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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的女性主体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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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王安忆是一位有很强的女性主体意识的作家,在《长恨歌》中,其女性主体意识主要是通过对日常生活状态下女主人公王琦瑶的行为心理描绘来实现的。王琦瑶虽然有缺陷,但有明确的“人”的意识和“女人”的意识。少女时代的她对未来满怀梦想,努力改变自己低下的生活处境,追求美好生活;经历了巨大的人生磨难后仍然能以积极的人生态度来对待生活,追求幸福的爱情,母性意识得到一次次的突显和张扬。

关键词:王琦瑶 女性意识 人 女人

女性主体意识具体地说,是指女性能够自觉地意识并履行自己的历史使命、社会责任、人生义务,又清醒地知道自身的特点,并以独特的方式参与社会生活,肯定和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和人生需求。女性主体意识将“人”和“女人”统一起来,体现着包含性别又超越性别的价值追求。王安忆是一位有很强女性意识的作家,在《长恨歌》中,其女性主体意识主要是通过对日常生活状态下女主人公王琦瑶的生命形式的描绘和深层心理开掘来实现的。

王安忆在《长恨歌》中一开篇就写道:“上海弄堂里的闺阁,其实是变了种的闺阁。它是看一点用一点,极是虚心好学,却无一定之规。它是白手起家和拿来主义的。贞女传和好莱坞情话并存,阴丹士林蓝旗袍下是高跟鞋,又古又摩登。”①这些点出了主人公王琦瑶的生存环境特征,正是这“又古又摩登”的上海弄堂闺阁造就了上海小姐王琦瑶,使少女时代的王琦瑶在古典中掺杂着现代的气息,在温柔中又有野性的疯狂。她和大多数女孩一样爱漂亮,会装扮,拥有风筝般凡俗中的好高骛远,也有鸽子般对未来人生的眺望,憧憬着美好的人生。为了实现梦想,她孜孜以求,不放过一切机会,最初是想当影星。开麦拉的经历和拍照片不仅满足了她少女时代对美的憧憬,也实现了对未来的光彩一面的心颤的窥探。她参加上海小姐的选美顺利地得到了第三名,获得“沪上淑媛”的美誉。王琦瑶在成为上海小姐后,成了政府要员李主任的情人,心甘情愿地跟随他住进了“爱丽丝”公寓,这里固然表现出她对金钱物欲的追求,显示了狭隘性和依附性,但同时也可以看到她主观上对幸福生活的自由追求。

王琦瑶在她的少女时代,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在这里,她的女性主体意识得到了全面的体现,女人利用自身的优势,可以和男人一样在社会上自由地实现自己的梦想和价值。虽然这其中会有挫折和失误,但她却不甘失败,坚持奋斗,蓬勃向上的精神是她作为人的最可贵的品格。

王安忆曾经说过:“要写上海,最好的代表是女性,不管有多大的委屈,上海也给了她们好舞台,让她们伸展身手。”“要说上海的故事也有英雄,她们才是。”②在《长恨歌》中,王安忆借一个女人一生的经历来书写上海的历史。“在王安忆看来,女人和城市之间有着某种天然的关系,城市和女人都没有历史,城市为女人提供了施展自己的空间。女人体力的弱势在这种人为的空间内转化成一种优势,女人和城市一样一下子可以跳到历史舞台上光艳夺目。”③接受了新思想的新女性,更强烈地渴望从封建的压制和族权、父权、夫权的金字塔中走出来,实现由传统角色到现代角色的转变。女性不再满足于旧的性别秩序中作为谁的母、谁的妻而存在。她们要以肉体与灵魂合二为一的完整身躯进入城市,争取和男性平等的生存权利。王琦瑶是一个从上海弄堂里走出来的典型的上海小姐,从“沪上淑媛”、“爱丽丝”公寓中的“金丝雀”到隐居于平安里靠给人打针糊口的护士,她的生活从天上掉入了地狱,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崩溃和消沉,继续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沉稳地不动声色地求存求美。

