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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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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何 巧

痛心发现:爱夫竟是令人不齿的“负心汉”

2004年4门的一个周末,刘胜到北京谈项目去了,我独自在家里收拾旧物,在衣柜的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木制小盒子,而且上着锁。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找来工具撬开了这个神秘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本塑封的笔记本。

我停止了做家务,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坐在地板上读那个笔记本。那是老公从前的日记,从1998年到1999年,记录了他和一个名叫肖燕的女孩的感情生活。他们相恋三年,感情好得如蜜,可刘胜最后抛弃了她。

“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噩梦。在广场的人群中,她突然倒地痉挛,两眼发直,面色苍白,嘴角还冒着白沫……这就是传闻中的‘羊角风’、难以治愈的癫痫?我该怎么办?还能继续和她相爱吗……”这是丈夫日记的最后一页。

刘胜和我是从2000年开始恋爱的。看来,他在当时就离开了肖燕,刘胜居然是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就因为女友患病,他竟然决绝地把她抛弃了。“我的老公曾是一个可耻的负心汉!”这个如同五雷轰顶的发现让我悲痛欲绝,震惊而害怕。从相恋到结婚,我们在一起已经五年了,刘胜对我一直呵护有加。按说我完全没有理由怀疑他的感情,可这本日记却让我心神不定。不是吗?如果有一天,我也有了什么意外,他会不会也这样绝情地离去?这样一个犯有“前科”的“负心汉”,他的感情值得相信吗?

过了几天,刘胜从北京回来了,就在他兴冲冲地搂住我时,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恶心,把那个盒子扔在了他而前。

看着已经被撬开的盒子,刘胜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抓起盒子砸了出去,跳起来怒吼道:“你凭什么看我的日记?凭什么?我就是一个绝情的男人,一个负心的男人,我该千刀万剐,该下地狱……”然后又蹲在地上哭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觉得他的哭泣和愤怒显得那么虚伪,于是鄙夷地哼了一声,就抱着被子去书房睡了。

那一段时间,我们几乎不再说话,家里失去了往日的温馨和甜蜜,我甚至考虑要不要离婚。说真的,跟这样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有安全感。

真心悔悟:不该让过往的秘密刺痛婚姻

2004年8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把我送进了医院。在经过无休止的检查之后,我被确诊为“子宫肌瘤”,必须马上做手术,切掉子宫。

听到医生的“宣判”,我当即就哭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做母亲,却要永久地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在医院的小花同里,老公拥着泣不成声的我不停地安慰:“没事,只要你平安,有没有孩子我们都能好好地过一生。”这是他的秘密被发现以来,我们心灵靠得最近的时候。

我不停地问他:“你会不会不要我了?会不会?”其实,这时候我才发现,虽然我对他的过往表示不满,甚至一度想离开他,可心里一直是在乎他的。现在,真正的灾难降临了,我却是那么担心“旧戏重演”,担心他再一次扮演绝情绝义的“负心汉”。

手术很成功,但我还需要在医院住半个月。刘胜一边要忙着公司的生意,一边又要到医院来照顾我,两头来回跑,挺辛苦的。我的心思却很矛盾,一面心疼他太辛苦,一面又希望他时时陪在身边。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天伤口特别痛,护士不停地帮我在病床上翻身,可我还是莫名烦躁。天已经黑了,老公还没有来,也没有一个电话。直到晚上9点,刘胜终于匆匆地赶到病房,不等他开口说话,我的怨气立即像机关枪一样喷射出来:“你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不想管我了?”刘胜连忙解释说:“公司出了点急事,实在没办法……你吃饭了吗?”

“少找借口,我还不知道你?想把我甩了就早说……陈世美!等我出院,我们就离婚。”我一下子哭起来。我想起了那个可怜的癫痫病女孩,当初,他们那么相爱,可她还是被刘胜无情地抛弃了,我呢?我没有信心确定我们的感情比他们更能经得住考验。

听了我的哭诉,刘胜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扭身就朝外走去。这时,邻床的周姐问我:“你老公挺不错的啊,你怎么叫他陈世美啊?”周姐是附近一所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也是患了子宫肌瘤。可她心情一直很开朗,和病友们都挺谈得来,见我脾气不好,还经常安慰我。我心里正烦,于是轻声地跟她说了老公的事。同为女人,本以为周姐会“声援”我,可她却说:“我看你老公人不错,心也挺好的。当时可能太年轻,不懂事,你不要想太多。”见我不说话,周姐继续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些隐私不希望别人知道,哪怕是夫妻之间。因为这个藏着隐私的‘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开,释放出来的秘密不但会伤害了你所爱的人,更会伤害了你自己……”“可是,他的事情让我怀疑他的人品……”我说出了最担忧的事。

周姐笑了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不该让它成为现在感情的隔阂。老话不是说了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住院期间,周姐和我谈了很多,我渐渐明白过来。其实,如果我不发现那个盒子,我和刘胜会一直平静地过下去。可我却发现了它,并无情地揭开了刘胜的旧伤,也把自己推进了痛苦之中。但是现在既然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了,不如就让它把痛苦和伤害都通通释放掉,只留下幸福和希望吧。我们应该一起走出这个“潘多拉暗伤”。

