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讨论与禁烟决策:道光十八年禁烟问题大讨论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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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鸦片问题是晚清王朝面临的一个新问题。清朝从雍正皇帝开始正式下令禁烟，然而到道光朝的一百年间，鸦片问题屡禁不止，甚至越治越乱。道光皇帝即位后，鸦片问题不再只是一个社会问题，随着鸦片危害的扩大，鸦片问题已经政治化。如何处置泛滥成灾的鸦片问题成为中央决策机构面临的一大难题。由于军机大臣和皇帝对鸦片问题认识不足，处理措施失效，不得不改弦更张。于是禁烟问题的讨论不再局限于紫禁城，不再局限于决策核心，于1838年在广泛范围内展开禁烟问题大讨论。

[关键词]新

道光十八年鸦片问题泛滥问题已经十分严重，鸿胪寺卿黄爵滋针对鸦片输入导致的白银外流数量做了如下统计，每岁漏银数百万两。道光三年至十一年岁漏银一千七八百万两，自十一年至十四年，岁漏银二千万余两，自十四年至今，渐漏至三千万两之多”。面对如此严重的问题朝廷已经没有退路。于是在道光十八年展开了一场关于禁烟问题的大讨论，试图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对策。

一、黄爵滋的奏折与禁烟大讨论的发动

道光十八年禁烟大讨论是在禁烟成效不佳，弛禁风波平息不久，鸦片走私问题日趋严重的背景下展开的。引发这场大讨论的是一份黄爵滋上奏给道光皇帝的奏折。

黄爵滋奏折的主要内容分为五部分：第一部分，黄爵滋指出近来银价上涨的真正原因“非耗银于内地，实漏银于外洋”。第二部分用具体的数字说明仅在广东一地鸦片走私造成白银外流状况十分严重。道光三年以前至道光十八年，白银流失从数百万两增加到三千万两之多。第三部分指出严查海口杜其出入之路、禁止通商、查拿兴贩严治烟馆和开种罂粟之禁听内地熬烟抵制外来鸦片，以上四种方法均不能遏止鸦片的流入。第四部分中黄爵滋把鸦片泛滥白银外流的终极原因归结于吸食者，希望皇帝能严行重治吸食者的法律。第五部分提出以推广戒烟方、保甲法辅助重治吸食之策的执行。

一场讨论的开始必须有一个可讨论的话题或提案。此前有关驰禁和严禁的论争，以及禁烟不当陷入困境，使道光帝意识到展开全国范围的禁烟问题大讨论，让所有督抚层级的官员参与禁烟问题的决策不仅有必要，而且时机也已成熟。于是在接到黄爵滋奏折的同日将奏折发送各地，下令“盛京、吉林、黑龙江将军，直省各督抚，各抒所见，妥议章程，迅速具奏”。一场空前规模的官员集体决策就此展开。从五月初二日收到第一封回奏疏，到七月二十二日，共有二十八位将军督抚回奏，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督抚层级封疆大吏的总动员。

二、黄爵滋的奏折与集体讨论

在已经明确严禁鸦片的态度下，“开罂粟之禁”本来就属于弛禁派的想法，此时更是行不通。而“禁止通商”，黄爵滋认为既不能堵塞漏卮，更不能因为想要禁止鸦片输入就断绝其他的贸易往来，这会给中国造成更大的经济损失。因此，严禁鸦片和继续通商成为督抚的基本共识，问题集中在如何禁烟的问题上。

首先，吸食鸦片者是否重治问题。重治吸食最先由鸿胪寺卿黄爵滋提出，这一提法在将军督抚讨论中遭到了最大程度的质疑和反对。署理直隶总督琦善从客观实际情况考虑，当时吸食鸦片现象普遍，人数众多，相比之下贩卖者人数较少。重治吸食者实际上是犯了“不治其少，而治其多”的错误。还有广西巡抚梁章巨、陕西巡抚富呢扬阿、山西巡抚申启贤、山东巡抚经额布、吉林将军祥康、漕运总督周天爵、江南河道总督麟庆等督抚将军从塞源竭流方面、贩卖者危害大于吸食者等角度反驳重治吸食鸦片者。

其次，黄爵滋在奏折中提出清查保甲，将五家邻右互结做为重治吸食者的辅助方法。针对这一建议，河东河道总督栗毓美上奏表示支持黄爵滋观点，但山东巡抚经额布、黑龙江将军哈丰阿从吸食者多在隐秘之处，邻右互结揭发有奖的规定有可能造成借端讹诈的不良社会风气方面论述，不赞成邻右互结揭发举报。

