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母亲枪口下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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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梦者]崔敏，女，26 岁，外企职员

[梦 境]

我变成一只梅花鹿，一只在森林中游玩的梅花鹿。森林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其他的动物，倒也不是很慌张，只是想找一个池塘，照照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子。

走了很多路，总算找到了。水中倒影一直在晃啊晃啊的。一会儿是一个整体，一会儿又变得七零八散的，怎么也不能让我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看清楚。但是依稀地知道：很漂亮、很健康的一只小鹿。

突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枪口，枪口正对准我，持枪的竟然是一身狩猎人打扮的母亲。我想大声喊：妈妈，不要射我。但是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母亲扣响了扳机，我应声倒地。感觉到鲜血正从那鹿的身体里流出，灵魂在一点点地离去。最后，鹿死了

[梦的解析]

（北京布谷鸟心理咨询中心，心理分析师，曾金梅）

梅花鹿象征一个人性情温和、善良、和平、聪明（但是不一定软弱）；影子的变化同你性格的变化有关；血与一个令人气愤的对象有关。流血代表衰竭、伤害或死亡（梦中的死亡表明消失而不是真正的死亡）。梦见血或生或死，还象征情感、尤其是爱或愤怒。

梦见母亲含义如何要视做梦者与母亲的关系而定。

你是一个性情温顺善良的人，思想比较单纯，有自己的想法愿意埋藏在心里，而不表露出来。你的母亲很严厉，可能有语言暴力，使你很自卑。但是潜意识里你也许知道自己并不真的那么糟糕，只是母亲（或替代母亲角色的一个人）一再的攻击和贬损使你找不到良好感觉，只有顾影自怜时才偶尔找到一点可以自我欣赏的感觉。有人在精神和情感上伤害了你，你的心在流血。你现在情绪抑郁，温柔软弱的个性在谋求新的变化。

也许现实并不如此，但心理的现实是你感觉被伤害，被攻击。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牺牲品。

[梦的前兆]

我失恋了。做什么事情由原本的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那天一个人逛街，走在我前面的是一对母女。女儿搀扶着母亲，她们有说有笑，两个人的背影出奇地相像，尽管一个年轻，一个已经明显的衰老。而我，似乎就没有同母亲一起逛过街。

[梦的生活背景]

我是哭着醒来的。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母亲。

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事实上，从上大学离开家乡，来到这个渐渐由陌生变得熟悉的城市以后，我就很少打电话回家。每次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是父母接的电话，还可以寒暄几句，如果是那个男孩子的声音，我们两个人都语塞，嘟嘟喃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他把电话筒递给我的父母，其实也是他的父母。

男孩是我的弟弟，比我小了整整7 岁的弟弟。

说起来可能没有人相信，我是15 岁那年才知道自己有一个亲弟弟的。在这个之前，这个在7年前诞生的男孩寄养在外地的姑妈家里。

父亲是一个干部，母亲是市重点中学的教师，按理说他们只能生一个孩子。但是他们想要一个儿子，于是就将弟弟带到人世间来。为了防止他人议论，他们瞒住几乎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内。儿子7岁了，他们迫切地认识到，该让他呆在亲生父母身边，接受好一点的教育。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哭。只记得当时脑袋嗡的一声响，什么也听不到。浑身的血液都在一个劲地往上冲，往上冲，几乎要冲破头顶。

那天夜里，我几乎彻夜未眠。母亲到我房间里来了两次，在我的床头轻轻地叹气，说之所以现在告诉我，一个是怕我小，说漏了嘴告诉别人，这样的话爸爸妈妈的工作可能都会没有了；第二个原因是怕我会受到伤害。

我闭着眼睛装作睡着了，但是眼泪却无声地掉在枕头上。现在告诉我就不怕我受伤害了吗？这个家也是我的啊。

弟弟来到家里之后，父母对他的好落入我的眼里，每次都像一根针，刺得人疼。这滋生了我对弟弟的敌意，父母在家的时候，我决不对他说一句话。一半是不喜欢他，一半是给父母看的。

记得那时候我刚刚学会骑自行车。有一天放学后就骑着新买的车子在小区里练习。弟弟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我的车子到哪里，他的目光就移到哪里。这让我有一点得意，也有点愧疚，于是我下车，对他笑了笑，拍拍自行车后座说：过来，我带你。