在平安里的那段日子里,王琦瑶的个体自由在外界生活中得不到实现,她把精力转向吃和穿这两项最能代表生活本质的国度里。在吃的国度里,王琦瑶做了一手好菜,她的菜用小说中萨沙的话是“可以年复一年吃下去的,因为这样的菜是家居的菜,舒服惬意,永远不会让人起腻”④。王琦瑶在每次聚会前,都会精心准备着精致的食物,从中体会这给她带来的快乐。就是在“围炉夜话”中谈的也是有关吃的,“他们说的不外乎是炒栗子的甜糯,瓜子的香,白果的苦是一笔带过,他们还说糯米圆子的细滑,酒酿的醇厚,还有酒酿汤里的嫩鸡蛋”⑤。王安忆在这几章里不惜笔墨地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吃的世界,在那个外界政治高压下,人们失去自由价值的时候,王琦瑶在吃的世界里真正地找到了自由,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她在吃的自由中尽情地发挥自己的天分和创造力,从而来享受人生的快乐。

王琦瑶不但在“吃”的王国里徜徉,她还对穿中的时尚有独到的见解。“几十年的时装,王琦瑶全部历历在目,那才是不思量,自难忘。时装这东西,你要说它是不会说话,也可说出几番大道理。”⑥王琦瑶的个人自由价值再一次在流光溢彩的服装世界里得到实现,她对时尚的独到见解总是超前的。

王琦瑶利用自己的女性优势,在吃和穿的国度里自由徜徉,享受着自由带给她的快乐的同时,实现了自己作为人的价值。王安忆在这里点出了女人应回归自身,女人首先是人,她们也拥有对生活的自由追求和享受,个人的自由价值得到了满足,从而也充盈了她的生命。王琦瑶的人生有点中国传统里的“以柔克刚”的味道,热闹的生活其实未必是属于那些总是呼风唤雨、总以为能一统天下的权贵,至少也为那些下层小人物所分享。“对于那些能够从琐碎无望的庸常生活里顽强地活出一点滋味出来的芸芸众生,生命的含金量才达到最大限度的体现。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将日子细水长流地‘很仔细地过着’。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不懂得这样的人生就不可能拥有对‘生存’这个概念的真正透彻的认识。”⑦

在王安忆的不少作品里,最为常见的主题是描写人物的爱情生活。而她较少有意识地把爱情当做一种人生动力去书写,也很少涉及爱情和道德关系的问题,她更多地描写处于自然状态的爱情,将笔触伸入人物心灵深处,去探寻那如泉涌般不可遏制的情感奔突,展示出作为人的人性本能。王琦瑶一生的感情生活虽然几多波折,但她对自由爱情有过自觉的向往和追求。

在两性关系上,王安忆逐渐意识到了妇女自身价值的可贵,首先要做个真正的人,然后才是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去付出、去索取。《长恨歌》中的康明逊应该是王琦瑶一生真心爱过的人,她与康明逊的恋爱,似乎是王琦瑶从追求无名的浮华走向平常欢乐的开端。王琦瑶在这段爱情中,把自己的女性主体意识放在了首位,她反叛了世俗中对女性的界定,就是在爱情中女性处于被动和无可选择的地位。王琦瑶自由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在爱情中付出自己的一切,并享受这份美好的感情。

康明逊不负责任,不敢认自己近在眼前的女儿。而王琦瑶对抗着世俗的观念,孤身一人挣扎着把女儿养大。在这里,王琦瑶的女性主体意识再一次觉醒:女人和男人一样,也有独立承担生活责任的能力。在抚养孩子的过程中,她自强自立,没有因为生活的艰辛而违背自己的心随便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她如果选择和程先生结婚,可以让孩子找到一个父亲,也为自己找到一个生活的伴侣,以后的人生也许就不会那么辛苦,而她却没有这样选择,只是用“恩义”二字表达对程先生的感情,她尊重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又做到了对程先生的坦荡无欺,超越了世俗的功利性。

综观王琦瑶一生的爱情生活,她挣脱了世俗社会对女性的束缚,自由地追求爱情,捍卫了女人作为人在爱情选择中的权利。但她作为社会中的一员,不可能不受千百年来对女性的限定,在王琦瑶的身上也或多或少地存在一些“奴性”因素。正如西方女权主义者波伏娃的论述:“在今日女人虽不是男人的奴隶,却永远是男人的依赖者;这两种不同性别的人类从来没有平等共享过这个世界。今日的女人也仍然受着重重的束缚,虽然目前情况慢慢地在改善。”⑧王琦瑶也曾在浮华中为了满足自己的物欲和而沦为男人的奴隶,在当选为“三小姐”后,她甘愿跟着李主任住进了“爱丽丝”公寓,过了一段“金丝雀”的生活。在晚年的生活中,她也为了满足自己的而和老克腊开始了一段畸恋。人无完人,正是这些复杂的人生经历统一于一身才使王琦瑶更真实、更具典型性。

