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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爱,是寂寞堆成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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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我不停地寻找,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然后蹲在地上大声哭泣。母亲揽我入怀,轻吻着我的额头,告诉我,宝贝,我在这里。

遇到她的时候,我正好二十岁,花季年华的少女却有着草样的忧愁,大学寝室里嘈杂的人声,让我无法入眠,于是,拿自己做家教赚来的一点薪水,跑出去租房。长我十三岁的肖潇,正是那个招租人。

我手里的钱无珐达到她半年一付的要求,可是,她房子里清爽氤氲的气息,再加上她身上让我说不清的熟悉感,却让我一下就动了心。鼓了半天的勇气我也无法说出想要留下的话,只是在房间里无意识地打转,待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肖潇却说,你留下吧,那是你的房间

就这样,没钱的我,留在了她的大房子里。我有一间独立的卧室,与她共用客厅、厨房、卫生间。因为差了她的房租,我总觉得像欠了她什么一样,很自觉地待在那个卧室里,要么蜷缩在网上,要么在床上看书。倒是肖潇,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常在傍晚时分,敲开我的房门,邀我出去看电视。

她不是话多的人,而我向来和陌生人也是没有什么语言的,所以很长时间里我们似乎都对彼此感到陌生,尽管她身上有着让我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因此,每个夜晚,常常只有电视在说话,我们彼此沉默。电视前面,肖潇常捧着一本书没滋味地啃着。

其实,我没有心思关心这个不很漂亮却蛮有味道的女房东,十三岁的差异,像一个巨大的鸿沟。在我眼里她是个老女人,而我正被一场又一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恋爱纠缠着。

年轻是本钱,让我可以不停地去寻找,可是,我又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远远看着无限美好的男孩,只要接近,便给了我可以远离的理由。与他们分手时,我便关了手机,宅在窝里,哪也不去

那个晚上,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我没动,过一会儿,肖潇却敞响了我的房门,“叶飞,你的电话。”我愣了半响,跑出去接电话,是那时正闹分手的男孩,我厌恶他的穷追不舍,捧了电话就走,肖潇也不言语,转身回了房间。

那一夜客厅的电话不停地响着,我和肖潇竟都任由它此起彼落。我自觉骚扰了肖潇,一连几天宅在房间里,去厕所都是脱了鞋子光着脚丫,我怕她听到我的声音出来,而我不知该怎样向她道歉。其间。她也来敲我的房门,我不语,只希望肖潇觉得我回了学校。

夜深人静,我听肖潇用过了晚餐,转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的一声关门声后,便静得没了声息。于是,我光着脚跑去洗手间,待出来时,却见客厅亮起了灯,肖潇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不知名的书。她学工科,她看的书,我多不懂。我呆立在久未见的光明中,不知如何。

肖潇对我说,桌上有热面,你吃一口吧。我踟蹰地坐在餐桌前,那是一碗热腾腾的面,翠绿的油麦菜、黄嫩嫩的蛋,却不知道她是如何保温的。

她依旧不多言,也并不看我、我看灯下的她,心里一暖,觉得她一下就亲近了起来。从此后,肖潇便成了我花样年华里草样往事的最好倾诉对象,一桩一件的恋爱,有趣的元趣的,我悉数说给她听。很多时候她但装不语,很多时候她指点一二。

不知道是谁说过,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超过五百句,就会爱上这个人。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走进了这样的梦魇,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我十三岁的肖潇。

或者,我对她只是依恋,我对自己说。在她面前,我从一个不说话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话痨,絮絮不停地诉说,告诉她我的孤独和无所依。

母亲的离世父亲的再娶,让我每晚都重复着无休无止的噩梦:幽暗晦涩的环境里,我永远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我只知道自己在梦里不停地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却一无所获,然后我蹲在地上,大哭,直到哭醒,直到吵醒同一个屋檐下的所有人……所以我害怕入睡,一再地推迟睡眠的时间。

对肖潇说着这些的时候,我看她眼睛一红,别过头去:此后,她看我的眼睛里也多了某种我说不清的情愫。

可尽管如此,肖潇依旧很安静,话依旧很少,她很少吐露自己的心事,更没对我言说过她的过往,我仅知道她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和前夫住在别的城市。

我不再跟肖潇说起别的男孩,因为,我已经很久没和男孩走在一起了,肖潇占据了我的大脑,让我不再关注身边的人,更无从开始自己的新恋情。

肖潇依然是那个肖潇,只是,我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我开始缠着肖潇,她去超市,我就去给她推购物车,大模大样地往车里扔许多我爱吃的零食;她蜷在沙发上看书,我就偎在她的身边,翻弄着她的每一根青丝;她去做饭,我就跑去帮忙,在她一转身的工夫,往煮鱼的锅里扔大把的青菜,待她发现,也不恼我,加多水再故上豆腐粉丝,便成了另外一道好菜。

