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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潘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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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吱……”尖锐得令人牙齿酸痛的金属摩擦声刺穿了海水。这声音持续不断、越来越响,海豚群骚动起来。尖锐的声音令听觉比人类敏锐几十倍的海豚疯狂了。它们被无形的音墙围堵在狭窄的海湾里。在它们身后,渔民拉开围网,在浅水中逐一挑选出年轻健康的雌性,装船带走。随着太阳冉冉升起,人们不带任何感情地用长矛扎向其余的海豚,一边谈笑着、抽着烟,一边刺穿它们的身体、砍开它们的腹部和脑壳……水面上逐渐布满了尸体,水中充满了海豚们惊慌的尖叫:母子、配偶、伙伴都在为自己所目睹的死亡尖叫。一条年幼的海豚试图跳上礁石,被守在那里的人一脚踢回了水中。渔民用钩子扎向一条条还在挣扎的海豚头部,把它们一一拖上小船。

最先断气的海豚是幸运的,因为它不必经受挣扎逃离时的惊恐、目睹死亡时的绝望,也不会受到那些被挑走的伙伴将面对的终生监禁和奴役之苦。

这个场景与集中营里纳粹屠杀犹太人何其相似。这是今年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的《海豚湾》所讲述的故事。

在海豚悲剧的背后,是它们所属的整个鲸类与人类的纠葛――从2000多年前平等的生存搏斗、互相以性命为赌注的狩猎直到如今一边倒的血腥屠杀。人类与海洋巨兽的狭路相逢不再像航海探险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充满了人性与自然力的较量,而是变得只剩冷漠和悲惨:远洋捕鲸船倒拖着鲺鲸母子的尾巴把它们一起拉上船,鲜血顺着甲板留下长长的红色血路,幼仔的腹部被捕鲸叉拖出了肠子,而母鲸皮开肉绽,脂肪外翻;海湾中,座头鲸被赶至搁浅,在海滩边动弹不得,然后被活活肢解、割肉,鲜红的血水与碧蓝的海水混合,艳丽得令人惊心动魄。这些鲸类巨大的脑子里有怎样的思想?它们穿越海洋时积累了怎样的智慧?它们世代生活在那个像太空一样的蓝色空间里,它们的欢乐、悲伤或许超越了我们的理解,而人类就用枪炮、屠刀和巨网终止了那一切。

微笑的嘴唇,哭泣的心

“在太地町每年有超过2.3万条海豚被捕杀。挑选出来的年幼宽吻海豚,将以每条10万美元左右的高价被出售给各地水族馆和海洋世界,其余的则像它们的其他鲸类亲戚一样被肢解后作为食用肉类贩卖。”

“我们花费了数十亿美元,向外太空发送信号,而我们却忽视了在我们身边就有这样一种智慧生物的可能性一海豚甚至能看懂手语,人们可以通过手势向它们下命令,但那只是单向的命令,因为海豚没有手,只是我们在控制它们。或许我们该看看它们想向我们传达什么。”

在《海豚湾》中这两段叙述分别配合着海豚尸体的画面和海豚游泳时美丽身姿。

如今被用于海洋馆演出的主要有宽吻海豚、白鲸和伪虎鲸,它们的聪敏征服了无数观众,但在阵阵音乐和欢呼的背后,是医疗室中一瓶瓶用于治疗溃疡的抗酸剂和胃药――它们经常因过度紧张而患消化道溃疡。而抗生素则用来治疗这些海洋哺乳动物由于活动空间太小、孤独忧郁而造成的外伤和感染。

“如果每个人都知道,欢呼声和表演时的音乐对于它们敏锐的听觉来说是一场折磨,知道海豚微笑背后的绝望,海洋世界将不再是梦幻乐园的代名词。”理查德・奥巴瑞说。奥巴瑞曾经是美国最著名的海豚训练师,1964年,他负责训练、拍摄的《海豚的故事》节目创下收视率纪录,而10年后,他心爱的海豚凯西在迈阿密水族馆因情绪低落而自杀。奥巴瑞在与海豚的相处中深深地爱上了这种聪明的动物,于是,他用此后的35年时间来反对和摧毁自己过去用10年时间建立的驯养海豚的事业。

