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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落有致的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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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境困窘,要女儿用身体去改变,这样的辛酸事并不少见。如果平铺直叙,常规述说,有可能会让读者感觉到沉闷、压抑。显然,作者留意到了这个问题,特意采用了以轻化重的叙事手法,让《姐姐》行文凹凸错落,首先从视觉上吸引到读者。

那么,《姐姐》这个文本,它的叙事到底有哪些特点?

第一,作者把叙事角度切给孩童小小。他尝试用儿童简单直白的思维方式和天真无邪的心理特质,让成年读者对哀哭不停、固执思念的小小,大动恻隐之心,陪他一起去“看望”和“等待”姐姐。

故事线索并不复杂。就是孩童小小对死去的姐姐,从体力到心智,几近耗竭的念想。小孩子失去自己依恋的人、亲近的人,大抵都会这样,但作者赋予《姐姐》中的小小不同质感的念想。

小小如同现实场任何一位失去亲人的孩童一样,苦伤、哭泣,跟妈妈蛮不讲理地“要姐姐”。小小执拗地独守田间、河边,等姐姐再跟他一起捕蝴蝶、抓蚂蚱,要姐姐背、看姐姐洗澡……

从现实追索到梦境、从梦境跌回到现实,读者顺着小小眼睛和心灵的脉道,看到亲密无间的姐弟情深,看到挣扎在贫困线上母亲的无奈,看到姐姐拼死保全的爱情向往。

人类所有的思维和行为,必须要优先服从于生存。这是最基础的生物法则。一家人的生存困境当前,姐姐只能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她别无选择,但当妈妈和弟弟没有生存之虞时,她绝然地选择了死亡。

很倔强的一个女孩子,为爱情玉碎。其实,这个噙在弟弟嘴里的姐姐,比弟弟大不了几岁,也还是个“小小新娘”,对爱情不一定有明确的认知,她只是因为要嫁的男人年纪大、粗鄙难耐而本能地恐惧,以死抗拒。

人生在世,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妈妈忍痛把女儿嫁给一个并不合适的男人,先保一家人活下去。这是成人的无奈,任性不得。

生存的刚性需求让人不得不接受冷酷的现实。所以,妈妈的选择并不代表她不爱女儿,姐姐的选择也无可指责。嫁给不喜欢的人无望地生活下去,她活不下去,但她还是嫁出自己,先让妈妈和弟弟活下去。可姐姐毕竟不是久经历练的成人,还未褪去孩童的任性。她以为,妈让嫁,她就嫁,收到彩礼,妈妈和弟弟能活下去了,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她也就可以安然赴死,去追寻她的爱情理想。

小小却不同,他完全还是个孩子,可以恣意任性。这个孩童,只知姐姐跳河后,再没人亲他爱他,于是,现实和梦里,他不舍追索,惟想与姐姐“重修旧好”。

妈妈无奈、姐姐绝望,作者通过对小小的心理刻画和直白对话,将三个人物的品性表现出来,烘托《姐姐》心意沉沉的意境。

文本多处涉及梦。

心理测试。一个人、一件事要进入一个人的梦境,必须要经过或反复或强烈的刺激,大脑皮层的记忆窗才能激活,然后,那人那事才能入梦。被姐姐牵着抱着长大的小小,现实里见不着姐姐了,想进梦寻姐,易如反掌。

不得不说,作者是个高明的掘梦人。《姐姐》就是这个掘梦人历时六年,几易其稿,“挖”到的一个奇宝。这个惊艳现世的奇宝,让读者揣摩玩味的是,生存与爱情、生命与尊严,是暧昧共融还是决裂对峙。

然而,现实不可能由梦替代。姐姐拼却性命的一跳,带给弟弟蚀骨的伤痛,带给妈妈无尽的自责。其实,姐姐那绝命的一跳,将她送达天国的爱情理想地了吗?天国的事,凡人看不到,读者能够看见的,是姐姐解脱了,弟弟却差点精神错乱,这个原本贫困却不乏温情的家庭,摇摇欲坠。

这是儿童视角给《姐姐》这个文本带来的发自内核的震撼力――活,如此简单;活,如此艰辛。

沉重的现实。作者却避免以沉重述沉重。小说、散文、剧本,他融合不同文体,为这个文本虚拟中夯实真实、真实里消解凝滞。这便是《姐姐》这个文本叙事的第二个独特之处。

大段的描述,让人物的心理活动腾挪自如,而短句形式的对话,则突兀醒目,直抒胸臆。妈妈的愁苦和无奈,姐姐的倔强和分担,小小的任性和偏执……作者不受单一文体的拘囿,塑造人物、抒情状物、描绘场景,将一个并不少见的故事,讲述得既有异度空间感,又不失切肤惊悚的逼魇。

小说、散文、剧本,多元化叙事手法让文本错落有致,让《姐姐》具备明晰的辨识度,顿生艺术感染力。但对话的直白、描述的幽婉,比例怎样恰好、接缝如何自然无痕?这相当考验作者。

整个文本,都是小小情不自禁对往昔的追忆。其中三分之二,是弟弟失去姐姐后,哀伤念想的行为和心理过程。三分之一,是弟弟诘问母亲、母亲无奈无解的对话往来。一反复唱吟,一直白透视,两股叙事激流将读者卷进文本,去哀痛姐姐、哀怜弟弟、哀叹母亲。

激流涌动,主线不乱。作者以小小视角,坚定地向读者推送题旨。

“姐,我后悔死了。我为啥要听妈的话,去捡那些针呢……为啥要让妈烧土豆呢……”回忆似潮,现实如铁,正是这些可视可及的昨日情境,支撑起小小情迷神乱、对姐姐的切切哀声。

小小本是姐肚子里的蛔虫,这次却没看懂姐为啥要跟那可恶的胖子、为啥要跳下河去、为啥连身上的味道也不再是淡淡的草香……小小绞尽脑汁,但他“咋也想不明白那些冒出来的事”,“使劲想,也想不明白。”

这是典型的儿童心理和思维逻辑――爱,就不能伤害。但那个可恶的胖子,粉碎了他们姐弟的温馨。小小开动他的小脑筋,反复琢磨,为啥妈要让姐嫁那死胖子、姐为啥不开心还是嫁了死胖子、姐穿了漂亮的红衣裳,为啥还要跳河……思维断片,小小无法把它们拼接起来。他痛不欲生,他只能在河边等、在梦里寻,声声切切呼唤他“亲亲的姐姐”。

作者工心工意谋篇布局,真的只为表现一个哀伤哭泣、神智混沌的孩童?有这样的问,《姐姐》这个文本的钓线才收得起来,勾出深层的东西。

这才是作者真正的“醉翁之意”――有多少农家女生因贫困辍学、缺失社会保障的孤儿寡母生活无以为继,母亲有没有不卖女儿求生的良策、农村有多少小小新娘,身不由己地嫁人,默守婚姻只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陋俗……这是《姐姐》这个文本,以儿童视角、以多元化叙事手法,展示的无数个贫困家庭中寻常的一家人。小小一家的遭遇虽然凄惨,却是那样的寻常。正是这份寻常,如同子弹击中读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