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非法移民在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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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旁白:在美国，非法移民是指以没有经过美国政府的签证同意，以非法手段偷渡进入美国并永久居住和生活的外国侨民，时至今日，非法移民概念也包含了以合法手段进入美国，但在超过了美国政府限定的居住期限后，滞留不离的外国侨民。
在美国的中国非法移民”是程宏先生来自美国第一线的纪实报道,字里行间充满艰辛和泪水,引人深思.原文共有8个部分,由于版面的原因,我们将其分为3期连载,希望对报有美国是天堂和想通过非法渠道去美国的人有一点警示,本期刊登连载二。
非法移民的工作和生活
通常看来，中国人具有向往美好生活和令人折服吃苦耐劳的精神。正是这种性格加上信息的误导，驱使了一些人漂洋过海，翻山越岭，踏上危险的旅程偷渡移民，去寻找天边那一块“绿洲”。当然客观地讲，尽管偷渡和敲诈勒索问题久治不愈，但如今偷渡移民的过程已经文雅多了。
非法移民甚至包括部分合法移民，在经过千辛万苦圆了美国之梦的同时，也豁然发现了原先的幻想与实际的现实是如此大相径庭，美国这个美丽富饶的国家并不伸开双臂拥抱欢迎他们。受到的剥削和歧视先不说，每天在餐馆“井底”般的天地中，周而复始地从事单调、枯燥和繁重的工作，不能停工也停不起工；小病装没病，非大病大伤也须挺着。打工仔每天上班后的时间卖给老板的时间，吃饭时间一般限于一刻钟左右，基本上没有其他休息时间。偷懒耍滑难以行通，一是老板常常会突然出在现在背后检查工作，员工闲着就如同老板的血在白白流淌。如果稍微一轻松，必须主动找事做，餐馆的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一旦老板为你找事做时，往往不仅你被动，而且是你份外的苦差事了；二是很多工作是公共的，一人偷懒就意味着别人要分担他的工作，在大家都很辛苦和疲劳的情况下，效率不高和缺乏团队精神的人，往往是首先被炒鱿鱼的人。
餐馆后厨房中切菜算是不需用大力的活了，但伤手却是常事。笔者认识一位姓杨的福州师傅，有次切肉时，一下不留神将左手食指尖切了下来，赶紧从肉堆里找出来，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后摁在原处，又贴了一块创可贴，戴上医用手套继续干活，幸好没有感染。当笔者看到他指尖上有一环形颜色稍浅的疤痕，中间再植肌肉组织明显稍有凸起，不由出一身鸡皮疙瘩。初到美国在厨房打工的人，因不习惯机械人式的工作方式和休息恢复不够，一个月后都会出现慢性肌肉劳损综合症的典型表现。整天双臂炒大锅米饭，搬运重物，使得手腕、手臂、肩膀和腰部肌肉酸痛难忍，以至于影响夜间睡眠。这种现象一般要持续三到五个月才能缓解并开始适应。
美国中餐馆的菜食谱大同小异，说是中餐，其实已不是真正的和传统的中餐了，很难适合大多数中国人的口味。打工仔平日的三餐是包吃的，有的偏远区域餐馆还允许员工休息日也可到餐馆就餐。但这种一年到头不变的食谱菜肴难以激发食欲，形成体力消耗与热能补充的不平衡，刚来美国打工，不消俩月，体重水平的变化就证明了这不失为一种减肥瘦身的好办法。
