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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奇刑 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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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末年,涟河西岸方圆百里的首富当数二郎山鸡岭寨的林东泉老爷。

这林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凡是见过林老爷的人,都从未看到他脸上露过一丝笑纹。林老爷惩罚下人的手段独特而且残忍,比如有乱说话的,轻者灌粪汤,重者就被缝嘴;乱摸的,轻的掀指甲盖儿,重的剁手;乱看的,轻的往眼睛里揉盐,重的就挖眼珠;逮着男女的,将女的割下双乳喂狗,男的则被绑在后花园的老榆树上,扒掉裤子,在那玩艺儿根部系上一挂百响的炮仗……每到这种时候,林老爷都要亲自动手,用香火头儿慢慢地去点炮捻儿,那被绑的男人或者早已吓得昏死过去,或者鬼哭狼嚎地求饶,但都无济于事,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过后,男人的裆部便被炸得血肉模糊……

在鸡岭寨,林老爷打一个喷嚏就是电闪雷鸣,跺一跺脚就是天塌地陷!

林老爷家大业大,可一生只娶过一房女人。林太太刚进林家大院时,所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瞧那音容笑貌,莫非是仙女下凡?然而没过几个月,美如仙子的林太太就被林老爷折腾得脱了形。无人知晓林老爷是如何折腾林太太的,只是在半夜里总会听到林太太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吓得人连出来解手都不敢。

后来,林太太一到晚上就往外跑,哭着喊着要上吊抹脖子,然而每次都被家人截了回来。林老爷就说这女人疯了,命人挑断她的脚筋免得乱跑。管家林荣赶忙出主意,说:“老爷,倒不如把太太送到铜鼓山上的青云寺去看看,那儿的和尚不但会驱妖捉鬼,还会医治疑难杂症。”

林老爷沉吟半晌,挥挥手说:“那就让她去吧。”

铜鼓山离鸡岭寨一百多里,坐上马车早早就去,但怎么也得第二天回来。林太太由贴身丫环陪着去了几次,说来也真怪,她的面色红润起来了,渐渐地又恢复了昔日的娇颜。后来,林太太就常去烧香拜佛。

一年后,林太太生下一子,取名子轩。子轩少爷生下来就白白胖胖,也不怎么哭闹,口里常常喃喃有声,仿佛念经一般。过一岁生日时,当地有“抓周”的习俗,林老爷特意把一些金银财宝、笔墨纸砚等物件摆在儿子面前。不料,子轩别的都不拿,独独将一本书抓在手里。众人定睛一看,还偏偏是本和尚念佛的经书,林老爷的脸上立刻像抹上了一层冷霜!

当天晚上,丫环们抱着子轩到处找林太太,却不见踪影。直到第二天上午,花匠剪花时才在后花园井中发现了她的尸体。林太太喜得贵子,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投井自尽呢?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林老爷来了,他长叹一声说:“想不到她的疯病又犯了!”

林老爷派人从青云寺请来了几十名和尚,为太太超度亡灵。

灵堂里正在念经,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模样俊秀的和尚突然扑到灵台前大声痛哭,泪如雨下,任人百般劝阻也拉扯不开。后来,那和尚就不知去向,再无音讯……

光阴似箭,转眼十八年过去,子轩长大成人了。和父亲相反,他待人极其和善宽厚,鸡岭寨的人背地里都叫他活佛。林老爷经常训导儿子:“像你这样心慈手软,将来如何继承我林家大业?这个毛病一定要尽快改掉!”

子轩听后虽然唯唯诺诺,但为人处事仍狠不下心来,而且对钱财毫无兴趣,只喜欢读书。

这一年大旱,平时能并着跑数条船的涟河水也瘦成了羊肠子。到了秋后,粮食几乎颗粒不收。不到两个月,鸡岭寨就有拄棍子要饭的了。子轩向父亲恳求道:“爹,咱发放些粮食给乡亲们吧,不然要饿死人的。”

林老爷瞪起牛眼骂道:“放屁!今年的租子都还没交呢,倒向我来讨粮食,做梦!”

