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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地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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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已近黄昏,云端挂着万缕神韵。宁静地遥望,与历史的眼睛对视,会心一笑,明天还得继续前行……

自行车,作为代步的工具,是它的本质。但因为不同的情境,它对不同的人就有了不同的意义。

对于许多人来说,自行车的双轮不仅承载了年轻的躯体,更承载了青春的梦想;当主人舍弃它走进豪华的轿车,它在淡淡的失落之余,也许更多的是高兴,因为一路走过的痛苦与失败、欢笑与泪汗,让主人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喜悦,尽管它的归宿或许是遗忘。

对于我而言,它不仅记载了我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它是我异乡生活的一个忠实的伙伴。曾经,很喜欢一幅图景:夕阳下的单车。它的主人没有出现在画里,但是,我能感受到一个落寞的身影。“诗意地栖居”在人间的人,总会因为偶然的际遇,去印证那些似曾相识的图景,因此,在某个黄昏,当我在拉萨河畔独自前行时,自己拉长的身影让我猛然间坠入了这个意象中,瞬间的感动凝固在永久的记忆中,感动中又忆起一些事情来。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带有一点理想色彩,也有一点懵懂。刚来时,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买自行车。理想中当然是在高原上开着敞篷的跑车,放着强烈的摇滚,一路飙去。而现实中买一辆自行车才是实际。烈日下,对一辆自行车一见钟情,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

不能买豪华跑车,我同样感到快乐。听着westlife清澈的歌声,感受着“seasons in the sun”的脉脉温情与淡淡忧伤,骑着自行车或飞奔或慢行,不去想生活中的阴云,心早已和那轻快的白云一块儿跳舞了――“生活原来如此美好”。是的,那种单车般简单的快乐,只有年轻的心才能体会,也只有单车般简单的心才能体会。

快乐总是易逝,烦恼总会来临。某个冬日的下午,工作的压力和生活中的不如意,终于让冰冷的风和几声凄惨的鸟叫催化成我不可遏止的痛哭。一瞬间,所有的让人悲伤的事情涌上了脑际,一瞬间,大脑又是一片空白。还好,当这个世界在我面前即将消失的时刻,我看到了墙角的爱车。擦一下泪,骑上它,到城郊去。城郊的湿地边平时人就少,天寒地冻的此刻,一个人都没有,我停下车,孤零零的站在水边,上面没有一只鸟,没有一丝生机,只有一蓬蓬枯草在瑟缩发抖。坐在冰冷的地上,不再坚强,任泪水流动。猛然间听见我的自行车倒地的声音,原来是寒风把它刮倒了,我跑过去扶起我的伙伴,才发觉它摔得很惨,头都歪了,我终于费劲的帮它把头扶正,它又完全没事了一样,蓦然间我明白:擦干眼泪,浑浊的世界突然如此明亮。

骑上车,听着CD,继续前行,耳畔却飘来熟悉的声音:“我思念的城市已是黄昏,为何我总对他一往情深,曾经给我快乐,也给我创伤,曾经给我希望,也给我绝望,我在遥远的城市,陌生的人群,感觉这里遥远的忧伤……”在这遥远的城市里,许巍的《我思念的城市》突然间触动我的心弦。使我想起了另一个我思念的城市,在那里,我度过了我的大学生活,结识了许多良师,结识了许多一生的朋友,老刘,老陈,治华,老张……很多夜晚,我都想起和他们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是老刘和老陈教会了我骑车呢。小的时候妈妈坚决不让骑车,到了大学还不会骑车,刚学的时候,老刘笑我像个醉汉,狂笑不止。后来在老刘、老陈和治华的合力下,半个小时后遂学成出师。