对于包住的打工仔，老板也包接送上下班。这种情况的住房条件往往不是很好，一座两室一厅的住宅，少者五、六个人挤在一起，多者十来个人挤在一起，而且绝大部分只有床垫没有床，如厕和洗澡都要排队。有的住宅由于房子比较老，卫生条件恶劣，蟑螂四处乱窜，夜间睡觉翻身压死蟑螂十分平常。打工仔下班以后十分疲惫, 除了冲一冲一身的汗臭外, 就想睡觉，基本没有什么时间了。他们的业余活动就是打牌及看录像带。录像带都是从中国城租赁来的国语片（汉语普通话），有时也有粤语片及英语格斗片。对于离纽约等大都市较近的餐馆来说，每个休息日可以去繁华的中国城“放放风”，附近有赌城的还可去博一博，有的还去异性按摩、压指、松骨等。对于远离大都市的餐馆来说，只有在调换工作期间，才能有几天的“自由”时间。
有一位沈阳籍的姓于的上海某医科大学的运动医学硕士生留下一句名言“餐馆象一座监狱，我们几年后就回国的打工仔象被判了有期徒刑的囚犯，那些想移民美国的打工仔象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而老板则象监狱长”。纵观打工仔的工作与生活条件，身体之累和精神之苦现状，所以囚犯监狱长之说，并非夸张，只不过囚犯是自愿的和带薪水的, 典狱长是迫于生计的和自负盈亏的。
在这样一种单调、枯燥、孤独和繁重的工作和生活压力下，在美国的性道德性风俗的影响下，于是在中国非法移民中产生了一种临时夫妻现象。这主要发生于来自外省/北方人群中，因为他们大部分已婚，在定好互不干涉对方的婚姻家庭的君子协定后，公开同居生活。周围的朋友和同事也见怪不怪。这种情况的比例有多高，尚无法统计和平估。由于男女比例极不平衡，仅能以女性为基准看这个问题。从笔者涉猎的范围来看，外省/北方的单身女性非法移民，不像福州人那样亲戚串亲戚，老乡连老乡，社会活动范围很大，她们比起福州女性在美国的生活圈子要小得多，竞争能力要弱得多，况且她们大多数家庭有问题。完全可以理解她们在比别的女性更艰苦的环境中，会遇到很多困难，要想生存，组建临时家庭就显得很平常，搭伙过日子的比例对外省/北方的单身女性非法移民来说，虽然不敢断言是100%，但却相当高。
笔者曾经遇见一位天津女性非法移民跟一位香港男性美国公民的“合作社”。男方因为有合法身份和20年的餐馆经验当了经理，女方原先干洗碗工，由于语言、年龄和容貌的原因难以找到收入高出一倍多的服务生的位置。为此她傍上了经理， 做上了服务生。人们从她打往大陆的电话中，只知道家人有母亲和一个9岁的儿子。经理的家境并不好，虽然移民美国20多年，仍然属于在贫困线上的挣扎一族，每月要寄2500美元给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自己仅留下200美元零花。这个数除去维持自己汽车的各种开销之后，几乎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于是“两口”休息日逛商店时，女方常为男方的香烟和共同的周末用餐买单。作为回报，经理也常常给她多带一些小费丰厚的顾客。这是一种较为典型的两人异性合作社，他们瞒着各自家人，即便家人知道了也是鞭长莫及，他们也确实都在为自己的原家庭拼命挣钱。
非法移民受到的歧视
在美国移民被歧视欺负情况的趋势大致是：白色人种移民常歧视有色人种移民，合法移民常歧视非法移民，老移民常歧视新移民，经济发达国家移民常歧视经济发展中国家移民，英语口语好的移民常歧视英语口语不好的移民。除此在普通人群层面上，海外华人移民常歧视大陆华人移民。
美国堪称为世界移民种族的大熔炉。当你漫步于纽约的曼哈顿区时，面对匆匆擦肩而过的行人，他们皮肤、眼睛、头发颜色不同，体格形态各异，简直像置身于一座人类种族博物馆。虽然美国的政府、学校、企业在招聘及招生时都宣称人人平等，不受种族和性别的影响；虽然种族歧视的问题自上一世纪六十年代以来已经大为改善，一般场合下欧裔人对亚裔人和非裔人的歧视不会溢于言表，但实际上白人至上的沙文主义已经深埋在骨子里了。在美国公司里，亚裔职员的职务如果上升到一定位置，往往会受到隐形的压制，像一道玻璃天花板封在头上，更高层的晋升是可望难可及。姑且像美籍华裔核物理科学家李文和与ABC（American Born Chinese，美国出生的中国人）的女子花样滑冰世界冠军关颖珊都会遇到“二等公民”的待遇，何况一般的亚裔人了。