肖潇仍旧话少,看我的眼里却总有一抹温柔,那温柔像一湖泉水,早就化了我的心。她纵容我的每个恶作剧,却拒绝了我要去她卧室同塌而眠的要求,她说,她习惯了单身,身边多一个人,她会失眠。

于是,我依然恐惧黑夜,迟迟入睡。梦里,我依旧不停地寻找,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然后蹲在地上大声哭泣。这一次,母亲终于揽我入怀轻吻我的额头,告诉我,宝贝,我在这里在这里……于是,我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软糯的声音里,沉沉睡去。

这样的梦境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母亲总是在我哭泣的时候抱紧我亲吻我。醒来后,我便抱怨自己没能跟母亲说上一句,问问她,过得可好。

早餐的时候,喝着肖潇煮的养生粥,我对她这样诉说着,她淡淡一笑,问我,可感受到母亲的体温?我点头,告诉她,母亲的怀抱跟她在的时候一样温暖。“能予你温暖,那她一定是在天堂了。”肖潇淡淡地说。

那一瞬间,眼泪冲出了眼眶,因为我一直知道,在梦里予我温暖的那个人,始终是肖潇。

后来,我毕了业,在本城找了工作,但我依然住在肖潇的房子里。她仍旧不肯收我的房费,她说,就当是我寂寞,你来陪我吧。

我还是从未走进过她的卧室,可是,我知道,她并不寂寞,并能轻松应付各色人等。在她晚归的夜里,我总是关了所有的灯,在阳台上等她,看她与人告别,常常是俊朗的男子,在她急急要走时予她缠绵的吻;偶尔也有女子,那女子长发披肩在模糊的夜色里看不清容颜,两个人在楼下就着夜色喁喁细谈,某些时候那女子会随她上楼。

每逢这样的夜晚,我都像一只困兽,赤着脚在偌大的房子里游走,她的房间里悄无声息,却满是欲望的味道。我像寂寞的游魂,站在阳台点一支烟,看那女子的汽车在月色下发出清冷的光。我痛苦地击打自己的头,希望我才是与她同榻而眠的人。

那样的夜里,我依然会在梦里大声哭泣,母亲依然会来,揽我入怀,予我温暖。只是,过不久,就会有人唤走她。

终于,在某个夜晚,在肖潇被唤走后,有了低低的争吵。那人要我离开,说我早已不是个孩子,肖潇对我的感情已经变质,我们恐怕早已暗度陈仓。此时的肖潇只是沉默,只当那人逼急了,肖潇爆发了:我快等你一辈子了,我为你离了婚,不能与孩子见面,远走他乡,可我多久才能见你一次,你又当我是什么?

肖潇开口的一刹那,我已惊呆,我好奇那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让肖潇逃离婚姻的藩篱,如此内心沉静地等待?原来那些不知名的书,只是填补等待的空白,那么,我呢?肖潇说的没错,原来我真是她寂寞生活的点缀。那个夜里,只有泪水与我相伴。

第二天早晨,等我的仍然是一碗养生粥,肖潇仍如往日,无语却温暖,昨夜的女人昨夜的争吵仿佛都在梦中,只是,偶尔从阳台望出去,那车仍在。只待我离开,这里便是她二人的世界,争吵也好相爱也罢,都无人知晓。

之后的夜里,我终于停止了寻找,睁大了眼睛看着黑黢黢的窗外,我在爱与不爱中挣扎得像一只刍狗。肖潇来了,抱紧我,却不语。我泪如泉涌,梦呓般的告诉她,肖潇肖潇,让我爱你,让我来爱你。肖潇按住了我的嘴,不要我再说下去。

她的声音冷静而清冽,“傻丫头,你知道爱一个女人有多苦吗?背井离乡、众叛亲离、等待寂寞,还要有男子来做挡箭牌。我不要你经历这一切。找个合适的男孩好好嫁了吧,过正常人的日子……”她絮絮地说着,在她的怀抱里,我又一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醒来时,肖潇已没了踪影,她留给我一封信,告诉我她去了云南,房子让我暂住,待我找到新居,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脚垫下就好。我第一次走进了肖潇的卧室,一张双人床、一面墙大的落地书柜,书写着她的寂寞。

后来,那个长发的女人来找过我,问我肖潇的下落,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是个漂亮的女人,可她抿紧的双唇,却让我看到一丝凉薄。我说不知,她不语,之后再无消息。

其实,从肖潇第一次在噩梦里抱住我,我就不再做那个梦了,之后所有的噩梦只为与她相亲。可是,她走后,每个夜晚我又开始在梦里伏地大哭,惊醒后再不能睡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其间,我没谈过一场恋爱,连逢场作戏都没有。没了肖潇,身边所有的花花草草,无论男女,都没了颜色。

我并没有从那个房子搬出去,我在等肖潇回来,无论多久无论老迈美丑,我只想把她给我的爱一点点还给她。

寂寥时,我常念――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