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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金陵十三钗》大热。电影固然与曹公的“金陵十二钗”毫无关系,却不由让我联想到《红楼梦》中的一段公案。
在百年红学研究中,好事者挑出的毛病和矛盾还真不少。其中有年误、月误、日误、时误、地误、物误、语误等等,也有不少成为悬而未决的公案。譬如由于作者从未正面交代年代背景,“朝代年纪,失落无考”,连服饰都非满非汉,让后人猜想连连。关于诸钗“脚”的问题,就有一段争论。
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学界就曾围绕《红楼梦》中的女性是大脚还是小脚的问题,展开过激烈的论争。事由1929年4月14日北京《益世报》上发表的《红楼梦脚的研究》一文引起,作者芙萍提出,曹雪芹对女性美的描写无微不至,惟独对诸钗的脚一项绝口不谈,因此这些女子是天足还是缠足,读者感到疑惑莫解。他的结论是:(一)在女性脚的问题上,曹雪芹有意把“真事隐去”,大说梦话。那些女性美人来自金陵,本应是小脚,但这样不合作者“满洲旗人”的身份,所以莫若不谈。(二)《红楼梦》处处讲影子,节节论真假,这个脚的疑难,正是让世人猜谜以成案,以收到“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妙用。
同一时期的张笑侠则在《益世报》上发表了反对意见。他分析,第二十三回写林黛玉读《西厢》,站在地上一气看完十六出;第二十五回凤姐手持一把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这些都不是“小脚娘”的笔力。另一条证据是一位叫陈梦陶的“旗族”朋友告诉他的,说第四十九回描写的“羊皮小靴”与“鹿皮小靴”,正是旗族中天足妇女所穿的,不能因为有个“小”字就代表小脚鞋。这后一条证据,从民俗的角度提供的,也许不无道理,但前一条,张笑侠的推论却大成问题。
后来,《新民报日刊》和《全民周报》相继加入讨论,至四十年代还陆续有文章发表。直到1980年,在威斯康辛大学召开的国际《红楼梦》研讨会,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唐德刚教授还提交了一篇题为《曹雪芹的文化冲突》的论文,认为曹雪芹在满汉问题上存在着文化冲突。并主要以诸钗“脚”的大小问题为例,来探讨这个问题。他认为曹雪芹基于文化的原因对这个问题有意回避。
可惜,这次论争,如同所有红学论争一样,并未达成一致意见,因此《红楼梦》中诸钗脚的问题,仍然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