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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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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鬼拍照?”

马赛克差一点跌落玻璃杯。“拜托了!”列面的女孩子很夸张地学日本姑娘大鞠躬,抬头的时候,却像有点在偷笑,不诚恳的吧?

“如果是笑话,我不觉得好玩。”马赛克解释,“谢谢你的可乐。”

对方的表情,有点像除草机的高速运作。明明是高傲的人,拼命压抑的怒气,最后化成轻声的四个字:“不、是、玩、笑。”说完轻推了下桌面,非常轻,却还是晃得人害怕。

马赛克警觉:“这顿我请好了,再联络!”扔下钱走到离大门三步的位置,幽幽的声音背后传来:“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算了?”

“所以你就答应了?”

马赛克一脸无奈的表情:“我是被逼的。”没人理会,达尔文耐心地调自己的咖啡。细长的手指在夸张的容器堆中寻找咖啡碎末产生的灰浓液体,要求精确到分毫不差。

“我知道你什么都能拍的。只是鬼而已。”马赛克不忘拍马屁。

达尔文示意他闭嘴,耐心地看着导管中一滴滴跌落的液体,慢慢汇合在另一个透明的容器里,最后导入特制咖啡杯。浓郁的香味。他慢慢端起,细细闻着味道,然后一饮而尽。满足的表情。

“搞不懂你,费半个小时调出来就只是为了喝一口。”马赛克嘀咕。

“是三十五分钟四十四秒,差一秒都可能走味。”达尔文脱掉有点熏黑的工作服――调咖啡也是要工作服的?扔给马赛克,“那就请你收拾一下吧。”像打发仆人的表情。

“凭什么,又不是我喝的!”看了一眼达尔文,马赛克低头:“我收拾,只要你肯拍。”窗台投射的光线,印在达尔文棱角分明的脸庞。他像尊精致的雕塑,眼神微微聚焦。

“拍鬼,貌似很好玩。”

他下了结论,马赛克就放心了。

门突然开了,一阵阴风袭来,门外一长串的风铃像过电般带动。

“他来了?”达尔文问。

“呃……其实我到现在自己也不信。不是应该晚上吗?”完全透明的空间,一个声音幽幽传来,“麻烦你们了。”马赛克吓得差点把容器砸毁。空中幽幽飘着一张老相片,缓缓地飘到达尔文的身旁。达尔文接过,上面的情侣彼此依偎、笑容灿烂。男子活脱脱是木村拓哉的扮相。

“还是个帅哥……帅鬼……帅朋友……”马赛克打住。

“随便坐吧。”达尔文相当镇定。沙发上印个淡淡屁股印,显然鬼不胖。

“想要怎样的照片?”达尔文问。

鬼并没有说话,静静的,除了那个凹陷,就像什么部不存在一样。

“我该回去跟那个姑娘道歉。”马赛克感慨。片刻,沙发上空突然留下几行液体,慢慢跌落到靠近沙发的桌面。

鬼居然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马赛克递了张纸巾。达尔文则去把玩自己的相机。“说故事的话,请回吧。我更希望谈具体的拍摄要求。”

“然后你们就跟鬼商量好了具体的拍摄行程?”奈芙很有兴致地听着。

马赛克拼命点头,不忘偷桌上的薯片吃。“那鬼很绅士,不过谈到拍摄计划的时候很有经验,要求也高。要那种一眼就能让人永远记住的效果。老达都说,是个行家。”

“你不跟他多聊聊冥界的事?”奈芙漫不经心地问。她似乎对报纸上的今日食谱更感兴趣。

“我问了,他不懂。才死两礼拜,以为自己没了该去天堂,结果却一直这样着。飘到空中,听得到我们说话。”

“哦,这样啊。”奈芙翻第二页。

“他没事做,也不知道这状态得持续多久。想找找同类,城市除了噪音啥都没有。他最后就去了女友家。”

“还真是恩爱啊。”

马赛克喘口气,喝了口可乐:“他们在一起八年了:是婚礼当天死掉的。车祸。”

奈芙没有发表意见。

“那鬼生前为救女友,自己被大车撞飞,整个尸骨不全。他女友为此自杀超过七次,他就只能眼看着。最后一次,他哭得很大声,没想到女友听到了。后来他发现,除了没法现身,其实他可以被人类感觉到。”马赛克顿了顿,接着说,“女友说什么也要跟他在一起,接着自杀。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可以被救。他后悔得要死,想躲。女友说你要消失,她会死得更快。鬼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不能阻止别人变成鬼吧,哈哈。”

马赛克自己笑得很没力。“最后,他们彼此达成共识。女友要他的照片,有了照片便有了牵挂。即便人鬼殊途,她答应他,不再自杀。”马赛克讲完,自觉有些微微感动,杯中的可乐光了。

“是个骗局吧?”奈芙突然冒了一句话。

“什么?”

