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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爸》中“丙崽”的文化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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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爸爸爸》中塑造的丙崽是一个始终没能融入鸡头寨人际以及社会的“傻子”形象。他的自身的成长不受鸡头寨文化的形象,但是却像一面镜子,映照了整个鸡头寨的社会现实和文化取向。而正因为丙崽没有正常人思考能力的特殊性,使得他能够最大程度上不带有主观色彩的还原喻示“鸡头寨”文明。作者试图以一种审视的角度来对现实中的社会进行解析,作品着重描写了人际交往以及社会构成上,反映了韩少功对社会反思的重点在于文化层面。

关键词:丙崽 零文明 《爸爸爸》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82(2017)06-0-01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知识界对待社会问题的关注达到了一段时期内的高峰,尤其集中在对中国社会历史的反思以及未来走向的思考。分析这一时期文学作品中的文化意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窥得当时的社会现状,以及作家群体们为未来寻求的出路。韩少功代表作之一的《爸爸爸》以及《归去来》等一系列的小说创作都被认为是“对一种文化意识的彰显和对某种精神病症的深入剖析”2。整体来看故事以巫楚文化为背景,鸡头寨的生活原始古老,充满了诡异奇绝的色彩。在一个行为方式和生存状态都与现实社会相差较远的背景下,作者却在表达一种对当代文化现状的反思,因此可以跳出鸡头寨的范围本身,看到其在整个文化历史的代表性意味。文中主人公丙崽是一个典型的傻子的形象。作者对这样一个出离生活现实的“非典型人”的着力塑造,实则是在用无知反应现实,以反常表达被麻木的常态。

一、丙崽形象的多种解读

丙崽在外貌上“眼目无神,行动呆滞,畸形的脑袋倒很大,像个倒竖的青皮葫芦”3,他没有基本的语言能力,只会“爸爸”和“×妈妈”两句话,在鸡头寨中常常被人嘲笑与戏弄。对于丙崽人物形象的文化意蕴,以刘再复先生为代表的学者认为丙崽形象是一种“二值判断”的再现。丙崽只会用“爸爸”和“×妈妈”两句话分别来表示高兴或者不高兴、好的或者坏的, “在丙崽的大脑里,世界就是对立的两大块,人群就是对立的两大营垒。”4这正是一种对世界进行“非好即坏”的单一粗暴的价值判断的体现。另外严文井先生将丙崽与鲁迅笔下同为“傻子”形象的阿Q做类比,认为其身上显现出的荒谬粗鄙是民族劣根性的集中体。在解读其人物形象时,认为丙崽这“毒不死的废物”的存在“嘲弄了整个鸡头寨以至鸡尾寨,我放佛嗅到了那股发臭的空气”,如果将鸡头寨视为整个华夏民族的缩影,那么丙崽的丑陋便是长期蛰伏在民族深处的恶。

二、“零文明”的丙崽

以上对丙崽的分析首先默认丙崽为一个具有独立思考能力和价值取向的个体,才能从其行为和处事方式上探求背后的意味。阿Q被作为民族落后特性的集中体现,是因为他所做所言是由他所受的“文化教B”决定,阿Q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中深受其影响,便具备了代表这种文化核心精神的条件。而丙崽的特殊之处在于鸡头寨的文化对他并没有产生精神上实质性的作用。他的“傻”和阿Q是有区别的,后者是一种面对现实情境、根据自我经验进行判断,然后采取的应付世界的态度,丙崽的“痴傻”则是天生的。

小说开头丙崽学做人,很快学会了两句话,“爸爸”和“×妈妈”,但是“三五年过去了,七八年也过去了,他还是只能说这两句话”。这表明在成长的过程中,丙崽对于鸡头寨的“教育”始终无法接受。会说两句话说明他具有最基本的人性,但是这种能力始终维持在“婴孩”的阶段,也就是本原“零文明”的阶段。笔者认为,“爸爸”和“×妈妈”这两个短语并不是用来区别善与恶,而只是表达他的高兴或者不高兴。前者是价值层面上的判断,后者则是生理反映或者本能的感性体验。丙崽“其实并不具备明确的自我意识”5,所以文本中丙崽会对后生们“友好地”喊一声“爸爸――”,但是被打之后会对他们回一句“×妈妈”,因此作者说“两句话似乎是有不同意义的,可对于他来说效果都一样”。

甚至丙崽的感性体验没能延伸到母子关系上――最简单的社会关系和普遍的情感能力。文中丙崽娘和丙崽之间的对话大概有三次,第一次是常常发生的、在祥和的夜晚母子之间的呢喃,丙崽娘絮语“都像其他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你收了亲以后,还记得娘么?”之类;第二次是在寨中牛祭后丙崽娘来分肉未果,有些拿着丙崽出气的在骂他;第三次是在丙崽娘要丙崽去找他爸爸,下了些狠话,然后便消失在了山上。这三次对话,对于丙崽娘而言,无论是恶狠狠的咒骂,还是最后告别前的交代,在丙崽的世界里是没有分别的,他始终以“×妈妈”作答。不是因为他冷血无情,而是因为根本就不明白。“其实这个叫作丙崽的人物与小说中的一切事变皆无关碍,因为他没有思想,不会行动。”6从这个层面上来看,丙崽和鸡头寨在精神上并没有关系。因此,从丙崽个体的行为中,并非整个鸡头寨文化的反应。

