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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寒文选 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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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言自语

我是个任性的孩子。

我常常在嗦半天之后忽然问别人我是不是很任性,对方总是说不是特别只是有一点儿。我不知道特别任性和一点儿任性有什么区别,但我知道根据数学集合的定义,它们都是任性的子集。刚才说我问别人,其实每次我问起的时候都是自己突然想起然后张口就问,我从来不在乎站在我面前的是家长、老师,还是同学、朋友。其实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我的任性。小的时候爸爸常说嘴比脑子快的人肯定是失败的,我想我大概永远只能做个失败者。

我从小就说喜欢说话,叽里呱啦的喋喋不休的,跟个小话篓子似的,我妈说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哑巴,这一世把几辈子的话都给说了。我当时心里想哑巴多可怜啊,不能说话简直太恐怖了,于是我更加抓紧时间说话,生怕哪天忘了说话结果声带跟我闹别扭罢工了。有一次外出在车上外公说我,你话怎么这么多啊!然后我义正词严地说长了嘴巴除了吃饭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嘛!这段经典对白到现在还常常被家人提起。遗憾的是现在的我变了,我不像小时候那么多话了,于是爸爸说这好哇这好哇,于是我把所有的话都放在心里,因为我发现有些话是不能随口说的,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当我说错话的时候再不会有人用童言无忌四个字来替我开罪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必须要让脑子比嘴巴快一点儿了。

有一天夜里我睡不着,于是我坐在床上对着一片漆黑发呆,结果凌晨我妈上床睡觉的时候被我吓一大跳,问什么呢!我当时不能说心情不好睡不着,于是我谎称肚子疼。之后我爬起来拧开台灯做历史卷子,做了一个小时以后我发现我真的肚子疼了而且疼得睡不着,我咬牙切齿地诅咒自己这张乌鸦嘴。

其实我是个残忍的孩子。从7:00整坐到现在我至少干掉了几十只小虫子。这些可恶的家伙总是嗡嗡嗡的,我都被烦死了。其实残忍只是说说而已,就像小四说他要去当法医在尸体上左拉一条口子右捅几个洞,只是说说而已。真让他去干法医,我估计他宁愿一头撞死在豆腐上。其实我们有很多话都只是说说而已,诸如“我不想学数学”云云,在这所久负盛名的重点高中说这种话是缺乏现实基础的。

我是个容易被感动的孩子。我会被《靠近一点》的MTV《靠近幸福的勇气》感动,我会被李煜“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感动,我会被顾小北的后悔感动,我甚至会因为BB对未来的期盼和向往而感动得落泪……记得爸爸有一次感叹他现在都不会感动了,我突然很恐惧,我不知道我将来某一天会不会也遇事不惊,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感动,我觉得那将是一种悲哀,一种成熟、老练的人所特有的悲哀。我一定不要变成那样,不会感动的人就已经没有感情了,行尸走肉而已。

我是个从来从来不会后悔的孩子。小的时候哥哥说后悔似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许我后悔。于是这么多年过来了,我已经不知道怎样去后悔了。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后悔药,已经发生的事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后悔而改变,所以后悔除了徒增伤感以外别无任何意义,有时间和心情去后悔,不如省下来去补偿让人后悔的事,我想这会更有用处。

我是个犹豫的孩子,而且常常在不该犹豫的时候犹豫。比如某一天我想送某个人一件礼物,庆祝他(她)的生日或者节日什么的,于是我买好礼物包装好准备送出,结果最后当我站在他(她)面前的时候我会犹豫,是送还是不送呢?然后我会看到他(她)僵在脸上尴尬的表情。不过好在我的犹豫很短暂,过了10-n秒后礼物会顺利交到他(她)的手中,这是惟一的结果。毕竟我虽然任性但我不想让别人难堪。不过如果我平静而略带微笑地把礼物送出去,那么我是最终真的决定要送,如果你发现我比任何时候笑得都灿烂地把礼物送出,那么多半我已经不想送了,可是我不能不敢不可以不送。于是我看到自己骨子里的虚伪,在所难免的。只要你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和尚也好隐士也好世外高人也好,逃不掉虚伪二字,和欲望一样,它是永远埋在人性中的种子,等待着哪怕一滴水就能发芽开花的种子。

