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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皇后的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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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丝黄在天星码头遇见她的画家时,穿旗袍的神态像极了杜拉斯笔下湄公河渡船上的少女。

维多利亚女王,香港有许多街道和广场根据她的名字命名,例如香港的皇后大道、维多利亚港、维多利亚公园以及皇后缘广场。1897年女皇登位60周年,英政府把女皇像矗立在皇后像广场,但是今日来到皇后像广场,你看到的却只有后期兴建的和平纪念碑。

谁偷走了“维多利亚女皇”像?

1942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军攻陷香港,把皇后像广场的九个铜像掠回日本,其中包括维多利亚女皇铜像和汇丰银行大班昃臣铜像、汇丰银行门前的两只威武的铜狮以及其它英皇室成员的铜像。日本人的胃口是上至香港的皇权政治,下至香港的经济命咏,他们通通都要。而维多刹亚女皇铜像的凉亭则侥幸留下了,日本人竖起了一个石碑宣告占领香港。

日本人以海路把铜像运至横滨存放于码头附近,打算回炉取铜制作军器。1945年日本投降。英国盟友美国寻回了被日本人掠走的“落难贵族”,并归还香港。昃臣铜像和两只伤痕累累的铜狮重新摆放于原地,而断了一双手的维多利亚女皇像则“无处安身”。

当年,维多利亚女皇在香港的“地盘”虽称作广场,但面积不大,不过是汇丰门前的一块小空地。战后香港经济急速发展,女皇铜像的安放给繁忙的中环带来交通不便,遂迁至铜锣湾填海修建的公园,“维多利亚公园”也因而得名。没有了皇后的皇后像广场成为了香港市民和中环白领的休憩场所。

现逢周日,不少菲律宾女佣聚集在雇主们平日上班的中环一带,把象征香港权力和金融角色的皇后像广场地带当作她们的第二故乡。“广场无皇后,菲佣称霸王”,她们总是周而复始地短暂霸占着皇后像广场,并且在那里吃喝玩乐。圣诞节皇后像广场就会化身欧洲小镇,摆有心愿树,挂上市民大众的心愿:希望家人身体安康,盼望事业顺利……在忙着张罗庆祝节目的同时,港人更是不忘为挚爱亲朋送上祝福。皇后像广场已褪色成港式的温情脉脉。

没有皇后的码码头

我喜欢傍晚时分搭上轮渡,一般是湖面沙咀和中环码头之间。过了闸口,站在码头舷窗处往外望,颠簸的浪和着些些海腥味,仿佛有长途旅行的味道。经年四处游荡,却鲜有坐船航行的机会,多是火车、汽车、飞机,少了很多慢水扁舟式的乐趣。每次来香港,总是要找茬坐一下轮渡,晃晃荡荡的,有浊世之外的疏离感。船来的时候,坐列船头。有时候运气好,会看到晚霞。某一天的霞光非常漂亮,那流光溢彩的片刻,误以为自己在记忆里深藏的某个他乡。

除了现有的码头,曾经的皇后和旧天星码头,承载了上一辈香港人厚重的集体回忆,那些已经消逝的故事,许多年后不知道还可以说给谁听?

皇后码头曾是历届港督登岸的地方,接待过28任港督,即使是1972年海底隧道开通过后,港督从机场出来,仍奔往尖沙咀码头,乘船从这里上岸。除此之外,离职的港督也从此处离开。唯一的例外是最后一任港督彭定康,1997回归之夜,他选择从添马舰基地海港离开,因为从此之后,不会再有英国港督继任,关于皇后的时代,由此终结。

作为公共码头的皇后码头,不过只有三个泊位,停过港督游艇“慕莲夫人号”,停过大亨们的私人游艇,电停过无数矮小简陋的舢板。而今湾仔会展中心的公共码头,依然可以租小舢板游海,只要800块就可以租一条船,在浊浪翻滚里看两岸挤得透不过气的高楼。

皇后码头旁边的爱丁堡广场,是老香港念念不忘的好地方,很多人在那里拍拖、拍结婚照、带小孩游玩,他们家庭成长史里不可或缺的印记,终于也被抹去了。

2007年8月1日,皇后码头站完最后一班岗。如今从IFC遥望皇后码头旧址,除了泥头车和大吊车的轰鸣,一切已经是隔日黄花。连“皇后码头”这个名字,也变成只有一个符号的9号码头。

某夜在尖沙咀看港岛,雾气蒙蒙的,有挂着红色大帆的游船缓缓驶过,那场景仿佛郑和下西洋的场景错位,不知道。它可以在哪个码头上岸?

