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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小说《色戒》的叙事特点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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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电影《色・戒》的热映引起人们重读张爱玲小说《色戒》的兴趣,张爱玲运用现代叙事方式显示出其作品独特的叙事魅力。本文从个人化叙事、限知视角、叙事时间等方面,对小说《色戒》的叙事特点进行分析.从而对作家驾驭现代叙事技巧的能力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关键词 张爱玲,《色戒》,现代叙事

2007年下半年,李安导演的影片《色・戒》在华人世界引发了轰动效应,电影的成功引发了读者对原著小说的关注。人们对《色・戒》的关注转为对特异背景下人的心理及人性的刻画,大都集中在小说的内容倾向。本文旨在从张爱玲作为现代意义上的自由作家所具有强烈的文体意识,就其独特的叙事特点,来解读张爱玲的《色戒》。

一、以个人化叙事消解宏大叙事

有人说,张爱玲“极其别异的地方应该在她专有的一种‘庸俗’……她写作的题材都是些‘庸人俗事’……她的主角十之八九是女人,然而绝非什么有才华性灵的‘才女’……她既不尝试着在小说中谈社会文化问题,亦不想探索生命的意义――解决人类终极关怀,甚至连可歌可泣的爱情都没有”。张爱玲自己也承认她的小说里“除了《金锁记》里的曹七巧,全是些不彻底的人物。他们不是英雄,他们可是这时代的广大的负荷者”。在革命战争题材与爱情题材二者之间,她一定选择后者,她认为“人在恋爱的时候,是比在战争或革命的时候更素朴,也更放恣的”。因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张爱玲为什么会把一个抗日女英雄写成一个平庸的有着七情六欲的平凡女子了。

刺杀案对于一个小说家来说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故事,张爱玲在最初,也许尝试过要将它写成一个很有刺激性的故事,但这个故事太“飞扬”,火药味太浓,她在叙写王佳芝对易先生的假情诱惑和易先生为她的美色所迷时,觉得男女情感戏更耐人寻味。这是我们的一个推想,但也并非毫无根据,张爱玲的一句话应证了这一点,她在《自己的文章》中说:“斗争是动人的,因为它是强大,而同时是酸楚的。斗争者失去了人生的和谐,寻求着新的和谐。倘使为斗争而斗争,便缺少回味。写了出来也不能成为好的作品。”正是基于此种认识,张爱玲把一个抗战女英雄的故事改写成一个分属敌对阵营的男女间不该发生的爱情故事,在血腥的暗杀背景下,偏要上演一出迷惘的情剧。

作为张爱玲惟一的一篇特工题材小说,她不写这类小说应有的紧张、惊险的斗争场面,而采取她常用的庸常化叙事手法细细描摹家常、琐碎、庸碌的生活场景。小说开篇就写几位官太太一边悠闲地打着麻将,一边谈论吃喝穿戴。王佳芝看到太太们戴着各式各样的钻石戒指,而自己“戴来戴去这只翡翠的”,感到自惭形秽。小说丝毫也没有涉及王佳芝的爱国动机和杀敌报国的志向,起先只不过对同学邝裕明有好感,愿意按他的要求去做罢了,后来又被限定在易先生的麦太太的角色里。小说还写她甚至为自己无端地牺牲个人而懊悔。张爱玲笔下所写的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平常的女子。张爱玲太熟悉这样的女子了,可以说生活中随处可见,她可以贴近她,写出她内心曲折的历程,也只有这样,才能直达读者心里,才能真正打动读者,这也正是张爱玲所希望取得的艺术效果。

在读过《色戒》后,大多数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恐怕对女主人公王佳芝更多的是寄予同情与理解。因为从王佳芝身上人们会看到自身卑微的影子,她的物欲和情感都是普通人身上所拥有的。在小说最后。王佳芝在易先生为她挑选了一个昂贵的钻戒,并慷慨地答应拿十一根金条给她买下来时,她的理智在瞬间崩溃了,“这个人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竟不惜背叛大义和组织放走易先生,将个人的爱情置于国家民族之上,导致爱国小集团全军覆灭,自己和同伴亦被脱离险境的易先生赶尽杀绝。小说通过对人性弱点的冷峻观察,将女性话语置于国家民族话语之上,客观上解构了国家民族话语的存在,这样的结局似乎背离了读者的价值观,使这部小说显现出思想意蕴的深度和力度。

