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生活的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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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缘去拜访颜广仁和郝蕴琴夫妇俩，是因为杭海那一本《妆匣遗珍》。尽管之前在杭海的行文和言语中，已对这对夫妇的和善多少有些印象，但是见面之后，他们有滋有味的生活心态，还是很让我欣羡不已――而那满屋子的有意思的物件和零碎，更是他们盎然生活的见证，一件一种真正算得上是光阴的故事了。

第一件让他们体味收藏快乐的,是那个依然透亮,拿在手上依然沉甸甸的茶色水晶碗，手工磨刻的简率花纹，大概是东欧的风格。颜先生说:“那时候，我们还没结婚呢,是在菜市口委托店买的，5块5。不过，有得有失，我们因此两块钱就把父母家的一座德国闹钟送到委托店去了。还有一个硬木的柜子，80元要卖，因为搬不动，还得花钱让人拉到委托店，太feishidian欧洲拿在手上依然沉甸甸的茶色水晶碗，手工磨制费事,所以才没卖，留到了今天。因为那是1969年，正宣传备战呢，人们都在委托店前排着队卖东西。说实话，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收藏的意识，买这个水晶碗就只是因为两个人都喜欢。”毕业于中央美院附中的郝老师和颜先生是中央工艺美院时的同学，由于的原因，他们的大学读了九年，而他们的感情也同样是经磨砺而见真情的。而这个剔透的碗，便见证着他们年轻时候那份清澈的真情和实意。

在夫妇俩娓娓道来的收藏生活中，种种缘起看似都与郝先生有关，稍加揣摩，却是两人的心意互通――郝老师40岁生日的时候，算起来是二十多年前了，本打算送金项链做礼物的颜先生，因郝老师说，不如买点有意思的东西吧,于是，两人就去了还是刚刚恢复不久国营委托店,买了不少相对便宜却是两人都喜欢的瓷器，残缺的、完整的都有，当时都是十几、二十元买的。当然店里也有二百多元的，那就太贵了。也从这开始，他们便陆续买下了不少国外生产的装饰瓷。谈不上是有心收藏，只是觉得可以挂在墙上当画看，不知觉中，却也攒了有两箱子了。而待到郝老师50岁生日时，也就是从颜先生为她买了那个让她喜欢的旧式法国钟作礼物开始，从小就对机械有兴趣的他，又花几块钱在后海买了个机芯，待自个儿琢磨明白了，就买了不少的洋钟自己回来整修整修，又有意思又好看。

细说起来，他们也并不是见老东西就买，因为专业的缘故，也都是因为好看才买的。茶几上摆着的那个壶，就是很早以前带孩子去北戴河旅游时买的，那是在一家小委托店，是麻绳也卖的那种劳动服务店。具体什么年代，其实也并不很清楚，反正喜欢就买了，拿回来做装饰，并没有想到收藏上去。毕业后分配到北影厂的颜先生，同行里有不少是好收藏的，用他的话说:“他们都是有目的的，相比来说我们是无目的的。到各地去拍片的时候，慢慢也会受到些影响，过去是视而不见，后来也就有一些意识了。”

等到要分到房子了，还是因了郝老师的提议，买家具，新的也占那么大地儿，老的也是占那么大地儿，那就买老的，又好看又实用,老东西有一件是一件。于是，他们在国营委托店里买的那张嵌着冰片纹，抽屉两边都可以拉开，“挺秀气,挺有书卷味”的那张老桌子,仍旧是那么从容地放在客厅里。而郝老师父亲五几年时，从后海小市上买来的小桌子则放在另一间卧室里，黝黑乌亮地泛着光，桌沿刻的是一溜儿“葫芦万代”的花纹，让你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摩挲一下，感受一些岁月的洇渍。不过，留心细看，也会发现，家具中也有好些是如今刚流行收藏的Art Deco风格的柜子、梳妆台、桌几和椅子，但却丝毫没有不搭的感觉。而这些洋式家具却是颜先生十几年前买的了,他说，“全套纯中国式的家具放在我们今天俨然西方现代布局的居室中，并不舒服，倒是适当摆点洋家具要更合适一些。当时，民国时候的家具市场上没大有人认，我到是觉得用起来比较合适,这两把椅子就是当年太平洋保险公司的办公用具呢。”

不过，家里的空间毕竟有限，郝老师有意要将颜先生买旧家具的“瘾”转向不占地儿的杂件，而传统银件，无论从平面设计到立体造型，都比较耐琢磨，既不占地方，又能结合自己的专业和教学，正合适。于是，算起来，收藏银件也有十年了。颜先生说:“她喜欢，我开始根本不屑一顾，她就跟我讲，给我看，说这石榴牡丹花样，结合得都有意思，看多了，看进去了，就咂磨出滋味了，也就喜欢上了。手工的活儿也好，式样、图案的意思也好,一抽屉就能放好几千元的物件。不过，现在老东西少了，买的人也多了，就不太好买了。原先叫价50元的东西，10元、20元就能买；现在开价要300元，最终也得近200元才能买到。所以，我近两三年，也开始注意那些包装盒了，铁的、铝的、锡的、纸的、玻璃的,各种材质都有，烟盒、肥皂盒、牙粉盒、胭脂盒……林林总总也有上百件了。”当然，这些也和郝老师一直从事包装研究和和开设包装设计课程之间,有着很好的互动。

坦白地说，这个饶有趣味的家，俨如一个小小的日常生活博物馆，在许多不经意的角落里，都会有让你忍不住靠近想伸手的意外发现。墙上被我们误以为是小幅风景油画的，竟然都是天然的石片纹理。桌角一堆不起眼的石头里，藏着的是各种各样的化石，有恐龙蛋，有牙，也有各种不得不要叹它漂亮的硅化木----这才信了什么叫木石前盟。而门角桌边还有不少生动朴拙的石雕、花模……他们都说，并不是想搞收藏，这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和生活有关，就是因为喜欢，不知觉中便攒了满屋子自己喜欢的生活零碎，就是觉得买这东西，看这东西，挺有意思的，总是挺开心的。

或许，这就是收藏最朴素最动人的境界。这些生活的零碎，是他们始终不变，彼此共享回味的岁月吧。那些零碎，何尝不是他们夫妇俩沟通和交流最契合的方式呢？在爱上这些生活零碎的同时，也爱上了这个属于他们的家――一个总是挺有意思的家，一对总是挺开心的夫妇,着实，让人羡慕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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