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与俗(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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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刚上初中时，就立志攀登文学这座“大雅之堂”，那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力求文章脱“俗”，生活中的行为准也与这两个字挂钩：看见一个名字，使评论它的雅俗；看见一个人，也会说“他举止庸俗”之类的话。如今想来，那个阶段的心理是多么可笑啊!

其实，在生活中，人们处处不自觉地用这两个字评判着自己，没有人会愿意别人说自己俗。但是，一个浑身充满“雅”味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说不了三两句话使嫩别人庸俗，生活中遇见什么事就“啊”的一声发一番诗人的感叹；穿着打扮力求有品位，时时装出“大家阂秀”的模样，不会大笑，不会大跳，不肯有一点“出格”行为，这样就叫快乐人生吗?须知，被认为很俗气的东西，大多就是人的本性与情感!

过年时，人们大贴“福”字，你能说这俗么?人们提了营养品去看望病了的朋友，你也认为俗不可耐么?如果真是这样，你所追求的“雅”本身就大有问题了。

许多人礼节习惯的确很俗，但你不应去指责它。我们身处在这个社会，入乡随俗是必须的。清风明月相伴固然清雅，与人同乐不也是一种很宁适的境界吗?

但有时，拘泥世俗礼仪也会束缚人的头脑，有心人对此可以做出自己的应对，就像穿一条沾有泥点和一屁股泥水的裤子，你却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若无其事地去做客，只要自己心里不觉得异样，别人投射的目光也决不会异样。

“雅”与“俗”在不同领域有着不同的定义，但却不是相反的，任何事物到了极限，均有相通之处吧。

人生鲜活的艺术

我们追求人生的极致，期许百尺竿头的生命，弓满弦圆，像一只只不系之舟，前方让我们看不清两岸的风景。

我们追求发光的，默念着破釜沉舟和背水一战，像一次次扑火的飞蛾，铅华、虚无把美丽的大自然挤到了视觉的盲点。

与千万优秀的书法作品一样，所谓优秀人生的尽头，是在一纸密密麻麻的墨色纹理旁印下红色的名字，化身成为艺术展厅里一抹抹浅浅的身姿。等待鉴赏家在它们面前呈上堆砌着华美词藻、带着刻意为文的矫饰痕迹的赞美诗，然而，人生的价值就仅此而已吗?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书法家，人生就是一次创作。黑与白那没有生命的空洞与死寂，那一注注创作时的遭劲写意，是鲜活在没有鉴赏家的情境里的。

得意时，你成竹在胸，运筹帏幄，笔下疾风飞瀑，一泻千里，骏马如练，舞骋原野，气势恢弘，“仰天大笑出门去”是你的狂态，“人生得意须尽欢”是你的洒脱，“难掩真风雅”是你的轻盈。生活像踏着行云流水的音符，溢满了欢乐的歌声和惊喜的悸动。

失意时，面对手下的败笔，你警诫自己，要快点收拾好满心的怅然和意志的枯乏，把心态调整到正常的轨道，以免接下来的几笔更加让你追悔莫及。于是生活每一次把你压扁，你都要及时给自己打个电话，让自己可以充满韧性和幽默地弹跳而起，不会以堕落为踏板，飞向纸醉金迷的万丈深渊，飞向万劫不复。

感动时，聆听内心的回音，你笔下的墨色温情地低吟，你的脑海中画面浮起，你进入了艺术的境界，你从松风中认取高山流水的友情，你从彩蝶间认取坚贞不渝的爱情，你从雪下认取温馨簇拥的亲情，你从和平鸽的羽毛上认取人与人的和谐，你从“且放白鹿青崖间”认取人与自然的律劝……。

愤懑时，你奋笔疾书，笔力千均，当你陷入对世态的深刻思索，你放慢了笔速。你的内心斗争激烈，你在“不凝滞于物与世推移”和“宁溘死以流亡”中选择后者，让自己在风尘中独守飘逸，在浊世中散发馥郁，在逆流中永葆安然淡定之心。

第一笔的落位、走势都记载着你的感悟与成长。那是真实、充实、值得品味的。每一注鲜活的道劲写意，都如此凝练地诠释着生存的定义。

当我们洗尽浮华和虚荣，安然淡定地享受生命；当我们不一味前行，张开感性的眼睛；当我们明智地把握住每一次与美丽浑然天成的交集，我们就不再是挂在玻璃橱窗里等待赞美的书画，而是为自己歌唱的黄莺。

纪文绮：泰安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