第三，关于吸烟者一年限期改过自新的建议得到了河南巡抚桂良、河东河道总督栗毓美、湖广总督林则徐的支持。湖广总督林则徐更是将此建议细化“各省应即出示劝令自新，仍将一年之期，划分四限，递加罪名，以免因循观望也”。但黄爵滋这一建议也遭到了另一些将军督抚的质疑。如吉林将军祥康说“缓限一年断瘾，窃恐瘾大者，苟延因循，暂救立时之死，不顾未来之刑，虽逾限而瘾终不能断”。署理直隶总督琦善、江西巡抚裕泰、云南巡抚颜伯焘均提出反对意见。

第四，有关官员吸食鸦片“除本犯官治罪外，其子孙不准考试”的建议，也有督抚提出异议。署理直隶总督琦善在奏折中指出“至谓吸食官员，于本身治罪外，当禁其子孙考试。以吸食之人，而锢及子孙，比于倡优隶卒，似觉拟不于伦，且亦非罪人不孥之意”。广西巡抚梁章巨认为“科罪及于邻右，禁锢及于子孙，更施之过当”。陕甘总督瑚松额也认为“且核其情罪，亦不至连坐子孙，遽不准其考试，未免过重”。

三、集体讨论为禁烟决策奠定牢固基础

综上所述，道光十八年的禁烟问题大讨论为禁烟决策的最终确定和禁烟运动的开展奠定了基础。

第一，禁烟大讨论明确了严禁鸦片的态度。从道光皇帝即位开始三令五申禁止鸦片，但是却出现了例禁越严，走私鸦片利润越高，偷运鸦片情况越严重。在严禁无效的情况下，道光十六年，太常寺卿许乃济提出弛禁说，到1838年官员对鸦片问题究竟是应该严禁还是弛禁仍然处于一种“优柔寡断”的状态。直到禁烟大讨论，才在全国范围达成严禁鸦片烟的共识。

第二，禁烟大讨论为制定具体的禁烟措施提出指明了方向。在参与大讨论的将军督抚中，有十一位将军督抚明确提出了欲严禁鸦片应该先塞其源复竭其流，首先要严查海口。诸位将军督抚的建议为此后制定禁烟条例提供了明确方向――即严查海口、严查兴贩者。此外，鸦片所以泛滥成灾是由于虽有立法，但执法不严，以及海口官员弁兵得规故纵，使得走私猖獗鸦片泛滥。禁烟大讨论中，官员们指出粤省为鸦片走私最为严重的地方，尤其是加大对粤省走私现象的治理及对沿海官员弁兵的监督和督促，触及到禁烟实施不力的要害。

第三，禁烟大讨论为制定禁烟条例提供了出发依据。道光十九年五月初二日，大学士敬敏代表众大学士、军机大臣及宗人府等上奏的《钦定查禁鸦片章程》，共三十九条。三十九条禁烟条例主要划分为五大类，分别为处置兴贩鸦片者，处置吸食鸦片者，官兵收受贿赂、栽赃诬陷，官兵如何执法，完善保甲、加强宣传，以上五类中多数具体的处置措施均来源于二十九位将军督抚的直接建议。因此，禁烟大讨论为禁烟条例的制定提供了蓝本，使得制定的禁烟条例更符合实际，更具可操作性。

第四，禁烟大讨论中，山东督抚经额布指出各海关有私征鸦片烟税银的情况。护理巡抚张岳崧奏折中专门提及广东地区贩运鸦片的路径、方式、人员等。河南巡抚桂良反映“今粤省广货挑担，不下数千人，到处货卖，地方官视为惯常，不加查诘，而若辈阴以售其烟土，殊与风俗有害”。广西巡抚梁彰巨指出“查广东水师提督，即驻扎虎门，其所属沿海巡船梭织，如果认真查缉，鬼蜮岂能潜踪。乃今日查缉之船，不惟不认真，反有坐地分赃及为匪徒包送者”。以上督抚反映的情况分别从鸦片源于广东、广东官员包庇贩卖角度提出广东地区鸦片泛滥状况十分严重。他们反映的问题不仅使道光皇帝更加明确禁烟重点在粤省，广东为禁烟一线，而且使道光皇帝认识到欲使禁烟取得成功，除了要有一套完备的禁烟法令之外，还需要一位得力之人去广东一线实施禁烟法令，给全国禁烟树立典型，带动全国各地共同禁烟。

参考文献：

[1]齐思和整理：《黄爵滋奏疏许乃济奏议合刊20卷》，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69页。

[2]齐思和整理：《黄爵滋奏疏许乃济奏议合刊20卷》，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69页。

[3]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一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293页。

[4]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一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324页。

[5]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一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326页。

[6]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一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314页。

[7]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一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258页。

[8]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一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293页。

[9]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一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271页。

[10]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一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288页。

作者简介：孔凡雪；性别：女；出生年：1986；籍贯：吉林通化；学历：研究生；职务：助理馆员；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