刚学会骑车时,随时都想骑着车逛逛。哥几个骑车游玩古城实在可以添加到金圣叹的不亦快哉之列。由于我喜欢飙车,我的脚上也没有少添伤疤。最苦的一次是期末考高数,时值开考前十五分钟,去教学楼路上的人超多,狂奔之际摔了个人仰马翻,打掉牙齿肚子里咽,迅速爬起扶正车头,赶到教室才感到肋骨部位有火辣辣之感,悄悄掀开衣服才发现一大块皮早和身体分离了。更不幸的是随后赶到教室的几个女生有幸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她们爆笑,我狂尴尬。结果是高数差点没有考及格。

这个城市的某些时候太寒冷了,我思念的城市此时正是温暖的黄昏吧,我渴望那种温暖。那些快乐的记忆渐渐淡去,来到遥远的城市,渐渐的,沙哑而忧伤的音乐、孤独的单车、无穷的文字、琐屑的工作,这些构成我在遥远的城市里生活的剪影。

孤独是这个剪影的主题。感觉自己有时候在刻意寻找孤独,且美其名曰享受孤独。但是这种刻意终会把自己置入一个危险的怪圈,抛掉生活中很多的重负之后,感受到的是难以承受的生命之轻。这个时候,只有选择一种方式,将自己的身心整个儿掩埋进去,只感受自己想感受的,只体会自己要体会的。

于是,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当我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我感受到一颗颗智慧的心灵的跳动,或会心一笑,或潸然泪下,娓娓忘卷中我忘掉生活中的所有烦恼。可是眼睛一旦离开那些文字,烦恼接踵而至。

于是,骑车漫无目的地前行变成了另一种沉浸自己的方式。这个城市只是一个大的客栈,来了又去了,带走的或许有赞叹,还有遗憾,却什么也不会留下。整个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这样想来,用心的体验这个城市才是应有的心态。或许在这样的状态下才能真的学会享受孤独,更准确地说是享受生命的宁静。

才想起,自己来这边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漂”一代的无归属感,自己来也肯定不会寻找到归属感,或许只是让自己的心宁静。曾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喜欢在路上的感觉,后来明白,“生命只有在路上才会有价值”,既然如此,过上简单的单车生活,去感受这个城市的脉搏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骑车经过布宫广场,看到各种肤色的人景仰的神情,不停闪烁的快门。在历史的宏伟建筑下穿行而过时,所有的精神都被它吸引,无论你从它的前面经过多少次,你的心思很难去想别的东西。就连自行车也忘掉了,只是慢慢的前行,保持最慢的速度,体会历史的流动感、画面感,从它的“磁场”里慢慢地走出。

走出“磁场”,还没有消磁,大昭寺就在眼前。傍晚的大昭寺只是悬挂在云端的神圣感觉而已,它的实体倒不如那一缕缕香烟更具神韵。过大昭寺,骑车夹在八廓街众多的转经人中间实在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扶着伙伴和别人一起转经是最明智的办法。继续前行,玛吉阿米就在转角处不经意间流露出别样的风情。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是六世达赖和他的情人约会的地方,或许就是某次约会,他为他的情人写下了那感人肺腑的诗句:“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绚旎中蓦然听见你颂经的真言;那一月, 摇动所有转经筒却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将自行车停放在门口,进去到露台上,点一壶茶,俯视之间,是八廓街如织的人流和他们手上转动的转经筒,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坐着,直到夕阳浓烈。然后骑车从八廓街附近的深巷中穿过,狭窄的巷子两边是高耸的古建筑,一扇扇窗户笼罩在纱窗下,像一双双朦朦胧胧的历史的眼睛,在注视着从脚下微弱的阳光中穿行的人们,在这里,我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去触碰什么。有时候感觉到在这里的穿行的我们,犹如在史籍里游动的蠹虫,无知而具破坏性。

每一次穿行都会有新的感受,都会收获新的宁静。这就是品味历史比面对现实更容易也会感到更轻松的原因。也是在这样的品味中,我逐渐适应了“骑车伴我行”的生活。

夕阳西下,我把晒足了太阳的自行车放回房里,别让高原的寒风冻着。因为,明天还得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