我是一个渴望幸福的孩子,极度渴望幸福。我渴望的不是功成名就掌声鲜花,不是海枯石烂至死不渝,而是平凡简单的小幸福,一要平凡,二要简单。我是个宿命的人,我经受不了大风大浪。我只希望考上一所好的大学然后找一份平稳的工作,拿着不高不低的薪水去我想去的地方,比如丽江,比如崇明。然后有一个简单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看着孩子长大,这一切的一切在我眼中就是最美丽的幸福。等我老了我可以躺在摇椅里喝着清茶晒着阳光然后回忆我的初中生活我的高中生活,回忆每一个从我生命里走过的人,回忆每一件在我心里留下印记的事,然后在温暖的阳光里闭上眼睛结束我的一生。这就是幸福。简单的人简单的事简单的生活,我向往的生活。海子说过:我想有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想有一辈子,简单幸福。

我一直想要做个乖孩子,一个有着漂亮的成绩单的听话的孩子。每当我莫名其妙地发一顿脾气之后我会很难过,因为其实我真的很想做个乖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那种。每当我梳完头发然后看见我妈蹲在地上捡半天落发,每当大热天我在空调间里晃悠然后看见我爸关上厨房的门在里面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的时候我挺难过的,为了我的父母和我的头发。

我是一个执著的孩子。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做一只荆棘鸟或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我愿意执著,即使终点是荆棘灼人的火焰,我依然会义无返顾,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熊猫说不执著了,执著太累,我们不做执著的孩子,那一刻我开始哭泣,因为执著真的很累。我疲惫了我厌倦了我无法回到起点重新开始了,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于是我披上盔甲继续往前走。

我不喜欢看电影因为我不敢看,无论内容讲述的是什么,那种略显阴暗的画面还是让我不敢面对。于是我看电视剧,看色彩明亮画面鲜艳的电视剧。原来事实上我是渴望阳光的,所以我逃避那些阴暗画面带给我的压抑,沉重的压抑。

我是个喜欢音乐的孩子。我喜欢朴树喜欢王菲喜欢任贤齐,我喜欢《白桦林》喜欢《那些花儿》喜欢《七月七日晴》《喜欢在夜里想你》喜欢《旋木》喜欢《一个人》喜欢《Lydia》喜欢《转弯》喜欢《刻骨铭心》。总之我喜欢很多很多的歌。我喜欢俄罗斯的小调,我喜欢巴赫的圆舞曲。我疯狂地喜欢朴树因为我喜欢他的白色单纯。我一直觉得他像个孩子,一个干净的脆弱的从不假装坚强的孩子。他总是用平静的声音阐述着一个个其实并不平静的故事。他的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他的散落天涯的花儿,他的旅途中丢失的气球,那些只有他才能够诠释的单纯和美好。

我是个有奇怪喜好的孩子。我喜欢用绿茶味的黑色中性笔写字,我喜欢在25.7×17.5的活页纸上写文章。因为只有这种纸,才会让我有想要写字的冲动。于是我买回一本本的活页本子,然后拆掉封面把纸取出放在抽屉里准备写字。我喜欢一切紫色的东西,紫色的薰衣草紫色的蜡烛紫色的康乃馨。我喜欢避风塘的奶茶我喜欢莎莉文的蛋糕。我喜欢佛珠喜欢檀香喜欢寺院的宁静,我会静静地跪在佛像前默默地许愿,虔诚得像个祭灵人。

……

我是个孩子,至少现在是,所以我会有这么多想要记下来的心情。我很快就不再是孩子了,很快。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在窗前坐到深夜,会看着墙上姜东元的海报发呆,会写一些东西发泄,然后喝一大杯酸奶,告诉自己,tomorrow is another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