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宫泽贤治笔下的山男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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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宫泽贤治的很多童话都有关于山男的描写。本文将以《祭之夜》、《山男的四月》为中心，从外貌和性格两方面浅析宫泽贤治笔下的山男形象。
关键词：宫泽贤治；山男
宫泽贤治是日本家喻户晓的著名童话作家，在“这一千年里你最喜欢的日本文学家”的评选中名列第四，远远超过了太宰治、谷崎润一郎、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等人。宫泽贤治的童话充满了浪漫色彩和幻想性，其中最具代表的莫过于有关“他界”的童话，即人类游历一个非人类的生活场所或非人类居民到访人间居所的童话。而在有关“他界”的童话中，山男作为“他界”的居民之一，表现尤为活跃。本文以《祭之夜》①、《山男的四月》②为中心，以文本分析为方法，试浅析贤治笔下山男的形象。
1.何谓“山男”
根据《广辞苑（第五版）》的解释，日语“やまおとこ（山男）”有三种意思：（1）传说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怪物；（2）住在山里的男人，或在山中劳动的男人；（3）登山爱好者。由于贤治童话中的山男大多出没于非人类的生活场所，即“他界”，故而取山中妖怪的释义。根据《综合日本民俗辞典（全五卷）》所记载，山男是居住在山中的男性妖怪，在江户时代的草本学中被划分为与人类相异的怪类。又可称其为山父、山爷、山彦等，与山母、山姥、山女相对应。在柳田国男编撰的《远野物语 日本昔话》中也有关于山男的描述。山男在外貌上与常人无异，但身材极高，眼色稍厉，让人心生畏惧；常下山掠人类女子上山为其生小孩，若小孩模样不像父亲，或食或杀，生性残暴；喜好人类做的年糕和饭团；走路很快转瞬便不见踪影。而《图解妖怪大全（第四册）》中记载的山男则是经常帮山中旅人提重物的山妖，它们不收辛苦钱，给碗酒就会一饮而尽。总而言之，传说重的山男是一个神秘、让人畏惧的山中妖怪。那么，贤治笔下的山男又是以何种形象登场呢？
2.山男的外貌特征
宫泽贤治在《祭之夜》、《山男的四月》中关于山男的外貌描述分别如下：
（1）……他身不由己地重重撞到了旁边一个结实的大汉身上。亮二惊愕地抬头一看，那汉子穿一件白条旧单衣，披着怪里怪气的蓑衣，一张瘦骨嶙峋的红脸，此时也正惊奇地俯视着亮二。那对圆溜溜的眼珠子闪烁出黑褐色的金光。
（2）山男瞪着圆溜溜的金眼珠，猫着腰，瞄准了一只兔子，在西根山的扁柏林子里转悠来转悠去。……山鸟受了惊，正想飞起来，这时山男恰好勾着双手，像飞出的子弹一样把身体抛了出去。……他来到洒满朝阳的干草坪上，把手中的猎物猛地丢到了地上，然后，用手指挠了挠蓬乱的哄头发，就抱着肩膀，一骨碌躺下了。
从贤治对山男的描述中，我们可以得知，山男一般身形高大，留有一头蓬乱的红发，一张瘦骨嶙峋的红脸上嵌着一对圆溜溜的金眼珠，除此之外在外貌上与常人无异。它们长期居住山林深处，平时以打猎山中小动物为生。
与传说中的山男相比，贤治笔下的山男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们的红发赤脸金眸。在日本的色彩文化中，红色被认为是太阳的颜色、火的颜色和血的颜色，由于太阳和火会给人们带来光明和温暖，而血液是生命的象征，所以自古人们用红色象征吉祥、喜庆、热烈、忠诚、生命等含义。不仅如此，日本人还认为红色具有神圣之力，可以除恶辟邪、保佑平安。是一种让人感到安全和积极向上的颜色。另外，黄色一直以来是懦弱的象征，常在指代那些胆小惧怕之人时用到“黄色的性格特征”一词。从日本的惯用语“嘴が黄色い（黄口小儿）”一词中可以看出日本人习惯用黄色来表示不成熟，尤其是淡黄色，有不成熟、脆弱之义。拥有红发赤脸金眸的山男给人一种热情向上、充满活力的印象，同时，比起传说中的山男，它们少了一分畏惧，多了一分脆弱，更让人感到亲切。
3.山男的性格特征
本节将以《山男的四月》、《祭之夜》为考察对象，分析山男的性格特点。《山男的四月》描述的是山男入城及在城中的经历的作品。《祭之夜》讲述的是山男在祭祀山神的秋夜前往村里的故事。山男的天真烂漫、善良慈悲、胆小懦弱、知恩图报等性格在这两篇作品中展现得淋淋尽致。
（3）糖那玩意儿可真好吃。老天爷做了那么多，可就是不给俺吃。……飘浮在蓝天上的一片乌云，慢慢地消失在东方。于是，山男嗓子眼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又琢磨开了。
山男躺在干草坪上，闻着四处飘溢的芳香，看着天上飘着的云朵便联想到了糖。当糖消失时，嗓子眼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以表示对糖的恋恋不舍。
（4）那疙疙瘩瘩的章鱼脚，弯弯曲曲的，真漂亮啊！比郡政府技术人员穿马裤的腿还要漂亮。它们睁着大眼睛在深蓝色的海底爬行，那可真叫威风啊！/山男情不自禁地含着手指头，站了起来。
这是山男进到鲜鱼店的场景。它久久地望着那些章鱼，对其充满了新奇，甚至还情不自禁地含着手指。山男对糖的喜爱，对云的幻想，对老天爷的小抱怨，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如婴儿般含手指等一系列行为，都体现了山男的孩童般特性。山男虽然身形高大，但是内心却是如孩童般的天真烂漫。