“只是个借口。女孩还是会死。世界上怎可能有人拍得出鬼的照片?拍不出来,女孩子就可以死了。”

她终于放下了报纸,微笑:“这是个铁了心要死的姑娘。”

“可她不知道这世界有影人馆。”马赛克笑了下。这点,他深信,“如果有人能拍鬼,一定就是达尔文了。”

临了奈芙只有一句话总结:“你们还真的是活见鬼。”

影人馆。

原本本午睡的时间,现在却一阵忙碌。这是一间老式的阁楼,据说是什么伯爵家道中落才肯卖的最后遗产。离市区蛮 远,附近的街坊很少,走两步就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正是和风细雨的季节。阁楼底层,简单的装饰,加了两块透明玻璃,换个牌坊就算开张:影人馆。阁楼上方,则是一堆摄影所要的场景。达尔文一个人居住。

马赛克经常说他就是个幽灵,没事守着个神秘古堡,还假装足影楼,基本不接客。现在却帮鬼拍照。

“需要我做什么吗?”鬼很腼腆地问。

“给我你最自然的姿势。”

第一个场景,道具布置出演讲舞台的效果。记得那是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她在楼下学政客大声演讲,赢得阵阵掌声。他冲上去给她献花。

“奇怪,那个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拍照?”马赛克忍不住问。

“当时……只顾着……你知道……拥抱……”

“当我没问……”

虚拟场景拍摄最需要的便是灯光的调度,如果说达尔文是马赛克嘴上的传奇的摄影师,那么他肯定自诩是天才灯光大师。的确,他打的光……连鬼都招揽得到

“要调舞台效果的追光,那个,你遇到光没事吧?”马赛克多嘴问了句。

“呃……我非常希望自己有事。”

一片强光下,什么都没有。马赛克心中其实蛮疑问,他们是不是闹着玩?

鬼是真实存在的。怎么拍下来呢?

达尔文却一脸专注看着那堆光。

“你的机子呢?”马赛克问。

达尔文托着下巴,双眼迷离。他的身后有个漆黑的盒子,用块紫色的丝绢包得严严实实。他像个外科大夫,双手极其细致地缓缓解开,打开盒子,拿出黑色的古董级别的相机。

“这我以前没见过。”马赛克说。

达尔文一笑:“专用的。”

“这种胶卷应该绝种了吧?怎么洗?”

达尔文淡淡地说:“都是我做的。”

他轻柔地架好机子,调光,做好最充足的准备。双眼开始泛光,那种油然升起的操控一切的自信,就是达尔文。

“请微笑――”

“等一下。”鬼喊了暂停。

“怎么了?”马塞克问。

“真的,能拍出来吗?”

“这个嘛,我只能说,如果他都拍不出来,就真的没人了。”

达尔文只是认真点头:“可以。”

“我怕……”

鬼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拍出来的会是什么。我死的时候,身体没有一块肉是完整的。”

“那个什么,你现在不知道自己啥状态吗?”

“我不知道……和你们一样,我也看不到自己。我用手去抚摸…其实我也是摸不到自己的。但是我却可以让其他的物体改变…我很难描述清楚…如果拍出来了,很恐怖……也许……”

“我明白。”达尔文点头。

他走过去,将手伸出来,进入一片光中。那只手,拉开长长的黑影。

“能握住吗?我的手。”

指缝间,像投射不同的力道。达尔文虚空地重重地握了握。

“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就像她也能感觉到一样。”

“剩下的交给我。”

达尔文开始拍照。

“求求你,对不起!”

女孩这次的表情无比尴尬,头次显得焦急。

“只是请我喝过咖啡,不用这样玩我吧。”

即使是再美的女孩,被这样玩,马赛克还是会生气。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通情达理些?”