二、限知视角与多个叙事者

限知视角与中心意识经常相互重叠,均是指故事中的人物对故事中的事件的认知是受到限定的,与隐含作者比较起来,人物的认知、判断、感受不一定可靠。通常,人物与作者之间嵌下一个使他们不能完全相互通约的内在间距。限知视角与中心意识之间的区别是,后者“只出现在第三人称叙事中,并且,通常体现为选定一个单一意识过滤生活现象。相反,限知视角既可以出现在第一人称叙事中,也可以出现在第三人称叙事中,而作为第三人称叙事出现时.限知视角总是不会选定特定的个人意识过滤生活现象,确切地讲,是从一个意识滑到另一个意识”。在传统叙事中,由单一的叙事者带领读者穿过整个事件的进程,文学印象主义叙事与传统叙事一个重要的分野是采用了多个叙事者,在某种意义上,这体现为被增殖为多个的限知视角,多个叙事者各自经验的生活现象是不能相互通约的,由此,感同身受地显示出主客体间的相互改变和受到他们出现其中的语境的影响。

张爱玲的《色戒》就是运用了多个叙事者的限知视角叙事。通常以为,看不见的作者作为叙述者都是全知视角叙事,主要原因是错把这个叙事者当做了隐含作者本人,而忽略他们之间存在的内在间距。张爱玲由于追求贴近真实生活写作,从而强调从读者的位置与故事中的事件相遇,她采用的只能是限知视角。《色戒》的限知视角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王佳芝,另一个是易先生的。尤其是在最后一刻,王佳芝放走了易先生,毁灭了整个暗杀计划,也送了自己的命。这一过程中的微妙的心理变化用限知视角渲染得淋漓尽致,文本耗费整整一页,描写王佳芝对自我的发现及对爱情的思考:

那,难道她有点爱上了老易?她不信,但是也无法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因为没恋爱过,不知道怎么样就算是爱上了。

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

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太晚了。

而在枪毙了王佳芝之后,又转向易先生的视角,他认为“她还是爱他的,是他生平第一个红粉知己。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番遇合。”并且喜气洋洋:

得一知己足,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人物限知视角的运用,使事件中各人物有了更多的话语权,有效地缩短了读者与人物的心理距离,使读者深切感受到故事人物的情感和内心世界,不知不觉将同情偏向主人公。从审美角度上看,这种限知叙述视角对全知叙事视角的入侵,使小说中的故事产生了一种立体感,增强了小说的艺术感染力,极大地丰富了主题思想。

三、叙事时间与故事时间的融合

叙事文学离不开时间的扭曲与变形,按照现代叙事学的观点,叙事时间就是“故事与本文之间按年月次序排列的关系”。小说涉及两种时间: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二者并不一致,故事时间是指故事发生的自然时间状态,而叙事时间是叙事者对故事时间加以描绘形成的文本时间。

《色戒》充分运用叙事时间的艺术表现手法。像一把扇子似的把时间打开或折拢,巧妙地利用故事和叙事双重时间的差异,打破了叙述者独自叙述的沉闷与单调。使得文本的表现层次得以丰富和扩展。

《色戒》的故事时序是:(1)两年前在香港关于本次暗杀事件的策划,(2)两年后一场未遂的暗杀事件全过程。而叙事时序则是。(1)两年后一场未遂的暗杀事件全过程。(2)两年前在香港关于本次暗杀事件的策划。故事时间上的跨度有两年,但作者对时序作了调整,不按事件发生的实际顺序讲述故事,而是有意从两年后的一天讲起,开头从王佳芝在易太太家打麻将写起,接着易先生回来,两人出去约会,利用这个机会行使刺杀计划,却终于功亏一篑,易先生重新回到麻将桌旁的太太身边来。

在这一叙事过程中巧妙地穿插了“追述”来处理整个故事,在时况上形成了第一叙述层和第二叙述层。如果把约会途中暗杀易先生看做是第一叙述层,那么交待两年前二人的交往是属于第二叙述层。“我们把相对于错时而言的那个叙事文的时况层次、即错时所相对的原叙述层称为第一叙述层”。而所有的错时,都构成了一个第二叙述层。由文本的叙述得知,易跟王是两年前在香港认识的,其追述的跨度为两年,而他们在香港的交往只持续了两个星期,其追述广度是两星期。即两年前的交往只有两个星期。当然,第一叙述层和第二叙述层只是作为一种时况区分,并不意味着其中哪一个更加重要的意思,在这里,第一叙述层更多地起到了一个叙述时间框架的作用,它引出了故事,并说明了故事的结局-而第二叙述层是对事件加以补充和说明,或为某一特定目的服务,从而以相对完整的故事情节补充叙事作品所表现的全部往事,文本饱含的这种内在张力。使读者对故事情节的发展不断产生期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