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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玩鸽哨 听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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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对待一件小玩意,用情侍之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在北京,不论是风和日丽的春天,阵雨初霁的盛夏,碧空如洗的清秋,天寒欲雪的冬日,都可以听到从空中传来央央琅琅之音。它时宏时细,忽远忽近,亦低亦昂,倏疾倏徐,悠扬回荡,恍若钧天妙乐,使人心旷神怡。它是北京的情趣,不知多少次把人们从梦中唤醒,不知多少次把人们的目光引向遥空,又不知多少次给大人和儿童带来了喜悦。

――王世襄《北京鸽哨

当逍遥迷上鸽哨

秦强是个好脾气的老先生,玩了四十多年鸽哨,在玩鸽子的圈子里鼎鼎有名。如今,他退休在家,更是把做鸽哨当作生活的重心。

秦强家位于北京市长辛店的一个家属院中,一只狗,三五只鸽子,数十把鸽哨,不大却整洁的房间谐趣横生。那只名叫阿来的吉娃娃犬一看到生人便兴奋得吠叫不止,不到片刻熟了之后就会坐在客人的脚边撒欢;鸽子们在鸽笼中悠闲地踱步,不时吃点食喝些水,一副事不关己的傲慢模样;而五十余把各具情态的鸽哨则安静地躺在两个红色盒子里,在主人兴致来时,享受主人爱惜的目光和温柔的抚摸。

从初中开始,好玩的秦强就对鸽子入了迷。“那时候,同学们都去抄家造反破四旧,组织武斗。我不愿意掺合这些事,就在院子里养鸽子。”后来看见别人的鸽子带着鸽哨飞,秦强心中痒痒起来,于是聚了一帮孩子到家里来做鸽哨。后来,有的插队、有的分配工作,别人慢慢都放下了,唯独秦强一直玩下来,到现在做了有四十多年的鸽哨。

秦强做鸽哨全靠自己琢磨。北京是帝王之都,以明、清两朝养鸽之盛,清后期有“惠”字、大永、小永、“鸣”字、“兴”字、“文”字、“祥”字和“鸿”字总共制做鸽哨的名家,令人惋惜的是这家传到现在已无迹可寻。“这毕竟是消遣的玩意,做鸽哨不会有太大的市场空间,不能拿这个混饭吃。”也许正是这个原因,真正爱好的人才会一头扎下去做出精品。

有兴致的时候做,没兴致的时候不做,秦强说做这个东西就是看心境如何。因此四十多年下来,除了送人的,秦强的成果只攒了两盒共计五十余个。“我也不清楚一共做过多少个,碰到投缘的朋友就送俩,自己留下的也就这么多。”秦强说,“但是我坚决不卖,这个东西一沾上钱就变味了。”不光是不卖鸽哨,龙发集团成立了中华观赏鸽保护协会,想请他去带几个徒弟做鸽哨,他也推辞了。理由是不想受上班的作息制度限制,“早上八点半上班,到晚上五点半下班,我有可能一个都做不出来,晚上精神头来了,又有可能做到凌晨两三点,这个活没法像上班一样规规矩矩的”。

玩出来的境界

鸽哨细巧精致,是一项特别的专门手艺。它不能太重,重则载它而飞的鸽子将不堪其负。制作鸽哨的材料,或竹,或苇,或葫芦,或瓢。特殊一点儿的,则用果壳,如桔子皮、银杏壳、龙眼壳。合了鸽哨粗粗细细大大小小的一应部件,并装饰与髯漆之种种,一枚鸽哨总重才不过七八克,至多一二十克。如此玲珑剔透娇小轻盈,自须别具匠心的经营布置。再则,鸽哨要随着鸽子翱翔天空鼓荡起谐美哨音,这中间,更添多少调制音声音色的巧思。所以,玩鸽哨,需一定的境界。