高傲的人,即便道歉,也可以趾高气扬。

“我最初托你们帮忙,听过影人馆的传说……而且也真的感觉到了变成鬼的姐夫……我想也许可以碰一下运气,我不能让姐姐死。”女孩开始解释。

“哪像是求我帮忙,分明是胁迫。”马赛克小声嘀咕着。

女孩没有理,继续说:“我知道姐夫是好人,姐姐跟他在一起再幸福不过。可……他毕竟是鬼了,姐姐应该有更好的人生。给鬼拍照?谁都知道那是姐想寻死的借口。但是我一定要努力……我都想好了PS之前的照片…总之,这是唯一的希望……”

“对啊,没错啊。现在我们拍出来了,你又要…一”

“我知道是我堵了。可是,即便让姐姐看到照片,那也并非最好的长久之计。”女孩叹着气,这次马赛克可以肯定,那是真的伤感,“她一心寻死,就因为姐夫的存在。即便有照片,她也还是会提其他的要求,她的目的只是让自己也变成鬼。我们不可能24小时看着她……”

“所以你们就想了另外的办法,让她失忆?”马赛克打断。

女孩点头:“只有彻底忘记姐夫,姐姐才会有新的生活!”

“八年的感情完全结束,该是更可怕的事吧。”马赛克感慨。

“那也好过她现在就死掉!”

马赛克明白了,这姑娘想到就会去做,完全不顾他人的个性。

“我无所谓,只负责打光。拍照这档子事,完全是老达一个人说了算。”

女孩坚定地摇头:“不可以让姐姐看到照片!”

“换言之,你是来打劫照片的咯?那么,祝你好运!哈哈。”马赛克开始觉得好玩,好像还没有人敢动达尔文的照片,老达视为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他在哪里?”女孩问。

“应该在暗房冲印吧。我奉劝你不要去打搅…”马赛克没说完,女孩已风一样冲了进去。“有好戏看了!”

她进去以后整个看呆了。红色,暗房特有的光泽。一整排都是照片,像齐整的士兵。弥漫着一股诡异液体浑浊的味道,那些深的、浅的、明显的光线,像灵动的灵魂,自己漂移着。

突然有了幽蓝的光。暗房的中央,门板阻隔的位置,是巨大的水晶球。

光源。那些游离的抽象的散射的光线,在一整片暗红中,被浸透得没了凌厉,更像是柔和得如同细发的海带,缓缓地飘着。

她仔细看照片。照片之前什么都不存在,随即便有了奇迹。

只是拍下光的场景的相片,像有了生命,跟着光,串在一起跳舞。一个个灵动着即将出生的生命,一点点,慢慢荡漾开的震荡,越来越剧烈。最后就像是所有精灵的欢舞。

她觉得简直在做梦。晃得太厉害,光也太强,她闭上了眼睛。

直到静止。睁开眼,那个精致的男子,将一层层的光,慢慢地印入相片中。于是,便出现了,鬼的照片。

“那些,都是思念的碎片。”暗红下的深蓝,达尔文的微笑很抽象。

“如果她能忘记我,也许就有了新的幸福。”鬼平静地说。

马赛克递上一杯啤酒。

“谢谢,我可能无法……”

马赛克自己喝下去。

“那么你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其实,我早死了呀。”鬼叹口气。

“是要出去避避略,等她完全失忆。然后,她反正看不到你,你也喜欢可以当她的,守护鬼……守护神?”

“嗯,哈哈。”鬼开始发笑。

“那个催眠大师,真的有效吗?”他忍不住问。

“放心,听说是世界一流的怪才,保不齐跟达尔文一样。人脑经过他一弄,就像电脑的重新安装,啥都不会留下。”

“说起来,你们……到底是……”鬼对影人馆有了好奇。

“别把我当怪人,我很正常,只是会打光。老达这家伙,我也搞不明白……以前是怪,还没怪到要给鬼拍照吧。你存在就很怪了。列了,你倒是想想,你为什么死了还不消失?所有事部因此而起。”

鬼很懊恼:“我也想知道。”

