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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吃苦 别怕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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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机缘,还是一种巧合:2005年的冬天,在中国的最北面――黑龙江,我和我的伙伴们趟着齐腰深的积雪,在零下三十多度的酷寒中拍摄影片《两个裹红头巾的女人》。那是一个深深隐藏在大山褶皱中的小村落,午夜中,过山风的低吟仿佛东北虎的长啸!就是在那个从地图上根本找不见的地方,我们坐在老乡热烘烘的火炕上,吃着粘豆包儿和小鸡炖蘑菇,艰苦却又饶有兴味地度过了圣诞节和新年,同时也完成了我们的作品。而一年后――2006年的冬天,我们又一个箭步蹿到了中国的最南边,在三亚――这个中国惟一的热带城市,冒着零上三十多度的溽暑,拍摄影片《一座城市和两个女孩》。三亚的阳光实在过于富足,仿佛可以把人烤化。在太阳下,特别在是银色的海滩上,只消几天,就会把你变成“印第安人”。我和伙伴儿们,是坐在渔家漂浮的船上,淌着满身满脸的大汗度过圣诞节和新年的。大家都揶揄地说,我去年是带他们游冬泳,今年又带他们蒸桑拿!

以我自身的感受,拍电影真的是苦差事,绝不像圈子外的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整天觥筹交错、花天酒地。有位导演朋友曾说过:“在我们中国,有两种人吃盒饭最多,一种是拍电影的,一种是民工。”相信凡真正醉心并痴迷于电影事业的创作者们,都会对此有同感。在拍摄《两个裹红头巾的女人》与《一座城市和两个女孩》的时候,我都有意地在“导演阐述”中给我的伙伴儿们讲述了同一个故事:在博物馆中,“大理石地面”发现人们总是纷纷从它的身上踏过去挤看“大理石雕像”,心中很是不平。它向“大理石雕像”抱怨道:“兄弟,我们俩在同一时间来自同一座山上,可为什么人们却总是拿脚踩着我,争先恐后地去观赏你?!”“大理石雕像”看它一眼,说:“那是因为,当初我们一起被切割被凿打被雕刻的时候,你害怕吃苦,害怕疼痛,乘月黑风高的机会悄悄溜掉了……”我试图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的伙伴儿,特别是告诉那些身上有“骄”、“娇”二气、常常怕吃苦、怕受累、怕冻坏了手,怕晒黑了脸的演员朋友们,人的成功,实际上有四个条件:师承、秉赋、功力、际遇。际遇对人是重要的,但并不是主要的,更不是首要的。尤其是在艺术创作中,怕吃苦的人,十个有十个没出息!席勒说:“天才,是对艰苦劳动的最高奖赏。”叶芝说:“没有任何美好的东西是可以不耗费精力的。”克雷洛夫也说:“现实是此岸,理想是彼岸,中间隔着湍急的河流,而苦斗则是架在川上的桥梁。”看来,这些老先生们,都是早已深谙此道的。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幸运儿。我在艺术创作中所取得的任何一点成绩,都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劳动。也许是“杞人无事忧天倾”吧,我对眼下某些电影界业内人士的贵族化倾向,常常心存忧虑。演员们纷纷比拼保姆的人数和档次等,我们且不必说了。有个别的“大腕儿”,在签订协议的时候竟提出“从自己自然醒的时间开始化妆和拍戏”,这实在令人愕然!

这次在三亚拍片时,我们去了一次著名的猴岛。那里,在热带雨林中栖居着两千多只猴子。有的十多只便成为一个群落,有的则是二三十只不等,每个群落中都有个猴王。从外观上,猴王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因为猴群中惟有它的尾巴是朝天高高翘起的,其它猴儿们的尾巴都朝下耷拉着。它是那样地与众不同,真的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而且这个“大王”还当得十分气派,十分了得,傲气十足,霸气也十足!当时,我从这只猴王,联想到了我们影视圈中的某些“大腕儿”。可细一想,却又不禁哑然失笑:装什么摆什么呀?你以为尾巴翘得高一点儿,自己就不是猴子啦?!

我这样说话,并不是提倡大家都去当“苦行僧”,也不是说有山珍海味不能吃,非得漫山遍野去挖野菜;有宾馆不许住,非得舍近求远去搭茅屋。我只是说,一个有志于从事艺术创作的人,还是要让一个声音响亮地回响在自己的心底:别贵族化,也别怕吃苦!艺术,是一项需要以毕生的努力和刻苦自励的精神去追求去创造的事业。苍天不负有志者更不负苦心人。成功,往往会与你所付出的辛苦和努力成正比。

除了别养尊处优,别怕吃苦,我觉得在艺术创作中还要别怕吃亏。功利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希望得大奖?谁不希望赚大钱?谁不希望自己的片子一炮走红?但是如果在这些方面欲望过于强烈,便很容易被名缰利锁紧紧地捆住手脚,甚至会为名所惑,被利所诱,在创作中一味地“跳摇摆舞”,渐渐就失去了“自我”。我觉得,对于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来说,“定力”这两个字格外重要。

所谓“定力”,就是艺术追求的执著,就是艺术品格的坚定,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我们常讲,艺术家要努力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可“艺术风格”到底是什么?实际上它就是艺术家在自己的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鲜明独特的、具有一定稳定性的创作个性,也是贯穿在其全部创作中那种共同的、反复出现的基本艺术特征。雷诺阿说过,一个优秀的艺术家,他的一生中只会有一部作品。这话,乍听起来有些费解,需要细细品味才可以悟出个中奥妙。它说的不是数量,而是艺术个性、艺术风格。艺术家在自己的创作中艺术风格当然也会有发展,也会有变化,譬如齐白石在他70岁的时候还曾经有过一次著名的“衰年变法”。但这种变化是“在变中有不变”,是让每一个时期的每一部不同的和独特的作品都只是“同一个艺术信念”的“不同侧面”和“不同写照”。

个性的张扬,是艺术家的至高境界。看一部作品,不看署名就知道是谁拍的,那是艺术家成功的标志。当今社会,物欲横流,人很浮躁,连一些极有才气的朋友都中了“十面埋伏”!因此,我常常提醒自己,也提醒我的伙伴儿们,一定要禁得起金钱和功名的诱惑,静静地写自己想写的东西,默默地拍自己想拍的作品,即便是从功利的角度暂时吃点儿亏,也不要牵肠挂肚。舍得舍得,舍而后得;痛快痛快,痛后有快也!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在电影这项令我痴迷也令我神往的事业中,吃苦和吃亏都是不足挂齿的,我只看重充满激情和快乐的创作过程。从《美丽的白银那》开始,我已经拍了《漂亮的女邻居》、《都市女警官》、《浪漫女孩》、《大东巴的女儿》、《两个裹红头巾的女人》、《一座城市和两个女孩》等多部影片。不管现在和将来的人们会怎样评价这些作品,我在每一次的拍摄中确实都做了最大的努力。一是我们始终在女性的世界里徜徉,二是在影像造型上我们始终追求“诗意的现实主义”,三是我们始终坚持在作品中一定要有自己对生活的发现,四是我们始终如一地把着眼点稳固地放在“写人,写心,写魂”上,五是我们始终关注着当代中国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现实。我们的创作,与长影老一辈艺术家所创造的艺术传统,有交叉,也有分离。在所有这些方面,我都无怨无悔。现在,我们又将把《一座城市和两个女孩》这部影片奉献给观众朋友们,真的企盼大家会很喜欢这部作品。对我来说,那将是最为惬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