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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只萌狮当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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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非洲大陆上的动物们却好像对即将降临的夜晚恍然未觉,依然忙碌着。

老狮子雷诺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眼神充满不甘。

一灌木丛之隔,有一具已经开始腐坏的斑马残骸。几只斑鬣狗边发着奇怪的声响一边享受“美食”;不远处的秃鹫不时扇动翅膀,正在排队准备就餐。

雷诺的肚子饿得咕咕响,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它刚才已经和斑鬣狗们交过手,毫无意外的……惨败。本来它想趁对方不备撕下一块肉,可惜如今牙齿钝得像木条,撕扯了好半天都没成功,最后只能瘪着肚子仓皇逃跑。

被赶出狮群,失去族群的庇护;捕不了大型猎物,只好沦落到抓鸟;被斑鬣狗、非洲野狗、秃鹫等之前的手下败将欺负……雷诺一会儿自怨自艾,一会儿又愤愤然,之后恶狠狠地龇了下牙:“早知道就在斑马身上撒泡尿,让那些蠢东西也尝尝本大王的‘王味儿’!”

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叶子,在雷诺身旁不断翻转,将前狮王雷诺的处境烘托得更加凄凉。

夕阳的霞光又淡了几分,雷诺悲戚地觉得覆在自己头顶的,不是夜幕,而是死神的手。

被跟踪了

雷诺最终还是决定换一个地方静静等待生命的流逝,旁边的热闹喧嚣和自己的颓丧心境格格不入。

天光微亮,雷诺就启程了。

走了没多远,雷诺忽然听见身后有一串很细微的声响,“这群家伙已经等不及我咽气就要动手了吗?”可它又能怎样,这样年老体衰的狮子,和那些待宰的小羚羊没什么两样。雷诺哼哼几声,略带戾气地转过头去。

背后什么都没有。

不对,那棵合欢树后明明露出一个动物的小半截身子。

雷诺有片刻迟疑,随即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还没等雷诺逼近目标,一只小狮子蓦地从树后跳了出来。

“哇,我终于见到了雷诺,活生生的雷Z,曾经的传奇狮王!”小狮子难掩兴奋,嗷呜嗷呜叫了几声。

雷诺抬起高傲的头,转念又想到自己如今的窘境,它轻轻摇摇头:“不,不是我。”

小狮子完全不信雷诺的话,它微微眯着眼睛,显得胸有成竹:“我从小听你的故事长大。你左耳的豁口是你打败狮群的前一任狮王时留下的,你右颈后方秃了的鬃毛是非洲野牛的‘杰作’,你左腿的疤痕是袭击野象时摔的……”

雷诺微微有点汗颜:“从小?你以为自己现在有多大?”话说出口后,雷诺才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小家伙。

瞧它肉嘟嘟的身材,忽闪闪的眼睛,上蹿下跳时甩甩的尾巴,真是……饿呀!这一身小肯定一撕就下来……何况这么小的狮子流落在外,活下来的可能有多大?与其到时候便宜了别的动物,还不如成全自己。

想到这里,雷诺的口水都快喷出来了。它赶忙收起贪婪神态,正色道:“既然你认出了我,我也就不低调了。现在我要去一个奇妙的地方,你要跟着一起吗?”

那地方当然要“奇妙”,要没有其他动物打扰,这样雷诺杀死小狮子后才能吃独食。

小狮子一派天真,雀跃道:“好啊好啊,一切都听你的!”

话唠狮子

雷诺的这一顿算是有了着落,暂时饿不死了,可它依然前景灰暗。想到还不知道在哪里的下一顿,雷诺对着小狮子也兴奋不起来了。小家伙则是完全相反,它一路上喋喋不休,已经从和雷诺的偶遇,畅想到自己得了它的真传,先是打败了之前欺负过它的雄狮,继而称霸草原……

雷诺觉得好笑,忍不住感慨:“你们年轻狮子就是朝气蓬勃!”

小狮子接话很上道:“年老的狮子浑身都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雷诺还是有些黯然:“可我已经老得快死了。”

“谁都会老!只要还活着,生活就还有转机。”

雷诺听完心里微微一动,语气不觉变得柔软:“这么小就独自闯荡,你的家人呢?”

小狮子的情绪有些低落:“我的爸爸妈妈死了,新狮王容不下我,趁它还没杀了我,我赶紧逃了出来。嘿,别露出同情的眼神,你看,狮王动了杀念却没得手,我刚逃出来就遇到你,这多幸运!”