那些照片好像有生命。

照片里的影像,如同投影的幻影,一点点播放姐姐的恋情故事。

很鲜活,无法用投放影像形容,像一下子钻入脑子,清晰在你的心里。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一下子涌入太强烈的感觉。那些思念、甜蜜、纠结、羁绊,她无法感知的一切一切,如此鲜活地自我催生,膨胀,释放。她完全懵了,信息量太大,感觉脑子要爆炸,却又很迷恋,如此鲜活地存在。

最后是车祸出现的反复重影,那一刻,他冲在了她的面前,一下将她推开,毫无犹豫,然后自己被撞成碎片。

姐姐的哭喊、挣扎、尖叫、绝望,都强烈地化成毒瘤,牢牢抓紧她内心。

她大叫起来,她想躲开这些记忆。她快疯了。“啊……”她闭上了眼睛。

温暖的手,慢慢地帮她擦眼泪。

她哭了。

“都过去了。”达尔文递上咖啡。

“那是你姐姐的记忆。”

将照片打包,塞入牛皮纸袋。“其实他并不是完整的鬼,而是,思念你姐姐的思念。”

“那种无法被理解的,却又强烈存在的人脑的脑波力量。在已经完全僵化的时代,没人再次相信的奇迹力量。”

那些话,用平实的话讲出来还是很有力量。

达尔文自己喝了一口水,很奇怪这个时候,他并不喝咖啡。太麻烦了吧。

“我拍不出真正的鬼,却可以拍出思念。”他慢慢说着,“也许这个世界已

经帮我们规划了什么样的人生才够正确。爱情不可能是最重要的部分,但还是有人,为着这些信仰,存活着。因他们的存在,才会有鬼魂的存在。”

“可是……”她想反驳点什么。却觉如此无力,还没有从刚才巨大的震撼中出来。

“我的工作完成了。”

达尔文将纸袋递过去。

“给不给她看,是你的事。”

他起身去放水杯。走到门口的时候,双颊突然流出无数的汗珠,呈现从未有过的疲态。

“但是不合理啊,明明我们也能感觉到鬼的存在。”马赛克搞不懂。

奈芙似乎永远在翻食谱,却从不下厨。

“把鬼的存在归结于她姐姐的思念,什么恋爱产生伟大的力量,听上去都很美好,可毕竟有点不合理吧?那鬼就这样真实存在着。他跟我聊天,还跟达尔文喔手。我能感觉到。这解释为思念,也太扯了吧?”

“在你眼中,鬼到底是什么?”奈荚问。

“就是人死掉另外一种形式吧,这种解释见仁见智。在我看来,就是能量还没消耗完的表现。你想,他终于可以跟心爱的人结婚了,然后呢,就死掉了,是那种怨念才残留下来的。就是很古代的解释,因为内心夙愿尚未实现存在的灵异现象,这个个我比较容易接受……”

“也许,你说的才是对的。”奈芙并没表示出有多关注。

“不过,谁知道呢。我都能大白天撞鬼,而达尔文还能拍鬼,这年头,你说的对,活见鬼。”

奈芙突然饶有兴味地看着马赛克:“你有没有想过,只有鬼才能拍鬼?”

“你是说……”

奈芙笑了笑。

“靠,你说老达是鬼,那我真的天天在活见鬼。我才不信呢,再说,就算是鬼,你怎么知道?”马赛克大笑。

“或许,你也没想过,我也是鬼吧。呵呵”

看着马赛克的脸彻底吓绿。奈芙才开心地大笑。

第二天,清晨。马赛克还想睡,被门铃吵醒。推开门,一个敏捷的身影冲入,手中晃着香喷喷的饭团:“我带来了早餐。”

马赛克崩溃:“事情都了了,还来干什么?”

“我想留在影人馆工作。”

女孩很认真地说。

“我叫薇季分,今后请多多关照!”

大概谁都以为这是一个故事的结局。谢谢,而恰巧,这才刚刚开始。

薇季分在影人馆死磨着不肯走,又是捣蛋又是撒野地尖叫。而达尔文完全对此爱理不理的时候,她姐姐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原来是她姐姐的家人希望姐姐去催眠师的诊所。

房内空无一人。保安都疯掉。为防她自杀,房间内24小时都有监控录像。而镜头里面,她一直是存在着的。

她就这样,莫名地消失了。

卧房的书桌上,放着薇季分送来的牛皮纸袋。

“什么时候,我们拍照的,也要兼顾找人的工作啦?”马赛克忍不住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