海豚的寿命一般在30年左右。如果没病没痛的话,一只海豚至少能为海洋馆赚取超过100万美元的金钱,而这种生活对它们来说是一场长长的噩梦,鲜有被捕获的野生海豚能活到寿终正寝。

曾经在海洋馆工作的资深海洋哺乳动物训练师尚玉刚告诉记者,海豚聪明而敏感,且高度社会化,越和它们相处,就越觉得把它们囚禁起来,用于满足人类娱乐与猎奇的需要是不道德的事。“动物有它们自己的情绪。有些没有经验的训练员要求动物一遍遍地重复同样的动作,而那时它们会放弃、游走。它们很聪明,根本不屑这样做重复的事情,即便是每次行为之后都有奖励,它们也会变得消极。人类喜欢操控动物,却太轻视它们,有着复杂行为的动物除了食物还有防御领地、性的需求,而这些本能需求在人工圈养的条件下无疑都发生了扭曲,动物没有了自由选择的权利,心理体验自然也发生扭曲。海洋馆往往会对外宣称,为动物提供了高品质的食物满足其营养需要,然而这些动物却再也没有了觅食的乐趣。一些海洋馆饲养的海豚会有将已经吞人的食物反刍出来,再次吞咽的行为,这反映出圈养海豚生活的单调与沉闷。”

射程之外。视线之内

座头鲸“盐花”已经在美国和加勒比海水域生活了30年,在人们赞叹、崇敬的目光下它繁衍的10个儿女和5个孙辈,整个家族成为了人类观鲸史上的佳话。曾经在野外观鲸的人都会被鲸的美丽感动,他们会同意这样的观点:“你可以欣赏一头鲸无数次,但只能杀死它一次,而它的美丽身影和动人嗓音会永远消失。只有在属于鲸的海洋中才能看到真正的它们,如果你想见到这些古老种族的后裔,就应该到它们的隐居地朝圣。”

2010年3月,《海豚湾》的制片人查尔斯・汉布尔顿受上海《外滩画报》之邀作为嘉宾参加了2010年度中国生态英雄颁奖典礼,他同样建议公众以野外观鲸代替前往海洋馆看鲸类表演,因为没有市场需求就不会再有杀戮。《海豚湾》获奖之后,在国内各大论坛上也时时看到有人呼吁改变对动物表演的态度。虽然也有不同的声音讨论关于文化价值观、动物福利等方面的问题,但有争议和回响毕竟说明了这颗石子激起的浪花之大。一个美国孩子写信告诉汉布尔顿,他曾经把“去海洋馆与海豚同游”作为生日愿望,而现在他只想在野外和它们一起游泳,再也不去海洋馆了。

观鲸活动最早开始于1950年代,如今已经成为在世界范围内流行的活动,其间IFAw积极推动了这项活动,以期解决人与鲸之间经济利益的冲突。2009年6月,IFAW的第一份《世界观鲸业》报告正式与公众见面。经济分析显示,2008年,超过1300万人在世界119个国家参加了观鲸旅行,产生的门票费用和旅行支出超过21亿美元。观鲸产业在亚洲、太平洋地区、南美、加勒比海以及欧洲地区飞速发展,其增长速度明显超过过去几十年的全球旅游增长率。

虽然也有专家提出,人类过于接近鲸类,船舶和噪音会打扰它们的正常生活,但是相对于杀戮和囚禁,友好的目光带来的影响已算微乎其微了。获得塞缪尔・约翰逊奖的英国作家菲利普・豪尔在获奖作品《鲸》中写道:“我们欠鲸一句道歉。从把鲸类当做天赐的资源疯狂使用,到将它们作为自然的奇迹进行保护,我们花了整整一代人的时间。2007年,当我在亚速尔群岛的海中与抹香鲸共泳时,我无法抑制地想向它表达歉意。我们和鲸的关系还没有了结,而令人欣慰的是它们还没有抛弃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