盛世曾经温柔乡

从皇后码头的旧址走50步,当年的港督们就到了爱丁堡广场,检阅完三军仪仗队,走进大会堂宣誓就职。而100多年前的各国水兵们,从军舰上跳下来,只需要步子迈大点,就进了石塘咀、湾仔六国饭店之类的温柔乡。

从两到东细数下来上环、中环、湾仔、北角、f~涌、筲箕湾,100多年来不知停靠过多少船只?筲箕湾曾是古渔村,f~涌有英资洋行、太古船坞和太古糖厂,湾仔曾是著名的烟花之地,而拍过《胭脂扣》的石塘咀早已成为上环的住宅区。

走在香港的街道上,我总是忍不住要用“曾经”这个词,那种老照片一样斑驳的历史感和颓败过的激情,时隐时现。

走过罗大佑歌里悠长而望不到头的皇后大道,你可以看到无休止的灯箱招牌和双层巴士。过了它,把国际金融中心这个名声扔远一点,去看卉旧的香港。

中环的石板街磕磕绊绊的,狭窄又沧桑。木板隔成的小店里,有卖扣子的、修表的、卖花的、甚至还有烧腊店。50米开外,就是林立的摩天大楼和脚步永远匆忙的白领,那种市井气夹着摩登大都市的混杂气息,是最让我着迷的地方。

除了人潮汹涌的兰桂坊和品牌名店,更有味道的是这里的丝袜奶茶、蛇王芬、比深圳便宜一半的蓝莓和樱桃、二手相机置换店、藏了不少好书的三联、创意的SOHO小道;还有老字号的食肆如翠园、盛记夜市、胜香园,以及香火旺盛的文武庙,东两方文化的融汇在这弹丸之地凸显得奇妙而平衡。

摩街里的“摩”二字是对印度兵的旧称。这个老区曾是印度兵营驻扎地,二战前夕,很多人将家里的古旧物品拿来置换,慢慢演变成今日的古玩街。如果足够识货,该还能淘到有趣的老物件。如今古玩店和各色画廊标的都是天价,那家店挂的蓝花宽袖大袍,每次经过我都要站住多看几眼。这样看了几年,它总会在老地方。

永不谢幕一场戏

经过林林总总的酒吧和餐厅,街道交汇处迎面而来的是艺穗会Fridge club。1892年建成的老建筑直到1970年都是旧牛奶公司冻库,所以这条路也被称为“雪厂街”。在老香港称之为“三年零八个月”的日治时期,这里一度被用来安置日军遗体。

1984年,艺穗会接管这栋大楼北座,南座成为外国记者俱乐部,两者皆竭力保持老建筑的历史原貌,经过一番整理,冻库摇身变成如今的文化地标,各种实验先锋剧场和展览常年上演。

透过窗,有人在昏黄的灯下慵懒坐着。临街的玻璃上写着一段话:“这一场下了,那一场上来,看戏的,是自己,上台的,也是自己。你是自由的,你有权利以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路。”落款,三毛。

港岛北区有悠长的电车道,我一直喜欢叫它“叮叮车”。已经年逾百岁的叮叮车,从西环一直穿到筲箕湾,路线全长13公里,沿途经过123个站,路轨总长30公里,早上六点到半夜12点,穿行在最热闹的港岛区。

1903年开始建设的电车车厂旧址在如今的铜锣湾时代广场,最初只有单轨,路线从坚尼地城到筲箕湾。真正开始 运营是1904年7月20日,那时的车分为两等,头等可载客32位,每人收费一角,第二等可载客48位,每人收费五仙。第一批电车共26辆,全部是单层设计,直到1912年才引入10辆双层巴士。

如今最老的一辆电车编号120,1949年开始投入使用,这辆年逾半百的叮叮车内饰保存最为完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搭上它漫游港岛。

叮叮车一般从后门上车,到达目的地后在前门投币下车。随着清脆的“叮‘叮”声,启程或者到达:只要2元车资,就可以不紧不慢地看这个城市。

我尤其喜欢它的慢,假如E.B怀特在香港,怕也和我一样,会享受这个慢得要命的交通工具。他在《铁路》一篇中写道:“倘若我们将来的旅行犹如电光火石,只在一瞬间,没了中途的风景,没了中途的思考,所谓旅行。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我们走来走去,不过是为了换一个地方罢了。我相信旅行自有他本身的意义,不只是为了节省时间――时间说到底,是节省不下来的。”