在工作节奏很快的美国，除了Macdonald（麦当劳）、Burger King（汉堡王）等全美连锁快餐店以外，经济实惠的中国自助餐馆，成了很多美国人最经常光顾的餐馆。一般午餐价格为5-7美元每人，晚餐价格为8-10美元每人，有海鲜的晚餐价格为10－14美元每人。也正是这种大众式的消费降低了中国自助餐馆“星级”。中国自助餐馆不同于美国大众式的快餐馆，先吃饭后付钱的方式给又了那些歧视中国人的人提供了表现其沙文主义的环境和时机。美国人寻衅找茬，无理取闹，故意将饭菜泼撒一桌子，把卫生间的手纸卷抖落一地，在墙上胡写乱涂等不算罕见，虽然这多是年轻人和教育程度不高的人所为，但他们绝少敢到高星级的美国餐馆闹事。对于一些不大不小的无赖行为，中国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息事宁人。
笔者的朋友曾说过几件事件：一位老美带了两位不到两岁的小孩来用自助餐，毕后拒绝付款，理由是大人没吃，而两岁以下的小孩是免费的。但餐馆的规定显然指的是对陪伴大人用餐的小孩免费。另一件事情是有三位老美用完餐后聊天很久，正要起身离去，凑巧旁边有一桌刚到的客人，取来了菜尚未开始用餐，突然他们发现地上有一只蟑螂，于是决定不吃了，当然也不需付费。但此时那三位已经酒足饭饱的老美却以相同的理由要求不付费。老板为人老实憨厚，但英文不通，有理说不清，他们仨人趁乱离去。还有一件事情是，俩老美就餐时发现有一只炸鸡腿没有熟透，如果说就此停止用餐不付费尚不无道理，然而他们仍然继续取来饭菜食用，直至吃饱后，拿着那只有一点血丝的鸡腿作证据，声称餐馆给食客生东西吃，不仅不付费，还要告餐馆。虽然警察赶到，但取证困难，无法证明他们是否吃饱后想寻衅赖账，最后警察和了一把稀泥，留下那只生鸡腿，让他们走人算了。
对于饭后无理不付费，夺门而出，仓皇逃跑的，往往报警都来不及。一个北京的服务生曾告诉我，他在一次追赶逃饭费的一个白人时，与同伴一道追出一、二百米，那人没想到这两位服务生如此勇敢执着，在极度恐慌中，竟然“狗急跳墙”，纵身翻过了一道一人多高的铁栅栏，逃遁而去。美国人到亚裔人和南美裔人开的小外卖餐馆、小杂货店、小酒吧和小食品店去沾点小便宜的“打劫”事件常有耳闻。这种店“大”客不欺，客“大”店受欺的现象，难说没有歧视欺负异族人的色彩。
在餐馆里的服务生最有体会的是，与美国服务生相比，在同一餐馆工作，同一性别，年龄比老美年轻，服务比老美周到，相貌比老美漂亮，可小费就是不如老美挣的多。虽然语言是影响因素。但它也折射出了种族因素的影响。
其实非法移民打工族受到的最广泛最经常的歧视却是来自同种族的歧视。笔者一成都某大学的朋友在工作场所几次被一高年资移民打工仔骂为“四川猪”后，反唇相讥“我不仅仅是四川猪，而且也是”。在纽约的职业介绍所里，招工信息中常含有限制打工仔来源地的条款。如福州老板常常不要长乐人和北方（外省）人，广东老板和台湾老板又常常不要福州人。
一些层次不高的海外成长起来的华人由于较为通晓英汉双语，常常被聘为中餐馆的经理。中国打工族除了受到异族人的种族歧视和同族人的地域歧视以外，还受到这部分人的歧视。虽然这种人的比例不高，却很有代表性。一位上海朋友告诉我他曾经与一位新加坡华人非法移民共事。人们都注意到，美国绝无仅有来自发达（富有）国家（地区）的非法移民进行职业性打黑工的，如果有，那当属极不正常。大概出于一种新加坡人是“高等华人”的夜郎心理，除了时常显摆新加坡就是讥笑大陆打工仔讲的英语是“大陆英语”。事实上，除了受过较高文化教育以外，一般情况下海外华人的语言水平处于一种懂英文不甚精，懂汉语也很粗的水平上。一次朋友在谈起“媳妇”一词时说,除了有儿媳妇的含义以外，还有太太和已婚的年轻妇女的含义。这位既看不起大陆非法移民，又怕被大陆看非法移民不起的新加坡人语出惊四座，“大陆的汉语已经过时了，你们要学世界汉语，这样才能走出大陆，走向全世界”。最可笑的是竟然给大家上科技课，说他戴的一只自动上弦的机械手表是只以人气感应为动力的手表。
