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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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科技和通讯高度发达的今天，更加便捷的交流方式替代了书信传递，书信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但在叙事心理治疗中，书信被广泛使用，成为沟通心理咨询师与来访者的桥梁，成为来访者探索自我成长的重要手段之一。信件的神奇力量在于，来访者在遇到问题时可以在信件中找到治疗的线索，找到过去治疗中的经验，重新树立解决问题的信心，最终成为自己的治疗师。
〔关键词〕叙事治疗；书信疗法
〔中图分类号〕G63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11）03-0021-02
澳大利亚临床心理学家麦克・怀特夫妇，新西兰的大卫・艾普斯顿，他们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家庭治疗的基础上提出了叙事心理治疗理论。 吴熙K博士在旅居美国二十多年的日子里，深入研究叙事治疗，现定居台湾传播叙事治疗的种子。她多次应台湾心理学会、台湾师范大学等的邀请举办叙事治疗的演讲及工作坊，并有自己的个性工作室，开展叙事治疗的咨询和督导工作，大受岛内专业人士和心理咨询师的推崇。
一、叙事治疗及其主要理论脉络
吴熙K博士把叙事心理治疗定义为：“咨询者通过倾听他人的故事，运用适当的方法，使问题外化，帮助当事人找出遗漏片段，从而引导来访者重构积极故事，以唤起当事人发生改变的内在力量的过程。”叙事疗法包括三个主要过程，即问题外化、解构、重写。
外化主张将人与问题分开，即“问题才是问题，人不是问题”。这样，来访者就会从“问题”中跳出来，和咨询师一起去面对这个“问题”。
解构，即“打开包装”。邀请来访者探索问题、感受、想法的来历与来由，以及它们的影响力和结果，审视自己是如何被建构的，提供从不同的观点和角度来看自己故事的机会。
重写就是寻找来访者主线故事之外的支线故事，通过丰厚这些支线故事，挖掘来访者故事中的亮点，使来访者的故事产生新的意义，重新建构积极的自我认同，从而改写来访者的生命故事。
二、信件在叙事治疗中的魅力
叙事治疗中，信件可以强化来访者的自我探索；信件可以长久保存，当来访者再次遭遇问题时，原有的信件能提供当时的想法和决定的回忆，从而帮助来访者更客观、冷静地面对现在的困境。艾普斯顿在治疗实践中调查发现，接受治疗的人认为一封信的价值等值于4.5次好的治疗；尼兰德调查了四十位接受其治疗的人，通过反馈，结果发现一封信的平均价值等于3.2次会谈。可见，信件对故事的持续和强化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在叙事治疗中，咨询师既会给来访者写信，也会让来访者给咨询师写信，还可以请局外见证人团队给来访者写信。根据不同的治疗目的，不同的情况写各种各样的信件。下面我们来分享一封咨询师给来访者的“叙事信”，从中感受信件在心理治疗中的魅力。
三、叙事信分享
这封信是咨询师对一位有自杀倾向的高中学生进行干预过程时写给来访者的。在这封信里，咨询师用散文诗般的语言对咨询的过程大致作了一个小结，通过挖掘来访者的“闪光点”，丰厚来访者的“自尊、自强、自立”的形象，剖析来访者在各个阶段的进步，从而坚定来访者走出心理困境的信心。
小荷：
你好！在上次咨询结束时，你说希望老师把前三次的咨询情况小结一下，我觉得这个提议真的很好。你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说明你非常希望在老师的陪伴下建立一种全新的自我认同，这无疑是一大进步！（欣赏和肯定来访者的行为，以亲切的口吻贴近来访者。）
你说“通过老师的帮助，已经逐渐看清了过去的自己是如何在命运中沉浮，活到现在是一种神奇。”我要说的是，“化腐朽为神奇”是一种自新的创造力，不平凡的日子必将锻造不平凡的你！相信在今后的日子里，你会发现这股神奇力量在不断激励你成长。（再现来访者说过的话，渗透着叙事尊重和透明的精神，体现了咨询师把主动权交给来访者，承认来访者才是故事的主人。）
第一次咨询，你说出了艰难的成长历程。三岁时，父亲在一次交通意外中身亡，五岁时母亲弃你而去。在与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里，由于祖孙隔代交流的障碍和叔伯们的冷落，痛苦、寂寞、屈辱和眼泪伴随你度过小学、初中的漫漫岁月。青春期的叛逆像一声炸雷把你扰动，骨子里蛰伏着的抗争欲望萌动了，这是难能可贵的！这条故事的主线贯穿着你现在的人生，你是坚强的女孩。正如你所说――“不幸造就韧性的、桀骜不驯的我。”(渗透了外化的精神，将“不幸”与来访者分开，邀请来访者一起浏览自己生命中的重要历程，欣赏自己生命中的感动。)
