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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影视艺术虽然是西方的舶来品,但一经诞生便迅速与中国本土文化紧密结合,从而使其无论在文化品格还是精神气质上都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中国的文化传统与影视艺术有着天然的联系。中国古代就有灯影、皮影、木偶戏等艺术样式,反映了人们对活动影像的追求愿望。中国古典戏剧、诗词、绘画等艺术作品,在处理时间和空间的技巧上,常常与蒙太奇镜头语言神似;细加分析也是运用特写、远影、中景等画面和画面组接的技巧,这为我们影视艺术创作和发展,提供了美学的启示。”①黄会林先生的上述论断就深刻揭示了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影视艺术在操作层面上的内在关联。而相对于技术层面来说,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影视艺术在精神层面上具有更为密切的血脉关系。“各民族的电影作品都以反映本民族的社会生活与民族精神,尤其是以反映本民族的文化—心理模式为主,并且注意创造鲜明的民族风格和民族特色。”②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不管在复杂的还是简单的情形之下,总是环境,就是风俗习惯与时代精神,决定艺术的种类。”③而作为中国传统美学的重要一脉,道家美学对中国影视创作主体的思想积淀和影视意识的观念培育均具有极为深远的理论意义和现实的实践价值。故以本土化的道家文化为切入点探讨中国影视的独特发展道路,无疑对考察中国影视艺术的历史嬗变、建设民族化的影视艺术美学体系和影视艺术创作实践都具有重大而又深远的启示意义。
一、道法自然与自然为美
崇尚自然是道家乃至整个中国文化的基本倾向。自然是“道”的基本属性,亦是道家思想的核心范畴。老庄自然论的哲学思想,经过魏晋文人的改造,开始进入艺术领域,成为民族艺术的基本精神。受“道法自然”思想的影响,中国艺术有“法天贵真”的优良传统,即在精神上推崇“我手写我心,抒写真性情”的自然,在形式上推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前者如刘勰认为“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元好问追求“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后者如孙过庭要求书法艺术“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陆游则认为“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可以说,推崇性情之真与创作之自然,是中国艺术的基本精神和优良传统。
艺术发展是一脉相承的,新艺术形式的产生离不开传统理论的继承。这对于中国现代影视艺术来说亦不例外。大凡成功的影视作品,均无一例外属于表现自然之作。从根本上来说,“道法自然”,自然依循的是规律,而实现的目标是“道”,艺术的最高境界是“道”,把握住自然,也就走近了“道”。道家文化崇尚“道法自然”,强调“法天贵真”,这种审美主张,影响到影视艺术,就是要求其故事情节和表现方式以近乎生活本来面貌的方式予以展现。如根据自传体小说改编而成的电影《城南旧事》满含怀旧基调,以一种自然的、不着痕迹的手段精细地刻画出其自身所包含的多层情绪。旧北京城的宋妈、小英子、小妞子、秀贞、英子的妈妈、爸爸、小偷、小偷的弟弟还有宋妈的丈夫,都以他们各自的日常生活原态,如潺潺小溪一般倾诉着,也就是没有作家、艺术家的任何刻意,在自自然然地倾诉着。其从不刻意表达什么,只是从容地一幕幕呈现着一个小姑娘眼中的老北京,影片中的一切都是那样有条不紊,潺潺的流水、徐徐的驼队、缓缓而过的人群、悄然而逝的岁月……景、物、人、事、情完美结合,似一首淡雅而含蓄的诗。《活着》这部影片同样拍得真正是所谓自自然然、无所矫饰。从画面上来看,仿佛纪实一般,只是长镜头,或是推摇的镜头,让观众感到这不是戏而是真真切切的生活。