个别老年代的港台人由于还有政治上的历史原因，对大陆人的歧视中又添了一分敌视。整天张口闭口的说：你们中国人如何如何。仿佛他全身的血液早已换成美国种族的了。一位山东朋友告诉我他曾在一中餐馆香港女经理的手下作Waiter。该经理出身商人，读书到初中水平，依靠父母的遗产二十年前移民美国，不晓得她为何如此仇恨大陆中国人：每天骂人的口头禅是“Stupid（蠢货）”,“Crazy（神经病）”,“Shit（狗屎）”， “Garbage（垃圾）”，“不满意就滚回中国去”。这位朋友理性和冷静地分析评论说，她歧视欺负中国非法民的原因，虽不能排除有更年期的生理衰变、精神变态、心理障碍和性格扭曲，但是从对大陆人和对美国人的态度的截然不同上，却能反映出了一种对大陆的政治上的偏见，区域上的傲慢，经济上的自豪，绿卡身份的优越感。
中国非法移民打工仔的装束、神情和行为举止与众不同，加上语言占障碍，使得他们在社会生活中易为旁人识别，行为若有驳于西方文化习俗或稍有闪失，便招致美国人的蔑视眼光。中国和同为黄种人的墨西哥非法移民打工仔在超级市场购物出门时往往受到更仔细的检查核对。
文化背景的差异和教育水平的门槛使得低层次的所有移民想溶身于美国社会是不大可能的，即便有些人学了一点半生不熟的英语，取得了永久居住权乃至公民权，但要与“真正”的美国人”平起平坐却是幼稚幻想，想挤身于现代美国主流社会更是蜀道之难，至少对第一代移民是如此。就连很多合法移民算在内，例如上述那位香港移民经理，无论穿戴多么富贵，不过是一家小餐馆“工头”而已，而她美籍菲律宾移民的丈夫也仅是个军衔为E-６级（Enlisted 6，士兵6级）的Staff Sergeant，大致相当于中国的上士和中士之间（在美国的兵役制度下三四十岁的现役老兵不算罕见）。朋友始终不明白的是：富有的遗产和对大陆人傲慢的态度除了用于填补那颗残疾和虚荣的心之外，还能表明什么？
需要附加说的是西裔人（Hispanics，讲西班牙语的或其文化渊源于西班牙的拉美国家出生的人）受到剥削、欺负和歧视比华裔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中餐馆里数量第二多的非法移民打工族可算上老墨（对墨西哥人之称谓）了。墨西哥与加拿大同为美国邻邦，可是墨西哥的经济发展水平与美加两国却有天壤之别。墨西哥非法移民是美国境内的数量最大、影响最广的非法移民，他们在美国干的活却是最累、最脏、最底层、最廉价的工作，但老墨确实为美国，特别为与墨西哥相邻的南方诸州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功不可没的贡献，这一点连美国政府也不得不承认。
中餐馆雇用老墨（对墨西哥人之称谓）的原因是看准了他们比中国人更低的付酬标准，他们的工资多者每月1600美元，少者每月700美元。2001年，乔治亚洲亚特兰大市的一家较大规模的中国连锁餐馆与一家职业介绍所联手欺诈刚来美国的老墨。这家餐馆需雇用生（新）手老墨，雇用之前通过职业介绍所讲好条件，包吃包住包培训，但薪水从第二个月发起。刚到美国的老墨，什么也不懂，要求也不高。当他们工作将近一个月时，老板找个借口将他们炒掉。时间一久，老墨们发现了猫腻，于是老墨们通过墨西哥驻美使领馆向美国有关当局告发了此事。结果这家餐馆和职业介绍所遭到了当局的数周时间的查封。这一事件曾经被美国新闻媒体报道过。非法移民是美国阶层中的贫贱族，可怜的老墨们又是贫贱族中的贫贱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