到年底时,村里果真饿死人了。村民们纷纷拥到林家大院门外,黑压压地跪倒一片,哀求林老爷赈济灾民,林老爷却命人放出恶狗驱赶村民。

第二天一早,在二郎山脚下看守林家祠堂的仆人跑回来报告,说昨晚有一伙人袭击了祠堂,掀翻了祖宗牌位,还到处拉屎撒尿……

林老爷一听气得半死――这日头还明晃晃地照着,我林东泉还硬朗朗地活着,怎么就有人敢无法无天啦?他急忙召集家丁,准备赶往林家祠堂。临走时,他举起马鞭指着儿子的鼻子说:“你在家好生看着,少了一粒粮食我就找你算账!”

父亲前脚刚走,子轩后脚就赶到管家林荣的住处,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荣伯,粮仓的钥匙都在你这儿,看在快要饿死的乡亲面上,快把钥匙交给我吧!”

林荣吓得面如土色,忙弯腰去扶子轩,说:“少爷,快起来,这事让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呀!”

子轩抱住林荣的双腿,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这事由我一个人承担,为了救乡亲们的命,我死了也值!”

林荣很受感动,他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把钥匙交了出来。子轩立即吩咐佣人去叫乡亲们来领粮食,随后就将所有粮仓的大门全部打开……

就在这时,管家林荣偷偷把子轩拉到自己屋里,叹了口气,说:“少爷,我知道我肯定活不成了,我只是想临死前告诉你一件事……”

“啥事?”

“你不是老爷的亲生儿子。”

尽管子轩和父亲很合不来,但听到这话还是目瞪口呆:“你说啥?”

林荣不慌不忙地道,“你听我从头讲。老爷六岁时,有一次在院子里拉屎,招来一条黑狗在后面舔食。老爷那时的脾性就很顽劣,拉完屎,非要那黑狗舔他的屁股不可,逼得黑狗发了兽性,一口咬在他的裆部……那黑狗当天便被千刀万剐,但老爷从此也就失去了做男人的能力。”

子轩少爷恍恍惚惚地像是在梦里,他一把抓住林荣的手问道:“荣伯,那我亲爹是谁?”

还没等林荣回答,“哐当”一声,几个家丁破门而入:“少爷、管家,老爷叫你们去一趟!”

原来,林老爷生性多疑,他在去祠堂的半道上猛然想到:这会不会是有入使的调虎离山计,想借此抢我林家大院的粮食呢?于是他连忙喝令人马调头回去。路上,林老爷又偶然看到一个小男孩在林家麦田里放羊,便抓起来带回了家。

来领粮食的村民们见林老爷回来,早就吓得一哄而散。林老爷一脸杀气地端坐在正房大厅里,脚下跪伏着那个放羊的孩子,两边肃立着手持棍棒的家丁。

林荣一进来就跪下了:“老爷,我有罪,我该死!”

林老爷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林荣,看你这么多年还算忠心耿耿,就赐你个全尸吧。”

说着,他往后一摆手,就有个丫环将一杯毒酒端到林荣面前。

林荣喝下了这杯毒酒,立刻趴倒在地上,头和四肢扭动着,一点一点向里缩拢。最后,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竟缩成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圆球”。

大厅里死一般的沉寂,那个孩子的裆里尿湿了一大片。

“现在该轮到你了!”林老爷踱到子轩面前,说话朗朗有声,如同洪钟,“但你毕竟是我儿子,就给你个机会。快,掐死这个擅自在咱家麦田里放羊的小杂种,我就恕你无罪!”

子轩少爷跪着向前爬了几步,磕头求情:“爹,我宁愿一死,求你饶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林老爷一脚踢翻了儿子,怒气冲冲地喝道:“不争气的东西,你还敢替他求情?我让你瞅着他怎么死!”说完,林老爷一把拎起那个哭爹喊娘的孩子,像饿虎扑食一般,恶狠狠地张开大口,竟一下咬穿了他那细细的喉咙,死命吸吮起来。

那可怜的孩子蹬了几下腿,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林老爷舔净了嘴巴上的血,咬牙切齿地说:“谁敢吃我的苗,我就喝他的血!”

