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惶惶的移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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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城市的“蚁族”和“鼠族”嚷嚷要逃离北上广的时候，这个国家的中产和中产以上阶层，正在移民或者酝酿移民，他们的去向是发达国家，如果实在不行，政局不稳的拉美国家，也可以将就

学界的人在走，政界的人在走，商界，这两年更是走得多。

美国和加拿大等国接连抬高移民门槛，移民需要更多的资本，更严苛的条件，依然挡不住滚滚而来的人潮。

近些年来，中产几乎人人谈移民，商界尤甚，十个人中，说起来就有八个打算移民。连北京城里那些靠吃瓦片优哉游哉的人们，都在开始打听怎样才能移民。移民并不可怕，然而一旦移民成为一种潮流，实际上就形成了某种恐慌。社会心理学上说，群体的恐慌，是会传染扩散的，到了一定规模，就会造成某种程度上的社会危机。鉴于中国的特殊国情，危机还不会小了。

诚然，向发达国家移民，不是始自今日，也绝非中国一国如此。现代化过程中，发展中国家精英流失，是一个趋势，只有国家发展到机会相当多，而且社会比较稳定的情况下，才可能遏制而且回流。

在中国，那些移民的人采取的最佳策略，就是先把子女和配偶送出去，自己留在国内。于是，便出现“裸官”、“裸教授”、“裸艺人”甚至“裸商人”的说法。据说，最牛的人是，老婆孩子都在国外，自己也拿到了外国国籍、绿卡或者香港的身份证，昂然以外国人的身份在中国公干者。

一般而言，驱使精英移民的最大动机，就是发展机会。然而，最近这几年的移民潮，其动因显然不仅停留在跟发展有关的经济层面。

有些人为了子女教育而移民，就一个孩子，年龄又小，单个放在国外不放心，于是就把孩子妈妈也送出去。有些人为了获得在国内经商的便利而移民，早些年，但凡是个外商，无论是否出口转内销的，都可以获得某些地方的特别优惠。时至今日，这种优惠在一些地方依然存在。还有的人移民，理由更简单，就是因为中国的污染厉害，呼吸不到新鲜空气，食品安全得不到保障，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为了吃口放心奶，也要出去”。

当然，更多人的担忧还是政治和法律层面。太多的前车之鉴，让他们感到不安全，在某些特别场合下，人身和财产有被非法剥夺的可能。

孔夫子说，有恒产者有恒心。一个社会，按道理中产阶层是最稳定的力量。但是，有恒产者最担心的是没有保障。可以说，目前绝大多数人移民的理由，都跟保障有关。或是没有社会保障，比如对教育、医疗和食品的担忧，或是没有环境保障，亦或是没有政治和法律保障。如果没有了保障，有恒产者的恒产，不仅不会成为他们恒心的来源，反而会变成无法释怀的担忧，忧虑多了，就要走人。

毫无疑问，这样规模的精英移民潮，对于移出国的伤害是很大的。有钱、有技术、有本事的人走了，钱也跟着走了。经济发展，也就到了头。即使人还没有走，在中国“裸”着，但心已经走了。剩下的，就只能是临时性的应付了。

对他们来说，这个国家不再意味着祖国，不是家园，仅仅是临时暂住的地方，是捞钱的地方，也就没有了对国家和家园的责任。这样的官员，的可能性很大，摆出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架势，多捞一点是一点，可以不择手段。这样的商人，投资办实业的可能性不大，反而更热衷于投机，不是炒股就是炒房。只有身份是外国人的艺人还比较爱国，但也无非是为了炒热自己的声名。

因此，如果任凭这种移民潮涌动，那么，也许不久的将来，中国不仅发展的势头会大幅度减弱，甚至还可能变成财富的沙漠。

是到了给中产阶层吃定心丸的时候了。

就目前而言，最大的定心丸，是司法改革。而司法的改革，离不开司法独立。司法的不公，在经济领域，已经造成了相当大的恐慌。这个社会，不仅出现了官员、退休官员和恶势力掠夺民营资本的事情，甚至出现了由于跟法院有特殊关系，专门靠制造经济纠纷侵吞他人资产的专业户。由此可见问题的严重性，本刊上期所登文章《“北京路184号”保卫战》便是典型一例。

经济活动的法律保障，是所有经营者的基本保障，也是他们最大最急切的呼声。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再掉以轻心，恐怕就是为丛驱雀，为渊驱鱼，移民潮就无法遏制了。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