小男孩立即绽开明亮的笑容，欢欣雀跃地走向我。他的笑容在那一刻几乎让我忘掉所有的不快。我用自行车带着他摇摇晃晃地上路了。“快给我下来！”正好路过的母亲大喝了一声。我立即慌了手脚，车笼头一扭，控制不住，连人带车和弟弟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哇”的一声，倒在地上的弟弟哭了起来。我正挣扎着要起来，母亲已经把手中的包一扔，飞速地向这边奔来。她一把扶起儿子，抱到自己身边，“哪里摔疼了，快告诉妈妈。”确认没有什么大碍的时候，母亲转过头对我是一阵斥责：“不会骑就别逞能，想把弟弟害死啊……”委屈的泪水在我的眼睛里直打转，看到母亲带着弟弟回屋了，成串的泪珠终于滚了出来。

我已经长大成一个敏感的、有自尊心的少女了，这件事足以让人心碎。原本像一个小公主一样被母亲捧在手里的我，如今在母亲心中，还有多少位置呢？莫非，曾经母亲对我那么疼爱是为今后要把爱全部拿走做准备的？

我自己也很奇怪，别人也有兄弟姐妹，为什么他们都能快乐，而我不行。我那活泼乐观、无忧无虑的性子在15 岁那年猛地转了一个弯，一下子变得忧郁和消沉。父母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母亲向我道歉，说她和父亲依然爱我。但是这又能怎样呢？父母对子女的爱用一个实物来比喻的话，也只是一个圆圆的蛋糕。如果分蛋糕的子女们你亲我爱，谁也不会觉得自己得到的少了；但是如果分蛋糕的人如同路人，那么给谁多一点，另一个就要受伤。

上了大学，我终于离开了那个有点令人窒息的家。这对我、对父母还有对那个男孩来说，也许都是一件好事。

在这个城市里，聚集了无数像我一样的外乡人。为此，我活得悠闲而自在。故乡的小城市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名词，没有人会问起父母是谁，也不会有人知道我还有一个像陌生人一样的弟弟。当一个人把自己的根抛到脑后的时候，就越来越依赖新环境中的人来重新确认自己的身份。我是谁，这已经无关自己的家庭，倒是紧紧地与我毕业的那个大学、我就业的那个公司，还有我的同学、朋友和同事联系在一起。

奇怪的是，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格似乎又回到自己身上。我喜欢交朋友，喜欢与别人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我的聪明和善解人意吧，周围的人也乐于接受我。但是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才会感觉到自己的脆弱和孤独。

像我这样的女孩需要爱情。我的确需要爱情，需要一个能够真心呵护自己，愿意陪伴我走人生旅途的人。所以，我许下一个愿望：要么不恋爱，一旦恋爱就要天长地久，一直走下去。我不愿意看到一个人在爱过我之后，又将爱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个想法同我的家庭有关，如果我要否认这一点，就等于承认自己没有理智。

愿望固然美好，但是时间已经不对。地久天长的爱情那已是上个世纪的童话了，如今这城市里的红男绿女们，有谁还抱着这样的念头呢？即使有这样的人，又有谁会将它写在脸上，然后偏偏就被我遇见呢？

当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第三任男朋友刚刚向我提出分手。原因是他喜欢上了我的好朋友殷子――我大学四年玩得最好的死党。别人失恋是要删除与一个人的记忆，而现在的我却要删除两个人的。光想，就有点头疼。

这个城市教会我很多抚平伤口的新方法。像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让我流泪了，因为我知道，被泪水浸透过的眼睛不仅会浮肿，而且还会长出皱纹，那是再好的眼霜和眼贴膜也难以修补的。所以，就用几声长长的叹气来取代吧。我还可以去购物，去喝酒，去跳舞，或者去写一些文字，这都比哭要好。

下一步，也许是去开始新的一场恋爱吧。依然还是很认真地爱，最后能结婚，能养孩子，只要一个孩子。

[梦的检验]

曾老师说现实中我被伤害了，这是事实。之所以做这样一个梦，失恋应该是诱因吧，而以前的事则是一个伏笔。白天我没有哭过，结果在梦里还是哭了。这样也好，总比把什么都闷在肚子里强。

说真的，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豁达，更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好朋友和男友对我的伤害比母亲对我的伤害似乎还要大。

梦里对我开枪的是母亲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原因可能是我想念她。

我现在不再怨恨父母和弟弟。这些年我在外乡上学、工作，没少让父母操心，他们嘴上不说，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出来。毕竟我是他们的女儿。弟弟也长大，都要考大学了，真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因为童年的遭遇而在心里留下一些阴影。这么说的话，父母多爱他一点也是应该的。

等这阵子忙完，我该回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