爬上车的顶层,那些接踵而立的破败楼宇和摩天大楼并肩站在初春艳阳下,整个画面看上去恍如隔世。无论清晨、黄昏或是夜晚,搭上叮叮车穿行在大街小巷,都是一个足以让时空错乱的美好选择。

正在上映的《月满轩尼诗》,也有许多电车道的场景,它已经不仅仅是交通工具,于一个城市而言,它们是历史的见证者。

良人什么时候回来

湾仔旧称“下环”,150年前是古渔村。上世纪70年代,红|到铜锣湾的海底隧道建成,湾仔成为连接香港和九龙的重要交通枢纽。

英国作家里查梅逊本来是个记者,上世纪50年代一次访港之后,对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大有兴趣。尤其是当他下榻六国饭店的时候,惊异地发现这里原来是拉客的地方,这段奇妙的异域经历令他在1957年创作了小说《苏丝黄的世界》。之后同名电影由威廉荷顿和关南施主演,1960年上映。

苏丝黄电影里的六国饭店,原址就在湾仔,只是如今名字换成了“六国酒店”,怕是再没有当年的白墙红窗。这个风尘女子爱上艺术家的故事,完满收场。关南施着旗袍的样子,一下子成为外国人心目中东方风情女子的代名词。

电影中有十分钟的街道特写:上世纪50年代的天星码头,湾仔街市,和着夜色缓缓拉开帷幕。旧时一度为烟花之地的湾仔,因苏丝黄成了水兵们接踵而的温存之地,即使到了今天,酒吧街昏暗灯光下仍有面目不明的吧女。坐在街对面的清吧,音乐正好,疏散慵懒,看着他人的好戏开场,倍感浮生如梦。

沿着电车道一直走。两旁的老建筑:豆绿、棕黄、深灰,夹杂着五彩缤纷的叮叮车,又是一场老电影里的浮世绘。

九叔的和昌大押

庄士敦道的和昌大押,外墙黄色的四栋骑楼式旧建筑群,1888年建成,最初的主人是香港著名的当铺大王罗肇唐。

香港的典当业早期分三种:当、接、押,其中又以“当”规模最大,但是已经消失多年。如今以“押”为主,押期最长四个月,月利率3.5%左右。二战之后是香港典当业的全盛之期,现今仍有250家左右。

罗肇唐俗称“九叔”,在1966年创立裕泰兴,以收购旧楼、押业起家,身价逾200亿。他的小儿子罗守耀热爱电影事业,2003年向杜琪峰购买银河映像成为大股东,之后自立采艺多媒体,出品多部电影,如《杀破狼》、《黑社会》等。

而今的和昌大押已不再有当年辉煌,曾一度改建为老街坊爱逛的雀仔店和平民服装店,近年被政府重建翻新后成了各式西餐厅。至今外墙上仍有一个大大的“押”字,触目惊心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过期的喜帖

与和昌大押平行的几条街:船街、喜帖街、玩具街,依然保留了旧日的街坊味道。利东街当年满布定制喜帖的印刷店,遂被称为“喜帖街”,除了本地生意,甚至有远东订单。时过境迁,这些旧的唐楼都已拆迁,两边小店琳琅满目,各色小商品和旺角西洋菜街有得一拼。玩具街的小店里满是尺寸不一的各种玩具和模型,还有二手玩具交换,如果运气好,可以淘到六七十年代的古旧玩具。

湾仔这些老街可以有足够的市井气,我总是很诧异香港的兼容并收,她有足够的大都市氛围,也有历史沉淀而至的殖民地文化和港口城市气息,你需要有足够的细致和耐心,才能看到她繁华背后厚重的一面。

折回电车道。经过一长排街市,在傍晚余辉里踱过溢着香味的烧腊店、干货店、海鲜摊和水果摊,经过专心看马经的茶餐厅客人,再爬上一条长长的天桥,就可以到会展中心旁的湾仔码头。

这些如今以数字命名的码头一字儿排开,列在2010年阴霾的城市空气里,乍眼看上去,你不知道他们曾经的样子。他们见证过的欢乐和百年沧桑,隐藏在高楼和大厦、国际金融中心和灯火辉煌的表面之下,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