对于女性来说,女性的本质就是集女儿、妻、母性角色三位于一体,而其中的母性是女性最原始、最自然的属性。“原始的、神话的、永恒的、基本的母性贯穿着女性命运的始终,也正是女性的母性,使女性的链条绵延,女性也形成了‘代’的延续。”⑨女性使人类延续,这是女性的伟大之处。在文本中,王琦瑶的母性在女儿、妻子角色淡化的背景下显得更为突出。在《长恨歌》中,王安忆借外婆之口阐述了她对母性的认识,外婆的 “生儿育女”的观点是对王琦瑶做“金丝雀”的人生选择做出反思。“爱丽丝”公寓的生活只是过眼云烟,生儿育女的快乐才是实实在在。因此,在文本的第二部中,王安忆让处在风雨飘摇的孤苦境地中的王琦瑶完成了一个完整女人的梦,让主人公生下了女儿薇薇。此后她又以博大的母爱呵护、养育了女儿。

王安忆把母爱的崇高与圣洁推向了顶点。她试图为女性寻找到合理的角色,把女性生命中作为母亲的一部分加以强化,并为了突出母亲角色的伟大与圣洁又一次把男性摆在了怯懦、无助、不自知的位置上。女儿是王琦瑶和康明逊爱情的结晶,软弱的康明逊却不敢承认自己是孩子的父亲,王琦瑶也几次进出医院想要拿掉孩子,但每次到最后关头都找借口逃避了,几经犹豫,最后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对于王琦瑶来说,决定留下孩子是最好的选择,这种选择承接了外婆关于女人“生儿育女”快乐的人生观。

王琦瑶的未婚先育,在当时的社会下,是为当时的礼俗所不容的,是为周围的人所认为不齿的。这体现在王琦瑶的母亲在孩子出生后,康明逊前去探望时当着康明逊的面骂王琦瑶:“给你脸你不要脸。所以才说自作自贱,这‘贱’都是自己‘作’出来的。”⑩由此,王琦瑶和母亲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这实际是王琦瑶的反叛精神与传统礼俗的一次正面的强有力的对抗。最后母亲的离去使这场对抗结束了,这次对抗表面上看并无输赢,而实际上母亲离去后留下的红纸包,里面“装了二百块钱,还有一个金锁片”???。这代表母亲承认了这个外孙女的存在,王琦瑶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她对抗了世俗观念对单身女人的界定,包含着精神自主的内蕴。

母性意识在王琦瑶身上不仅表现为生养了女儿薇薇,还体现在对待曾经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男性身上。虽然每一个男性在王琦瑶身上得到满足后而离开,但王琦瑶对待他们没有恨,这是母性的力量,母性使女性获得自我救赎,王琦瑶在救赎中获得了重生,她变得更为坚强和勇敢。

王安忆在《长恨歌》中为我们塑造的王琦瑶虽然在女性观念上仍有缺陷,但有一点是难能可贵的,就是女性主体意识开始觉醒,认识到女人也是“人”,同时又是“女人”,女人和男人在社会上应处于平等的地位,自然平等地对待生活中的一切,自由地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在爱情、婚姻与家庭中,女性可以和男性一样去付出、去索取,这是一个平等的双向交流的过程。当王琦瑶在情爱红尘中辛苦奔走的时候,她作为女人的一面是明朗而突出的,即便没能成功地做一个好母亲或者好妻子,但仍是最纯粹的女人。从王琦瑶的一生,我们可以得到这样的启示:只有剔除传统女性文化中的软弱性、惰性因素,女性打破自我束缚,才能破茧成蝶,做自由而美丽的飞翔。

注释:

①④⑤⑥⑩???王安忆:《长恨歌》,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54页,第156页,第120页,第185页,第219页,第220页。

②王安忆:《上海的女性》,《海上文坛》,1995(1)。

③温儒敏、赵祖谟主编:《中国现当代文学专题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99页。

⑦徐岱:《边缘叙事――20世纪中国女性小说个案批评》,上海:学林出版社,2002年版,第32页。

⑧西蒙・波伏娃[法]著,桑竹影译:《第二性》,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第9页。

⑨田泥:《走出塔的女人――20世纪晚期中国女性文学的分裂意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11页。

(作者单位:武警广州指挥学院)

编校:董方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