要傻笑、胳肢出来的笑、空洞的笑。“今天你笑了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笑是真、善、美的充溢,而不是愚乐的结果。

【选自《知网空间》】

插图/自“愚”自乐/马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