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桥方言词语考释二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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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柯桥方言中有很多词语与普通话不同，柯桥方言属于吴方言，与古汉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古汉语的活化石”，现在还在使用的方言，很多就是古代雅正的汉语。本文选取了二例柯桥方言词汇，与古代文献用例相结合，对其进行辨释，分析它的变化。一、市面；二、相貌。

关键词：柯桥方言；考释；历史痕迹；使用变化

一、市面

1.在古汉语中的意义及用法

“市面”在古汉语中的意义是“街面上，市场”。如：

（1）“梁尹云：‘道姑既断了弦，市面上别一个续上不的？’”（石之章《竹坞听琴》）

（2）“金主闻有司市面，不时酬直，怒监察不举劾，杖之。”（《续资治通鉴》）

（3）“至于空房子，市面上是不会有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二十九回》）

从以上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市面”是“市场”的意思，这在现代汉语中的运用也很普遍。

2.在柯桥方言中的意义及用法

在柯桥方言中，“市面”的意思是“消息”。不仅指市场上的消息，也可表示日常生活中的信息。如：

（4）市面上的东西太贵了。

（5）侬去市场里市面灵灵，生意好不好。

（6）报纸高头有意思的市面有有？（报纸上有有意思的消息吗？）

（7）听说隔壁要去旅游，我去市面灵灵，伊有几个人要去。

以上例句中，（4）的意思是“市场”。其实在柯桥方言中，“市面”作为“市场”讲的情况很少，用的最多的还是“消息”义。（5）（6）指的是“市场上的消息”，（7）指一般生活中的信息。

将“市面”引申为“市面上的消息”，原因大致在于“市面”是一个充斥着许多信息、消息的地方，人们要打听消息，也要跑到市面上去。于是，“市面”就被用来代指市场上的消息，进而泛指生活中的一切信息。

“市面”在柯桥方言中除了有“消息”的意思外，还带有“成功的可能性”的含义。如：

（8）伊想考上北京大学，市面啊没有。（他想考北京大学，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9）侬跟伊商量了噶许多工夫，最后市面有有？（你和他商量了这么久，最后协商好了吗？）

（10）伊个人市面来咯。（这个人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市面”从“消息”引申出“成功的可能性”，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人要是成功了，便会成为人们口中传递的消息。有了“市面”，也就代表着成功。

二、相貌

1.在古汉语中的意义及用法

“相貌”一词在古汉语中的意思多为“容貌”。

（1）“忽下山宫澄禅观，威凌相貌其巍峨。” （《敦煌变文集・目连救母变文》）

（2）“衙内看了酒保，早吃一惊道：‘怎么有这般生得恶相貌的人？’”（冯梦龙《警世通言・崔衙内白鹞招妖》）

（3）“其相貌也，面如满月，目若青莲，白毫之光彩曦晖，紫磨之身形隐约。”（《敦煌变文》）

（4）“看见二将相貌凶恶，丑陋不堪，大喝曰：‘高明、高觉，不顺天时，敢勉强而阻逆王师，自讨杀身之祸也！’” （《封神演义》）

“相”指“面容”。《史记・李将军传》：“岂吾相不当侯也？且固命也。” “貌”即“外形，样子”。“相貌”的意思就为“面容的样子”。“相貌”作为“容貌”讲在很多地区的语言中都存在。

2.在柯桥方言中的意义及用法

在绍兴柯桥方言中，“相貌”除了有“容貌”的意思外，还有“样子”的意思。

在崔山佳先生所著的《宁波方言考释》中有“介相貌”条，他将其“介相貌”解释为“这样”。[1]所引例句如下：

（5）“我性子是介相貌，勿是啥格恨拉，我问唔，唔现在寓啥地方？”（《九尾狐》第33回）

（6）“我接连吃四杯，介相貌要吃醉格咭。”（《九尾狐》第34回）

“介”的意思是“这”，柯桥方言为“噶”，如“噶种事体”，意即“这种事情”。“相貌”就指普遍意义的“样子”，是事物的一种状态。“介相貌”即是“这种样子；这样”。它在（5）中指的性子的样子，在（6）中指“连吃四杯”的情况。柯桥方言中也常用这项意义。如：

（7）伊吃饭吃成噶种相貌，到底饿了几日哉？

（8）侬再噶种相貌！书到底要不要读哉？

语句（8）发生的场景一般是小孩子总是不写作业，而在外面玩到天黑才回来。这时，家长就会以这样的语句来告诫小孩。此处的“相貌”就可用“样子”来解释，具体指的是小孩子不爱读书的行为。

除此之外，柯桥方言中的“相貌”还由“样子”引申出了“行为；品性，脾性”等含义。如：

（9）伊个人相貌不太好，欢喜偷东西咯

（10）侬欢喜摆翘头咯相貌要改改。（“摆翘头”即“生气”）

在（8）中的“相貌”其实指的就是一种行为。（9）中的“相貌”指的是“作风、品德”。在（10）的意思则为“性格、脾气”。以上这些意思都是从“样子”义丰富、细化而来。

柯桥方言中的“相貌”由“容貌”引申出普遍意义的“样子”，再从“样子”中细化出来“脾气、行为”等内涵。展现了“相貌”在柯桥方言中强大而又丰富的生命力。

3.“看相”与“相貌”的比较

在柯桥方言中，表示“样子”的还有除了“相貌”，还有“看相”一词。“看相”与“相貌”意思相近，但又有所区别：

相貌[+人] [-物] [+外表] [+品行] [-体面]

看相[+人] [+物] [+外表] [-品行] [+体面]

“看相”和“相貌”一样，有“外表”的含义，如：（11）小姑娘看相蛮好咯。 “看相”的“外表”义还可用于事物：（12）侬烧咯菜看相不太好，不晓得好不好吃。

“看相”与“相貌”的最大区别在于：“看相”没有“品性、行为”的含义，却具有了“体面”的意思。

（13）侬驮噶些些东西过去，看相不好。

（14）红包里的钞票噶多，拿出去看相绝对好。

其实，“看相”就是“看上去的样子”，是“表面功夫”，关乎人的面子问题。“样子”好，人也就“体面”了。

结语

所谓一方土地养一方人，而这方人又滋养了这方土地的文化与历史。方言，就是人们在生活实践中创造的语言财富，它们积淀了一个地区的历史与文化。柯桥方言中很多词汇源于古汉语，有历史流传下来的意义，又有柯桥方言特有的文字味道与内涵。有特色有文化内涵有特定的词义来源成为方言研究的价值所在[2]。以上的二条词汇都是由古代语言流传下来的，体现了柯桥方言的历史底蕴，展现了绍兴古城的文化渊源。这些词汇随着历史发展至今，在人们的使用下或多或少都发生了一些改变，“相貌”和“市面”都有了更加丰富的词义内涵。

绍兴方言悠久深厚、意蕴丰富，是历史赐予我们的宝贵的文化财富，从方言的溯源中，我们不仅能了解历史，还能更加深入地了解我们的文化，从中发现我们方言所特有的“味道”与价值。■

参考文献

[1]崔山佳.宁波方言词语考释[M].四川：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7：293.

[2]梁慧慧.新昌方言词汇语义探源[C].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5：174-189.

作者简介：

沈慧芳（1992-），女，浙江绍兴人，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本科生，专业为汉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