幸运吗?你知不知道你就要死了?雷诺有些不忍看对方神采奕奕的眼神,别扭地转过头去。

朝阳般的生命

雷诺年轻的时候,每天的生活就是睡觉、打架、抢饭吃。捕猎、养孩子等费时费力的事自有母狮来干……原先高高在上的“狮老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狮暴君”,如今不得不跟一只小狮子单独相处――这感觉很新鲜,而且丝毫不让它觉得讨厌。

小狮子精力十分旺盛,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追蚱蜢,一会儿贴在它身上,一会儿捂它眼睛拽它尾巴……就连草丛里的蜥蜴也能让它兴奋很久。

朝阳终于完全爬上了地平线。

从雷诺的角度看过去,暖暖的阳光好像织进了小狮子的皮毛里,将它染成了耀眼的小金狮。雷诺似乎被这种充满希望与活力的画面感染,眼神里不自觉有了温度,不再是以前的暮气沉沉。

“或许除了被吃,它还有其他用。”雷诺的想法明显动摇了。

你跳,我也跳

“啊,快看,是非洲野牛!”远处来了一大队乌泱泱的非洲野牛,小狮子连蹦带跳,就像见了亲人一般高兴,雷诺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记得你就是因为独自捕猎非洲野牛一战成名的,我也要像你一样!”说着,小狮子兴奋地冲了过去。

雷诺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别说小狮子还没牛腿高,就算自己体力最好的时候也不敢挑野牛群!雷诺赶忙追上去,想趁着小家伙还没被踩成狮饼前把它叼回来,可终是慢了一步。

野牛发怒,牛气冲天。所以,战事走向和小狮子最初预计的完全不一样――非洲野牛实力碾压一老一小的狮子,它们在后面追,两头狮子在前面逃,最后还成功将狮子赶上了树。

等到牛群离开,雷诺和小狮子趴在树上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对视了一眼。

雷诺觉得脸上无光,尴尬得不想开口。小狮子却乐呵呵,还觉得这种经历很有趣,它兴奋地说:“刚才有头野牛差点儿踩到我,我真是太幸运了,又捡回一条命!今天还学到一课,野牛不能随便惹!雷诺,现在我们要顺着树干溜下去吗?”

雷诺收起脸上的讪讪神色,高傲地说:“那样不够帅,我要跳下去!”

“你跳,我也跳!”

后来,雷诺跳下树时前腿有点儿闪到,小狮子则摔得屁股疼,但因为有了同树经历,双方都觉得情谊开始不一般了。

“狮体”发问机

“雷诺,我们这是要去捕猎吗?”

“你捕还是我捕?我们看天上有没有馅饼儿掉!”

“雷诺,你有孩子吗?”

“有很多,可惜我以前没有好好同它们玩耍过,我甚至认不全它们。”

“它们肯定渴望得到你的关爱。”

短暂的沉默过后,雷诺轻轻“嗯”了一声。

“雷诺,你残杀过同类吗?”

“有过。”

“你后悔了吗?”

“我不知道,当时肯定觉得自己是对的,现在……至少没必要杀了非亲生的小狮子。”

“雷诺,你现在自卑是吗?”

“是……你看我的牙,我稀疏干黄的鬃毛,我当了许多年强者,已经不习惯做弱者了。”

“你永远是我最崇拜的狮王。别怕,今后我来保护你。你喝水我帮你防着鳄鱼,你睡觉我帮你放哨,你吃东西我送到你嘴边,等我长大我帮你捕猎……”小狮子说得无比真诚。

雷诺听后有些动容和羞惭:“我本来还想吃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要不要我当你的师傅,我把战斗经验都教给你?”

小狮子兴奋得一蹦三尺高。

精气神儿

也许是心境不同了,雷诺有了这个小徒弟之后,整个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奇妙的是,它的运气也变好了,不但没有被饿死,反而几乎天天能吃上饱饭。

就这样,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小狮子的个儿翻了几番,依然随时都是元气满满的模样,不过话唠本性不改,动不动让雷诺哭笑不得;雷诺好像比遇见小狮子时精神还好些,很有几分前狮王的威仪。

最后一课

一天,雷诺和小狮子在追击一头小羚羊时,误闯其他狮群的领地,结果被巡视的雄狮抓了个正着。

“雷诺,要不我们逃吧,我们打不过它,你可能会死的!”小狮子急得都快哭了。

“滚吧!我现在已经没什么教你的了!”雷诺一爪拍开了小狮子。

小狮子含泪离开,它知道,雷诺已经很老了,它不想死于斑鬣狗的围攻、鳄鱼的偷袭、大象或野牛的践踏,更不应该死于猎人的子弹,它想死在战场上,这是身为王者最后的尊严和荣光。

远远的打斗声很猛烈,血腥味在空庵薪ソッ致开来,但小狮子始终没有回头。

几年后,草原上出现了一个新狮王,它说,它也叫雷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