话音刚落,忽见子轩霍地跳了起来,怒吼一声:“林东泉,你个畜生!”

林老爷犹如被人当胸猛捅了一刀,突如其来,一时竟没觉得疼,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眨也不眨。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没有人这样骂过他,更何况此刻骂他的人,是平时走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儿子!待他反应过来,便有一口鲜血“噗”地吐了出来,当即昏倒在地……

众人急着想上前搀扶,子轩冷静地说:“都别动,让我把爹背回屋吧。”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林老爷慢慢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从头到脚被紧紧地捆了三道绳索,不由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子轩从屋外走进来,笑着说:“爹,你甭喊了,大伙儿都忙着分粮食呢。”

“你……”林老爷额上青筋暴突,“我林家咋会出了你这么个逆子!”

“我本来就不是你林家的人嘛!爹,我摸过了,你裆里果然残缺不全。”

林老爷气得直瞪眼:“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林荣那个狗奴才?”

“你都到这分上了,还这样发狠?快告诉我,我亲爹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就死心塌地姓我的林吧!”

子轩少爷笑笑,转身就走,不一会儿,他牵来了一只羊,还掏出包盐倒在一碗水里,边搅拌着边柔声细气地说:“爹,我从小到大,从没见你笑过,我很想看看你笑起来是啥模样。这只羊是被你咬死的那个孩子的羊,它说能帮我,那咱就试试。”

林老爷不知子轩要做啥,两颗充满血丝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只见子轩走到床边,蹲下身来,动手扒掉了林老爷的袜子,又在他的脚心上抹了一层盐水,然后就把那只羊牵了过来。羊对咸的东西是极感兴趣的,只见它嗅了嗅林老爷的脚心,立刻伸出温软的舌头,刷刷刷地舔了起来……

林老爷经不住脚底心传来的奇痒,终于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子轩拢住羊头,显出一副谦恭的样子说:“爹,想不到你笑起来还挺快活的……告诉我吧,谁是我亲爹?我娘又是怎么死的?”

“呸! ”林老爷凶相毕露,“想见你爹娘到坟里找吧,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子轩并不气恼,反倒更加温和地说:“你干吗动那么大的肝火呀,来,再让你笑笑。”说着,又撒开了羊头,那只羊就又津津有味地舔起林老爷的脚心来,舔完这只舔那只。子轩轮番往两只脚心上抹盐水,那只羊就不停地舔。

林老爷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嘴里却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此刻真正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痛苦,很想乞求眼前这个管他叫爹的人一刀杀了他。但那只羊不容他说话,还是一刻不停地舔,于是,他也就只有一刻不停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不知持续了多久,林家大院和鸡岭寨的人全都听到了,直笑得地动山摇,天地变色,笑得连天上的日头都淡了……

就在这天,林老爷把积攒一辈子的笑都笑出来了,笑完了,他也就死了。

送葬那天,子轩少爷披麻戴孝,一身白衫,喇叭“呜哇哇”的吹,灵幡“忽啦啦”的飘,纸钱铺天盖地的撒……

按老祖宗的规矩,林老爷的灵柩该和林太太的棺木“并骨”,可是,当人们打开林太太的坟墓时,却发现林太太的棺木前跪着一具颈戴佛珠的骷髅,他的两只手掌平放在棺材盖上,上面分别钉着一根指头粗的铁橛儿。众人无不称怪,不知这被钉之人是谁?

子轩少爷凝视良久,似有所悟,亲手取下那挂佛珠,又叫人将林老爷另埋别处,而让那具骷髅和母亲合葬在了一起。

送葬回来后,子轩将所有家财分给乡亲,自己则怀揣那挂佛珠上了铜鼓山,到青云寺当和尚去了。

此后多年,方圆百里的乡亲仍对林老爷的种种奇特刑罚和子轩少爷最后的那场笑刑津津乐道,对这对父子之间的恩怨情仇议论纷纭,猜测不断,但谁也没有一个定论。也许,它将是众人心头永远不解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