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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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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2012年开始经营快递公司,侯俊峰夫妇经常忙得不可开交,每天连午饭也顾不上吃,就更没有时间照料71岁的独居母亲了。因为工作时总要牵扯精力担心母亲,今年秋天,侯俊峰和老人商量,要送她去养老院,了解儿子难处、体恤儿媳辛苦的母亲没有多做犹豫,便答应了。

为了能让母亲在养老院得到悉心周到的照顾,侯俊峰对家附近的几家养老院进行了认真考察,从中挑选了服务和设施都相对较好的一家,并让妻子和院长面谈了两次,在确保母亲不会受委屈,生活和健康都能得到最好保障之后,才为母亲办理了入住手续。

这之后,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侯俊峰便放心地将全部精力用于打拼事业,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按照他的想法,等到自己赚够钱,全家人再也不用为下半辈子的生计发愁,他一定会把母亲接回家,让她住上宽敞舒适的大房子,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好好孝顺她。直到一个半月之后,他好不容易抽出一个上午的时间去养老院探望母亲,才发现事情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理想与现实之间永远隔着千山万水。

那天早上,侯俊峰来到了母亲独居的养老院二楼房间,原本希望看到母亲喜出望外的笑脸,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更心疼无比。母亲一个人呆坐在窗前,两眼失神,不知望向何处,表情木然,没有穿外衣,已经彻底冷透的早饭原封没动地摆在桌上,连他走进屋子都没有察觉。尽管只是离家一个多月,母亲看起来却好像老了5岁。

听到儿子的召唤,母亲回过神来,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侯俊峰问母亲是否习惯养老院的生活,母亲鸡食米一样地频频点头,可她脸上的神情却透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孤独和落寞。侯俊峰没有办法,只得向护理员打听母亲的真实情况,对方一语道破天机:您母亲在这里过得不快乐。

的确,养老院的饮食和起居虽然都有保障,身体不舒服时也会有医护人员进行诊治和照料,但无论怎样,养老院毕竟不是家,无法给人像家一样的温馨和惬意。尤其母亲42岁时失去丈夫,只有侯俊峰这么一个儿子,生活的全部重心多年来都放在家庭和孩子身上,她把家和儿子当成惟一的生活依托,可到了晚年,却要重新适应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更何况这个环境里并没有自己的家人,于是她的生活除了发呆,就只剩下了强颜欢笑。侯俊峰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一周之后,放心不下的侯俊峰再次去看望母亲,在养老院的楼下,他又一次看到了令人心酸的场景:母亲孤单一人坐在长凳上,秋日的阳光再怎么暖意融融,也扫不掉她心上的阴霾。而在离她不远的石桌上,三五成群的老人有的在下棋,有的在打牌,还有人在聊天,只有母亲置身事外,好像待在另一个世界。那一刻,侯俊峰的内心五味杂陈,险些落下泪来。

他慢慢地走到母亲身边,在长凳上坐下来,然后把母亲那双青筋暴露、消瘦干枯的手握在手里,说出了一秒钟之前刚刚做出的决定:“妈,咱们回家。”母亲回望着儿子,眼神里既有欣喜,又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看到儿子再一次确认点头,她才如释重负般地绽放出了笑容。侯俊峰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母亲如此开怀和尽情的笑容。今年春节,他给母亲包了一万块钱的红包,当时也没见她如此笑逐颜开。他知道,这一次,他终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