秦强拿出一个磨好的竹筒,原本粗厚的竹子被细心地铲得薄如瓷胎,温润光滑,拿在手中轻若蝉翼。只有这样细致地打磨,才能让一个好的鸽哨出的音纯净和谐。即便是对待一件小玩意,用情侍之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在秦强的五十多个鸽哨中,四大类一应俱全。这四大类是按造型分,可以分为葫芦类,以圆形为主体的鸽哨,或呈球状或扁状,圆形旁辅以苇管或竹管做的小哨,根据大小,可分为“大葫芦”、“中葫芦”、“小葫芦”,也可将圆形主体分隔成两室,形成“截口”,发出两种音,取多管哨环绕围簇在圆形旁,形成“众星捧月”之势,其中也可分出大、中、小。

联筒类,是用管状哨连接成行的鸽哨。其中,用细管连接成行叫“联”,用粗管连接成行叫“筒”。根据哨数多少,“联”分为三联、四联、五联,“筒”分为二筒、三筒、四筒。

星排类,是以托板为底座的鸽哨。小哨或长或圆,均排列在托板上。花瓣列七哨的称“梅花七星”;长方形托板上分三行列九哨的称为“三排”。

星眼类,是扁圆形哨与管状哨相结合的鸽哨。把扁圆形哨置于中央,在它的前后左右安插管形直哨,依哨数多少,命名为“七星”、“九星”、“十一眼”、“十三眼”直至“三十五眼”。

秦强的葫芦都产自自家的院子,每年都能收上几筐好葫芦,再从中挑选出形状规则、色泽鲜艳的精品。有些葫芦经过套胎处理能够做出造型,比如其中一个南瓜型的葫芦便是套胎而成。

鸽哨的系法极有讲究,秦强熟练地操起了一只鸽子,演示了一遍鸽哨的系法。选鸽子尾翎的中间四根,在距离臀尖约一厘米左右,用针引棉线平穿而过,打结系牢,这一准备工作俗语叫“缝哨尾子”。哨口朝前,将哨口的有孔哨鼻插入四根尾翎的中间缝隙中。此时,鼻上小孔恰好露在尾翎之下。用长约5厘米的钢丝穿过鼻孔,弯成圆圈,两端扣搭成环,以防张开,这样鸽哨就系好了。由于哨鼻嵌夹在尾翎缝隙中,前后又被鸽子的臀尖和棉线挡住,避免了向左右或上下移动,无论鸽子飞翔回旋还是仰钻俯冲都不会脱落。

鸽哨的效果随着鸽子放飞方式的不同而不同。鸽子自远方归来,回翔时,系哨起到预报的作用。鸽子围绕居所一再盘旋,这时最能体现哨子的作用,哨口受风角度不一,哨音也强弱轻重有别,尤其是鸽群向左向右轮番回旋的时候,声响的变化更为明显、悦耳。鸽群偶尔自高而降,一落千丈,会突然哨声齐喑,倏乎哨音又复,停顿处令人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欣赏哨鸣蓝天是养鸽者和聆听者共同的乐趣。

不务正业的斑竹

“不是听说网上什么都有么,我就让我女儿替我查查有没有关于鸽哨的信息,结果一找,还找出来不少!”秦强从此迷上了网络,并且还在退休之后开始第二段“职业生涯”――鸽哨网和蓝天观赏鸽论坛担任总版主。

管理版面、发帖、删帖、挪帖、跟网友交流等,秦强几乎是天天在网上泡着,忙得不亦乐乎。网龄不到两年,QQ前面就挂起了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加一串星星。

在互联网中,秦强的名字叫“不务正业”,他哈哈一笑说:“就是图个开心。”互联网给他开启了一扇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门,也帮他引来了两个徒弟。

这两个徒弟一个在东北,一个在浙江,都是鸽哨爱好者。秦强不藏私,自己的女儿是人民警察,对于继承父亲的鸽哨手艺兴致不大,所以能找到徒弟把手艺传下去就行。

他们的传道授业是通过QQ的语音功能完成的,至于能不能解惑,秦强觉得还是差那么一点,“我一点一点慢慢地讲,他们认真地听,能学个差不多,但总还不是不如我做的时候他们在跟前看着方便。”也许,应该给秦强推荐视频功能。

秦强和他的老伴盛情邀请我一起吃晚饭,阿来依在我的脚边俨然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天空中几只鸽子带着清越的哨音呼啸而过,催促着我返家的路程。

巷南敲板报残更,街北弹丝行诵经。已被两人惊梦断,谁家风鸽斗鸣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