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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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被时光尘封的旧事，回忆一次就让人煎熬一次，你活生生地剖开了心脏，看到的是羞愧。只怕是再也说不出那简单的三个字。

阿晨看着天上那颗闪亮的星星，心里总是含泪带笑地想着：“外婆看着我哩。”

不知道为什么，阿晨总会想到外婆离世的前一天。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阿晨放学回家。在她的身后总有一种“隆隆”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扭头一看，才发现是隔壁的小星噘着嘴冲她炫耀呢：“瞧见没，这是我爸给我买的高级遥控玩具车，怎么样，酷吧？”“嗯。”阿晨应了句。“唉，可惜呀，有些人只有看的份哟。”阿晨像犯了错一样，低着头不敢去看小星骄傲的眼神，小脸憋得通红，两只手指在胸前打着转转，想要争辩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压了回去。小孩子之间的小把戏被小星得逞了，她高兴得一蹦一跳地走了，只抛下阿晨像个失魂木偶一样呆呆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那辆玩具车是阿晨梦寐以求的，为什么别人可以轻易得到，而自己只能被嘲笑奚落？第一次，大大的虚荣开始慢慢渗进了她的小小脑袋里。

阿晨闷闷不乐地走回家，爸妈是不会拿钱让她买的，怎么办？阿晨越想越乱。吃饭的时候，好几次看见外婆把一大把钱扔进了包里，每一次，阿晨的心都狂跳不止，这是个危险的信号，阿晨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可脑袋里却都是崭新玩具车的光芒，让她渐渐迷失。

“我只要100块就够了，这么多，少一张外婆也不会知道的，以后我攒了钱再放回去就是了。”阿晨就这样自欺欺人地想，她早早就去睡了。熄了灯，黑暗里的她却没合眼，认真地窥探着房间外的一切，直到屋外的光线渐渐淡去，爸妈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也没有了屋外外婆的嗫嚅声。她蹑手蹑脚踱了出去，没敢开灯，只能凭着记忆和些许微茫的光线，往左，第二个抽屉。突然，一只老鼠蹿了出来，吓得阿晨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四周很快归于平静，阿晨慢慢缓过神来了，可手还是不停地哆嗦，手忙脚乱地找着钱。就在她得手的那一刻，灯突然亮了，瞬间驱走了所有的黑暗。对于阿晨来说，灯光下的外婆看她和她手里钱的眼神像是一场无声的审判。

阿晨手足无措地把钱扔进了包里，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来喝……喝水的，有……有老鼠，怕它把钱咬了。”说完，就急匆匆地冲进了卧室，蒙上了被子，想把所有的羞愧掩盖掉，可脑袋里充斥着外婆看她的那种眼神，那眼神好像一下子就看穿了她。

第二天，洗漱，吃早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阿晨看外婆的时候，总是躲躲闪闪的，吃完饭外婆要回去了。她把阿晨拉到身边，轻声说：“阿晨想要什么跟爸妈说，千万不能再这样，外婆不会对别人说的，可外婆不是骄纵你，是外婆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外婆轻轻地抚着阿晨，阿晨却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但为了小小的自尊心，她没有否认，也不肯承认。

阿晨记得最后的那个场景，泪光里的外婆有最慈祥的面容和温暖人心的手，还记得外婆说阿晨不是坏孩子，只是阿晨那时刻不明白，有时永远不过一瞬，而阿晨在外婆转身的那一刻，不知道将永远失去外婆，就是那天下午，外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离开人世，而阿晨还来不及亲口认错，说对不起。

还记得外婆牵着阿晨走过的那条路吗？好像就算是闭上眼睛，阿晨也不会摔跤。阿晨知道哪里有坑，哪里有流沙，哪段路陡峭崎岖，哪段路平坦开阔，那是一条回家的路，更是一条做人的路，而外婆都带着阿晨一步步走过。

【评点】

这篇文章以第三人称的视角描述了一个小女孩和外婆之间发生的事。小孩偷钱的事几乎每个人在童年都遇到过，本文选材很典型。在具体写作上，作者很有匠心，倒叙手法的采用，对事情前因后果的交待都很清晰，以事为主兼刻画人物形象，把主人公对外婆的思念和感激之情也表达得充分具体。

李红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