会面是在阳光灿烂的上午，和煦的阳光照在你身上似乎也是冷的。你脸色黯淡，头发胡乱地扎着，额前的刘海把右眼都给遮了，一袭黑色的装束，怎么也看不出这本该是个十八岁的阳光女孩。你让我看手腕，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伤害，手腕上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地被划了十几刀，每一个刀疤都是一个故事啊。你多次把奶奶治疗糖尿病、风湿、高血压的各种片剂全吞到肚里；你把一个月的生活费全买东西吃了，吃了吐，吐了吃，“想死都死不了！”
所以，我在咨询中“狠心”地让你看了各种自杀者惨状的图片，你看着看着就跑到卫生间“嗷嗷”直吐。你说，这场翻江倒海的呕吐把你想自杀的念头彻底粉碎了。记得吗？吐完之后，你虽然精神萎靡，但说了一句很逗的话：“哇！死也要死得美丽一些。”
从此，你把我送的精美卡片挂在卧室显眼的墙上――“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从此，你按家庭作业要求，每天至少三次在镜中端详自己，对自己微笑，用心和自己对话……（利用“解构”的手法，帮助来访者看到成长中诸多的“不容易”，以及“活着的意义”，好奇于来访者的改变，贴近来访者的感受，将来访者与其较渴望的人生方向相连。心理咨询师仅作过程的描述，不对事件作过多评价，关注来访者的改变。）
第二次咨询我们以妈妈为主题，你说你恨妈妈……
妈妈经营水果摊好几个年头了，你经常到她摊子上“捣乱”，专挑进口水果或台湾水果，咬一口就砸在街头的地上。妈妈骂啊追啊，你感到非常愉悦。有意思的是，妈妈从来就“追不上”你！我让你站在妈妈角度上看过去的妈妈，我让你站在陌生人的角度上看妈妈，并且就你很有“周期性”到妈妈水果摊捣乱这件挺有意思的事进行分析，从而你得出“即使妈妈的叫骂声对我来说都是一首美妙的歌”的结论。“你跑，妈妈追”是母女原始的“互动游戏”“补偿游戏”。据此，你理解了妈妈的苦衷，理解了妈妈活着也是不容易的。（丰厚特殊意义事件，分析来访者“爱恨交加”的矛盾、复杂心理，聚焦于“爱”的情感，为后续的咨询提供新的故事。）
第三次咨询时，我谈到“叙事治疗法”，辅导你用“人不等于问题，问题才是问题”的观点来看过去，并且提议用“小荷”替代新生的你，你接受了，并且很好地完成了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已经能慢慢贴近母亲并和她进行沟通。通过交流，母亲答应每月给你一些生活费，尽力扶助你上大学。母爱的力量多神奇！你已经开始穿红衣服，发型也改了，一米六多的身材显得楚楚动人。你说，一个星期前制订一个体育锻炼的“长跑计划”和挺进高考的“学习计划”，体育锻炼和学习让你忘却了很多奇怪的想法，让你感到充实。“首先自己活着活好，才能让爱我们的人活得更幸福”，这句活你说得多么爽啊，简直说出了我的心里话！（用“小荷”来见证来访者变化中的点点滴滴，帮助来访者重写自己的生命故事。）
以上是我对咨询个案的简单回忆，如果有什么纰漏之处或新的想法，请你告诉我。总之，从你身上我看到了生命的质朴与意志的顽强。我们的咨询还将继续，相信结果会是精彩的！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成长。
“小荷才露尖尖角” ，“小荷”多好的名字啊！我分明看到了《新荷塘月色》中的意境：田田的叶子，薄薄的青雾，晶莹的露珠，婆娑的倩影……
祝你健康、快乐！（含蓄地说出自己的希望，说明治疗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强化“努力”的重要性，强化“成长”的目标。）
透过叙事信的分享，我们可以感受到叙事治疗师独特的人格魅力、春风化雨般的叙事柔情。叙事信传播给来访者这样一个信念――不管生命是灿烂还是平淡，我们都可以选择怡然自得、阳光明媚的生活方式！
通过叙事信的案例可以看到，叙事信是咨询师以叙事的态度和技术为基础和依托，里面的语言渗透着叙事的三部曲，即“外化式、解构式、重写式”的；营造的咨询氛围和态度是“尊重、好奇和透明”的；建构的内容是特殊意义事件或来访者较期待的人生渴望或方向。
写叙事信并不需要遵循治疗会谈或系列对话的顺序，可以把重点放在拓展会谈所开启的观念或故事上。一方面可以把来访者的许多新想法或正向表达的话汇聚起来，写成一封信；另一方面也可以对多次咨询进行概述，把咨询以来所发生或发现的特殊意义事件连接起来，帮助来访者看到自己不一样的地方，及这个过程所发生的变化，不一样的故事。
叙事信非常适合学校心理咨询，适合以柔美见长的女性咨询师。叙事信体现的是暖暖贴心话语，体现的是浓浓关爱之情。叙事信的精髓是：咨询师陪伴来访者一起去挖掘个案潜在的宝贵资源，跌宕于漫漫人生之旅，最终让来访者看到希望的“红帆”……
（稿件编号：110217019 ）
（作者单位：福建省龙岩市上杭县第二中学，龙岩，364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