出院的那天晚上,面对老公特意为我熬的一锅热气腾腾的乌鸡汤,我主动挨着老公坐下来,真诚地向他道了歉。我轻轻地靠在他身边,安慰他说:“忘了它吧,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可老公却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轻声地啜泣起来:“巧,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为这件事内疚、痛苦,我觉得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刘胜详细地向我讲述了当年的事情,他说,当时看到女友犯病的情形他简直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于是对感情产生了犹豫。而那之后,女友也总是躲着他。似乎是心有默契,两人以后就没有联系了。

“前段时间我又有了她的消息,原来,这些年来她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也没有男朋友,甚至连工作都找不到,过得很不好……”刘胜说,“越是这样,我就越内疚越痛苦,有时候觉得生不如死。”

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一再地向老公的伤口上撒盐,让这个伤口接近溃烂的边缘。

夫妻同心:用真诚抚平“潘多拉暗伤”

有了这次坦诚的长谈,我们夫妻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善。可刘胜的状态却改变不大,时不时长吁短叹、情绪低落,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必须想办法让他走出阴影,治愈他的“潘多拉暗伤”,才能让我们的感情真正回到从前,让婚姻重新走上“幸福之路”。

在我的建议下,刘胜决定和我一起去看望肖燕。肖燕家住在城西一个很老的社区,家里境况很不好,

她的病一直缺乏治疗。肖燕因为犯病丢了几次工作后,就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再出去找工作,也不与人交往。肖燕对我们夫妻的到来有些抵触,言语间充满自卑和讥讽,认为刘胜是假慈悲、虚伪。但是也看得出来,她其实是希望有人去看望她,把她当平常人一样对待。

从肖燕家回来,刘胜的脸色越发凝重。可我却把那本日记摆在了他面前。刘胜很惊诧地望着我:“你什么意思?我不想再看见这本日记。”我说:“老公,你必须正视这个问题,从今天起,你继续写这本日记,让这段故事有一个完整的结局,好吗?”

刘胜拿起日记本翻了翻,恳切地望着说:“老婆,我想拿一笔钱出来,带肖燕去做个检查,看看她的病能不能治,行吗?”

听了老公的话,我感到很欣慰,连忙说:“好啊。我也有这个意思哩。”这些年,刘胜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已经有近百万的资产。虽然治疗癫痫需要花很多钱,但在一定程度上,我们还能承受。不管结果如何,对肖燕的病和刘胜的心理阴影,都有一定好处。

经过近两个月的打听,我们选定了上海的一家医院,并再次登门拜访肖燕和他的父母。听完我们的打算后,肖燕一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肖燕更是很感动,她说:“刘胜,其实我并没有怪你,我的病我知道,很多人都不敢和我在一起。更何况,当初也是我主动离开你的,你不必太内疚。”

刘胜笑了笑,说:“我愿意帮你治病,并不完全是为了减少内疚。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把你当做朋友,我们觉得你不应该这样总是呆在屋子里。我只是希望你生活得更阳光、更自信一些。”

我也真诚地劝肖燕:“其实这些年刘胜一直想来看望你,可他没有勇气。你的病应该治疗,我们相信你有这个勇气。”

在我们的劝说下,肖燕一家人最终同意让肖燕去上海接受治疗。

由于刘胜要忙公司的生意,2005年4月,我陪着肖燕和她父亲一起前往上海。在精心的检查和会诊后,医生们确定肖燕的癫痫病灶的范围很小,适合做手术。他们表示如果做手术成功,就可以让肖燕的病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再复发。

肖燕的手术很成功,在医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后,才回到家继续服药治疗。这次手术和近一年来的药费、复查,共花了近10万元,可我一点都不心疼,觉得非常值。在上海治疗期间,刘胜多次打电话或者亲自来探望肖燕,为她买一些营养品。治疗结束后,又安排肖燕的父亲在公司做清洁工,为他们家里减轻经济负担。

一年多过去了,肖燕的病情一直很稳定,也没再犯病。医生说,如果在3年内不再复发,在20年内,甚至终生,肖燕的癫痫复发的可能性就很小了。肖燕也变得越来越开朗,并找到一份文秘的工作,已经能靠家里的收入维持药物治疗。

2006年6月,肖燕打电话约我单独出去喝茶,告诉我她有了男朋友,并且对我和刘胜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老公的那个日记本已经写完了,它记录了这一年多来我们与肖燕的点点滴滴,记录了他对肖燕最真诚的祝福。在日记的最后一页,老公写到:“当妻子陪我去看望肖燕时,我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表。隐藏了多年的沉重痛苦,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和承担。重新面对那份感情和内疚,不仅治好了肖燕的病,更拯救了我,拯救了我和妻子的感情,拯救了我们的婚姻……”

那天晚上,和老公一起,我们把日记重新锁进了那个“潘多拉盒子”,重新封存了那段让老公痛苦数年的“暗伤”……窗外月白风清,宁静而动人,老公拥着我的肩头,在耳边轻轻地说:“谢谢你,老婆……我爱你。”

(责编/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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