三、文明的映照――丙崽

尽管作为一个基本没有文明价值的形象,作者对于丙崽的设置其实是将其视为文化的映照。

相比于阿Q的文化“活化石”作用,丙崽恰因为自我思考能力的缺失,成为一面镜子,映照出的是整个鸡头寨的社会心理。丙崽仅会的两句话是鸡头寨的人们教给他的,因此是寨子里人们思维方式、处世态度以及语言习惯的反映。在决定是否要向鸡尾寨打冤家时,人们选择依赖“傻子”丙崽来判断吉凶。从文化的角度上看,这两句话其实属于村民,体现出山民们简单的、闭塞的思维方式。

此外,鸡头寨村民对待丙崽的态度也可作为鸡头寨文化的一种体现。丙崽对待外界几乎没有攻击性,同时也没有贡献。他是鸡头寨人际关系生物链的底端,纵使强悍的母亲也保护不了他,甚至会有人和她结了怨的背后里来拿丙崽撒气。村寨里的人和丙崽比起来,无非是基本心智教育的完成,并没有再高明出多少,但却可以成为所有人欺侮他的理由。后生们闲来消遣逗弄丙崽,让他喊来两声“爸爸”听一听,其实是无意识的、群体性的,却已经成为习惯、难以察觉的恶;仲裁缝哀叹世道不济,埋怨到丙崽头上――“哪像现在,生出来那号小杂种”,是其成为寨子里一切不幸的托词;要用人头祭谷,村民们先想到的便是“杀了那个没用的废物。”……但是在决定是否打冤家这种生死攸关的事物时,由于村民们自身的生活经验已经不能解决,便想要求助更高明的力量,而在他们认知中,能够跳出现有生活环境的,也就只有丙崽了。丙崽在平常日子里被忽视,在关键时刻却被高高捧起,然而无论哪一种,都是脱离正常人范畴的。鸡头寨的人没有将他视为简单的生理不健全的可怜孩子,而是泾渭分明的将自己与其分开,这也再次说明,丙崽根本就不属于鸡头寨,但是却可以向我们诉说鸡头寨。

鸡头寨最后在战败后迁离,丙崽却依然留了下来。仲裁缝的雀芋汁没能毒死他,远行的队伍也没有带走他,丙崽再次与鸡头寨的命运相脱离。他好像作者安插寨子中一个读取器,我们从他身上可以窥得关于鸡头寨的文明,但是和这个仪器本身没有什么关系。

作者潜意识里似乎在以丙崽的立场讲述整个故事,因此在叙述笔调上始终是冷静缺乏感情的,对待丙崽这个人物也少有评判。相比于《百年孤独》,后者虽然奇诡但是有一种贴近心灵的真实,前者却始终有存在于遥远的深山中的距离感。张悦然评《爸爸爸》:“小说中的丙崽,跳出了鸡头寨人对于祖先的敬畏与崇奉,游离在世间,是没有根的。”7其实不只是丙崽,作者乃至阅读的我们都是在用一种审判的眼光的来读取鸡头寨。

韩少功本人认为,《爸爸爸》的着眼点是社会历史,是透视巫楚文化背景下一个种族的衰落,理性和非理性都成了荒诞,新党和旧党都无力救世。”这样一种绝望的心态,是作家对于社会历史进行反思,在分析道巫楚文化时发现的弊病。他们拥有辉煌的过去,但是沉浸在过去的文明,因此其结局必然也是走向大山更深的地方。故事结束时的民歌和千百年前]有任何改变,鸡头寨在这片土地上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什么都没有带走。仁宝对于山下世界的“热情”,以及与鸡尾寨的斗争是鸡头寨文明主体开始接受外界影响的喻示,但是一旦这样的暗示出现,其结局却是又一次的远迁。因此它始终保持着内外的独立性与封闭性。这种文化可以按照这样一种模式一直继续走下去,岁月和历史对他们没有意义,这不失为一种文明自我保护的方式。但同时他们却在无形中鼓励后代忘掉自己,只追溯最开始的那个祖先,所以失去了创造的动力,也难能进步。从这个角度来看,鸡头寨是否真的存在,已经不重要了。

参考文献

[1]何言宏 杨霞.《韩少功――坚持与抵抗》[M]. 2005年11月第1版.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73.

[2]韩少功.《爸爸爸》[M]. 2006年1月第1版.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1.

[3]刘再复.《论丙崽》[N].《光明日报》,1988年11月4日.

[4]叶立文.《言与像的魅惑――论韩少功小说的语言哲学》[J].《文学评论》, 2010(3):p132.

[5]李庆西.《说》[J].《读书》, 1986(3)p49-p58.

[6]张悦然.《:活的水》[J].《人民文学》, 2008(5):108.

作者简介:万舒心(1996―),女,江苏省徐州市人,本科,武汉大学文学院人文科学试验班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