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濂溪之诗思与理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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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敦颐是理学的开山宗师,字茂叔,号濂溪,学者们称之为濂溪先生。宋儒的“心性义理”之学,由周敦颐首先阐发,从而打破了理学家所谓孔孟以后道统中绝的状态。他提炼了《周易》阴阳变化的思想,建立了儒家宇宙发展观纲要,对道学的起源有重要的意义,对后来道学的发展也有重要的影响。周敦颐“雅好佳山水,复喜吟咏”,所存诗歌虽然不多,仅28首,但这些诗既体现出哲学家的理性,又表现出诗歌的形象性,诗思与理趣有机地融合为一体,显示出理学家诗歌的一般风貌。

理学家最重视的就是所谓的“道统”,也就是思想上的一脉相承关系。周敦颐作为宋学的奠基者,他对文艺对诗歌的态度和实践,显然在后学家中会产生深刻的影响;《通书文辞第二十八》中称“文,所以载道也。轮轩饰而人弗庸,徒饰也,况虚车乎?文辞,艺也;道德,实也。……不知道德而第以文辞为能者,艺焉而已。噫,弊也久矣!”周敦颐认为文与道之辨的关键,在于要以道为主要内容的学问,即道学。文辞是道的工具和手段,是服务于道的。道是内容,文是形式,文以载道的道,就是圣人之道;“圣人之道,仁义中正而已矣” (《通书道第六》)。周敦颐毕竟承认“文辞,艺也”,承认以文辞见长的人是艺者;―尽管比之于既务文章又务道德的学者来说,是等而下之的,但还是承认了文道相依的事实。从理论上来看,周敦颐不过是继承了孔子“言之无文,行而不远”的衣钵,因而在实践中,“复喜吟咏”就不可能是单纯的一味吟脉性情,抒写个人的自得之乐,肯定要将“道”的内容贯人诗中,要将“理”的色彩融人诗中。在周敦颐的生平中,儒家的功业意识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长期的地方官吏生涯,尽管职位不高,却始终兢兢业业。他“为治精密严恕,务尽道理”,负责刑狱时期,“屠奸剪弊,如快刀健斧”,这些都使他在作诗时既不能像邵雍那样“在畎亩则以畎亩言”,将个人的生死荣辱和国计民生当作情累,也不像程颐那样认为“作文害道”,认为诗歌是“闲言语”。

周敦颐说过,“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认为士人应当把成为贤圣作为自己的理想;要“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伊尹代表致君泽民的社会理想,颜渊代表自我修养的道德要求,致力于国家富强和民族兴旺是“外王”,追求个人的精神境界和道德气节是“内圣”。因此,“明体达用”就成为其诗思的基础,“内圣外王”成为其诗歌的内涵。如《题浩然阁》:“刘侯戴武弁,政则心吾儒。士茂先兴学,子贤勤读书。猷为莫不善,才力盖有余。西北方求帅,浩然宁久居。”一种强化内心修养、志在报国的精神跃然而出。《经古寺》:“琳宫金刹接林峦,一径通幽竹径寒。是处尘埃皆可息,时清终未忍辞官。”山林古寺的幽僻;翠竹冈峦的清冷,原本是使人忘怀尘事忧扰的胜地,但天道与人道的交通,由天而联想到人世的清明、安宁,世间清明则有利于实现在治世的个人理想,虽有胜地美景但不忍辞官而独善其身,情与理接,境与理通。又如《任所寄乡关故旧》中称:“老子生来骨性寒,宦情不改旧儒酸。停杯厌饮香醪味,举箸常餐淡菜盘。事冗不知筋力倦,官清赢得梦魂安。故人欲问吾何况,为道舂陵也一般。”这是周敦颐答复家乡故人的一首诗,既表明了自己耿介的品性,也说明了自己为官的态度,仕宦不能改变儒酸的本性,从而也断绝了故人们试图打通关节的念头。

周敦颐的理学思想中很重要的一点在于“寻孔颜乐处”。《论语》中孔子曾称赞颜回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在周敦颐心目中,颜回之乐决不是贫贱本身所引起的,而是颜回达到了一种超越富贵的人生境界,这种乐是他的精神境界带给他的。对君子而言,人生中有比富贵更宝贵更可爱的东西,只有不懈地追求这种精神境界,才可以实现内心的充实、平静和快乐。周敦颐长年屈居下僚,不见显达,却并无怨言。公事之余,寻幽探胜,借景抒怀,自得其乐,自我感喟道:“公程无暇日,暂得宿清幽” (《宿崇圣》)。全部《濂溪集》中,大多是记游、写景、状物之作,如《书窗夜雨》、《石塘桥晚钓》、《天池》、《游大林寺》、《同友人游罗岩》等。这种选材方式,一方面与周敦颐的精神追求密切相关,心无所求,故可以在公余的游山玩水过程中得到心灵上的满足。另一方面选择山水记游题材,叙述方式与山水玄言诗歌便有了类似之处。山水诗盛行始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所谓“庄老告退,山水方滋”。山水诗继玄言诗而起,玄言诗以玄理为契机,由“以形体道”转向“绘景澄怀”,道释合流,庄禅合一。佛家认为“一切万法皆依佛性力故,所以一切万法皆属自然”,将佛法与自然联系起来。而道家始祖老子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庄子则认为“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将自然与天真融为一体,使天地社会之道与人的精神情感贯通起来。周敦颐的理学理想则是从本体论方面构建儒家的心性之学,将天道与人道打成一片。因而,在与自然山水的接触感发过程中,各种人事思考会纷至沓来。如《同友人游罗岩》:“闻有山岩即去寻,亦跻云外入松阴。虽然未是洞中境,且异人间名利心”。探曲寻幽之时,处于山岩耸立、云横青天、松阴匝地的大自然中,却不忘与人间的名利心作对比,自然之境与人间之事在作者心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如在《题濂溪书堂》一诗中,“田间清水”、“白石沉沉”、“岸木森森”、“窗前畴圃”、“圃外桑麻”等外在的自然环境,引发作者“吟复默”“鸣幽琴”,表达了“风月盈冲襟”的内心感受,而“山心无尘土”之“山心”实则指作者的内心,自然山水触动了“主静”“立诚”的哲学心灵。周敦颐还有一些写景记游诗,意象优美,风格淡雅,以人与自然的统一协调为诗旨。《题春晚》:“花落柴门掩夕辉,昏鸦数点傍林飞。吟余小立阑干外,遥见樵渔一路归。”优美的意象和清远的风致,晚春的环境氛围和诗人自在适意的精神状态融为一体。

理学家普遍对文艺持反对态度,把抒情写景的诗歌看作是丧志的东西。程颐说过:“某素不作诗,亦非是禁止不作,但不欲为此闲言语” (《二程遗书》卷十八)。有《伊川击壤集》传世的邵雍也以“明心见性”代替了诗歌的抒情言志,要扫除一切的情感蔽障,“以物观物,而两不相伤”。历来论诗者多对以诗说理表示不满,锤嵘称玄言诗“理过其辞,淡乎寡味”;刘克庄也称理学诗为“语录讲义之押韵者”;严羽则更明确地表示“诗有别趣,非关理也”。周敦颐的文学思想与其后的理学家基本一致,尽管不免说理处多了一些,诗的形象性稍有不足,但其好吟咏好山水的个性,热中功业的进取精神在诗歌都有自然的表露,少了一些“理障”,而多了一些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