（5）走到这里，我就可以进城了。不过，如果进城不变个模样，人家肯定会打死我的。山男一边这样自言自语着，一边费了好大劲，才变成了一副樵夫的模样。
从山男的自言自语中我们不难推断出，城里的人们非常排斥山男，认为它是不能存于人类生活圈的妖怪，见到就要打死。而山男也不能随意出入城内，必须乔装改变，以防被人类发现。虽然明知道入城有生命危险，却依旧愿意前往城里。当进了城，首先发现“城门边还是那家鲜鱼店”，一个“还”字足以表明山男已经不止一次地踏入城里。当他看到鲜鱼店里的章鱼脚时，惊叹道“真漂亮呀！”“真叫威风啊！”，就像孩童发现新奇事物一样喜悦。
当有个中国商人冷不防拍了拍山男的肩膀，问他要不要买六神丸时，山男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大喝一声：“不要！”这一声大嗓门惹得路人频频注目时，山男连忙摆摆手，改口小声说道：“我不是说不要，我买，我买。”从山男的反应中我们不难看出，虽然山男已经乔装成人类的模样，但心底里依旧摆脱不了对人类的畏惧之心。当被人冷不防拍肩时，他会下意识大喝一声来拒绝，作出一种防御的姿态。当他发现惹得路人频频侧目时，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怀疑，连忙改口小声说“买”。一方面，山男对人类的世界充满了新奇，即使明知人类对自己的敌对意识，但仍拗不过自己的好奇之心，多次前往人类居所。另一方面，山男也时刻保持对人类的警惕之心。
山男虽然身材魁梧，但是却意外地胆小懦弱。在《山男的四月》中，山男总觉得“中国商人那对四脚蛇一样黏糊糊的红眼珠子怪吓人的”。还在心中暗自想“他的手指头可真够细的，指甲也够尖的，看来真是够可怕的。”在《祭之夜》中，山男吃了两串黏米团子，但是已经忘记自己身上没钱了，于是遭到村里年轻人的欺负。当面对村青年人的怒火时，山男没有过多替自己作辩解，只是一味地结结巴巴地求饶，甚至还哭了起来。
山男心思单纯，虽然觉得中国商人很可怕，但是面对商人的再三劝说，它没有过多思虑商人的动机和怀疑话语的真假性，只是想喝完了赶快逃走，便毫无怀疑地一下子把药喝了下去。当山男知道自己被骗之后火冒三丈，但是当中国商人用嘶哑的声音伤心地说道：“你也太没有同情心了吧。你叫我还怎么做生意啊？我要饿肚子了，只有死路一条了。你也太没同情心了吧。”时，善良单纯的山男瞬间便心软了，“觉得中国商人实在可怜”。
（9）他想：就让中国商人用我的身体赚上六毛钱，去住店，去买点沙丁鱼鱼头和菜叶汁吃吧。想到这里，他回答说：“喂，中国商人，得了得了，别哭了。进了城，我不会乱说话的，你放心好了。”
山男考虑到商人的处境之后，不仅没有再责怪商人之前的欺骗行为，反而更加可怜商人，甚至宁愿牺牲自己来维持商人的生存。通过山男对中国商人态度的前后对比，将山男的善良慈悲刻画地淋淋尽致。
在《祭之夜》中，山男结结巴巴地向发怒的青年人求饶，并愿意用一百捆柴火来换两串黏米团子。老实憨厚的山男，没有像村里青年人那样斤斤计较利益的得失，它一心只想着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物来平息青年人的怒气。但是，山男的许诺却没有得到大家的信任，大家只是把他当成骗子。只有小男孩亮二看出了山男的本性，伸出了援手。
（10）啊，一定是饥饿难忍，而且刚才看“空气兽”又付了十钱，他忘了自己已经没有钱，吃了人家的黏米团子。他在哭，他不是坏人。恰恰相反，他是个老实人。好吧，我来帮他。
善良的亮二不声不响地将白铜币放在山男的大脚丫下，帮它脱离了困境。山男也果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当晚就给亮二家送去了一百捆柴火和八斗栗子作为回报。
4.小结
山男，作为宫泽贤治的“他界”童话中的居民之一，有其独特的人格魅力。从上述两篇作品中可以看出，山男虽然身形高大，赤脸红发，双眼还闪烁出黑褐色的金光，乍看之下，让人心生畏惧。但是，在其骇人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一颗天真烂漫、善良慈悲、知恩图报的赤子之心。与传说中的残暴的山男不同，贤治笔下的山男虽然身材魁梧，嗓门儿大，但是却生性胆小懦弱，它们一方面对人类的世界充满了新奇，积极寻求与人类世界的交流，另一方面，也时刻保持对人类的警惕之心。作者通过对山男形象的塑造，反映了贤治心中对“他界”的美好向往与期望。（作者单位：湘潭大学外国语学院）
注解：
① 宫泽贤治（著）、周龙梅（译）.鹿舞起源[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2.8
② 宫泽贤治（著）、周龙梅（译）.鹿舞起源[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2.8
参考文献：
[1] 柳田国男.C合日本民俗Z。ㄈ五）[M].平凡社.1955-1966
[2] 柳田国男（著）、吴菲（译）.远野物语 日本昔话[M].上海三联书店.2012.11
[3] 水木茂（著）、薛倩、刘薇（译）.图解日本妖怪大全.第四册[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7：p181
[4] 益田g.山男の四月：mgt治の表Fの特色[J].日本文WI要.30.1984.8.p2-18
[5] 工藤哲夫.t治の山男像：典の可能性[J].女子大国文138.2005.12.p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