张艺谋在这部影片中运用的是极为平淡的镜头,看起来了无痕迹、毫不作为。不仅如此,“道法自然”的审美主张影响到现代影视艺术,就是要求剧中人物按其本来的自然面貌立身处世。如电影《硬汉》中,作为一个智障人物,主人公老三思想简单、为人真纯,完全没有充斥于现代人精神世界中的虚伪与丑恶,从老三那里,我们看到了一种自然人性之光。而与之相应的是,这部影片的色彩、画面、人物服饰及语言动作都渗入了浓郁的道家情怀,从而与老三这一人物形象的内在精神气质达到完美的统一。如其色彩以黑白色为主调,无论是人物的服装还是影片中的风景都是如此。还有老三从来只穿背心与短裤,甚至连发型都是最为原始和传统的锅盖头,讲话总是简短清晰、缓慢有力。导演用这种最简单的色彩来烘托老三那种无欲无求、内心纯净的心灵世界无疑是极其成功的。道家对社会和人生的独特领悟也对李安的电影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如《卧虎藏龙》就是一部极为典型的富有道家情怀和审美意蕴的中国武侠巨制,其借助传统故事的框架,完美而又自然地展现了东方人的山水情怀和入世出世、循环往复的人心江湖。其作品中的人物遇事“惟变所适”、顺其自然,恰如李慕白所言:“勿助、勿长、不应、不辩”。就人物造型而言,李慕白长袖飘飘、临风而立、不急不燥、举止稳重、淡泊明智、宁静致远,显示着富有道家情怀的一代宗师气度。再就武打动作而言,与一般刀光剑影、雷厉风行的武打动作不同,在一场李慕白和玉娇龙借助轻功在竹林上打斗的场面中,李安刻意减缓了动作的速度,使之产生一种舞蹈的美感。这种诗意的动作,“着重视觉意象和事件的演出,让它们从自然并置并发的涌现做说明,让它们之间的空间对位与张力反映种种情景与状态,尽量去避免通过‘我’,通过说明性的策略去分解、串联、剖析原是物物关系未定、浑然不分的自然现象,也就是道家的‘任物自然’”。④这样的电影语言和叙事策略,所体现的正是传统道家的文化思想和言说方式。所有这些都与道家美学所强调的“道法自然”的审美精神不无契合。
二、天人合一与意境为美
道家语境中的“道”蕴含了丰富的天人合一理念。这种观念深刻地影响了中国人对宇宙自然和生命的认识以及观照世界的整体圆融方式。可以说,庄子的人生哲学,融人生的反思和宇宙本体的思考为一体,通过体“道”,体悟万物的共通性,认识、阐明人生之道。体“道”融人生的认识和生命的体验为一体,以心感物,达到物我同一,天人一体。这种审美的“内视”,把审美的无意识变成了生命的体验,最终成就其艺术的人生追求。这样,时至庄子,“道”便顺理成章地通向了审美之途。道家哲学与中国美学和艺术也便以“道”为纽带而贯通起来。因此,老庄对“道”的描述,显示出高度的诗性智慧,富有深刻的美学意味。“道”的境界,实际就是审美境界,“道”与一个艺术家所呈现的最高艺术精神,在本质上是完全相通的。“道”因此也成为中国艺术的重要本体,宇宙之“道”的书写是中国艺术的终极目的。所以,中国艺术从不以逼真模仿对象为上乘,而要以“道”的精神创造形象,着眼于宇宙境界,“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以达到“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这种理念作用于艺术领域,就形成了中国艺术追求意境美的审美取向。意境是中华民族独特人文精神和文化观念最为经典的美学表达,也是中国艺术审美价值和生命活力的集中体现。其起源于先秦道家,发展于魏晋玄学,在明清时期逐渐演化成为中国美学的核心范畴。宗白华说:“文艺家在一个艺术表现里使情和景,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和宇宙人生的具体对象相交融互渗,创造出一个独立的宇宙,崭新的意象,就是所谓艺术意境。”⑤这一精辟之论道出了艺术意境与天人合一的内在关系。宇宙一体、天人合一的思维取向使古代艺术家相信,人心中要表达的情感,都能够在外在世界找到相应的事物、恰当的形式为之寄托,因为宇宙为人的放大,万物是心的外化。人心之情与外界之景是相通相融的。所以中国艺术追求的是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强调的是“意从景中宣出”。在这里,物我、天人、情景且然无间,合为一体,了无余痕。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