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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兴邦 恣肆辩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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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是秦代唯一的作家。现存李斯的文学作品仅有《史记・李斯列传》的两篇奏议,《谏逐客书》是他的代表作。从文章的结构来看,全文共分三个部分。

开头第一句“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为第一部分。它以十分简明的文字表达出两方面的内容:揭示出对方错误的论点,为下文的批驳亮出了靶子;表明了作者鲜明的反对态度,为整篇文章奠定了基调。这一句对全篇起到了统摄的作用。

驳论文的开头通常有两种:一是旁敲侧击。另一种就是直截了当。《谏逐客书》的开头十分有力地配合了所要表达的内容,做到了内容与表达手法的统一。

从“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到“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为第二部分。这是文章的重心所在。作者说古论今,列举事实,递进层深,对逐客的错误论点进行了有力的批驳。这一部分又可分为三个层次。

春秋战国之际,整个华夏处于群雄割据、诸侯争霸的局面。秦国是得力于客卿成就大业的诸侯国。李斯紧紧抓住这一事实,开始了驳论的第一个层次。

李斯先以秦国历史上四位善于用人的国君为例,正面论述了客卿对秦国霸业作出的重大贡献。在摆出了一系列事实之后,指出:“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遂得出了秦国得力于客卿,才成就了秦国的霸业这一不容置辩的结论。

驳论文不仅要据理力争,还必须充分把握对方的心理状态,只有这样,才能击中要害。李斯的《谏逐客书》是写给秦王看的,目的是要打动秦王的心,使之改变错误的主张。李斯从秦王继位起就在他的身边,十多年来对秦王的心理了如指掌。秦王梦寐以求的事业莫过于吞并六国、一统华夏。李斯正是紧紧抓住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着,把秦王的霸业作为全文的灵魂贯穿始终。所以,在驳论的第一层意思中,李斯就以政治家的远见卓识,翻开了秦国从弱到强渐成帝业的历史,高度赞扬了以商鞅为代表的政治家图强变法的政治主张,把客卿与秦国的霸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从这一根本道理上来张扬客卿的功绩,批驳逐客的错误。这样,文章的立意就显得十分高远,势如高屋建瓴,锐不可挡。

第二个层次由秦国的历史转入了当时的现实,铺陈了秦王在器物玩好上取异国之物为我所用的事实。这里,作者不惜浓墨写异国之物为秦王所用只不过是一个铺垫,意在与秦王对异国人才的态度相比。末了又落笔到统一天下的霸业,长叹“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把错误论点的制造者直接置为议论的对象,这是最容易击中要害的一种驳论方法。作者毫不掩饰地将秦王作为议论的对象,表现了他的气魄和胆识,使文章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作者以大量的不可辩驳的事实置秦王于重物轻人、不以一统天下为己任的被谴责的位置,这就不得不使当年一心想称霸天下的秦王为之一震。

第三个层次从“臣闻地广者粟多”到这一部分的结束。由大量的摆事实讲道理上升为概括性的议论,提出了“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的著名论点,接下来还是落笔到统一天下的霸业,再一次长叹:“天下之士退而不敢向西,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

文章的结尾两句为第三部分,总结了全文,最后仍然落笔到秦国的霸业上来。

作者就是这样紧紧抓住秦王企图灭六国统一天下这个战略问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是《谏逐客书》在写作方法上的第一特色。

列举事实陈述道理时的极尽铺张排比之能事是这篇政论文的第二特色。可以说通篇文章就是一味地铺张,而这种铺张是由一个接一个的排比句组成的。《谏逐客书》在论点鲜明、论据真实基础上的铺陈,使得文章淋漓酣畅,气势逼人,使人无懈可击,不可辩驳。

善用对比手法是《谏逐客书》在表现手法上的特色之三。有纵的方面的对比,昔四位国君唯才是用与今秦王的重物轻人的今昔之比;从横的方面,有秦王政的重异地之物与轻异国之士的是非之比。对比强烈,态度鲜明,更增强了文章的说服力。

较深锤炼语言的功力是《谏逐客书》在写作方法上的第四特色,尤以动词的使用为最。“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中的“取”、“得”、“迎”、“来”四个动词的使用,恰到好处。五位客卿虽然都是入秦为穆公重用,但又各有原因,各具特色,作者通过四个不同的动词便把这些细微的差别区别出来。这四个动词绝不可随意地更换,足见作者在遣词方面的推敲之苦,锤炼之深。

最后,文辞修饰整齐,音节和谐流畅,趋于骈偶化是《谏逐客书》在表现手法中的又一特色。

《谏逐客书》在当年曾发生过重大的影响。据《史记》记载,秦王政完全被李斯的这个奏议折服,立即“除逐客之令,复李斯官,卒用其计谋。官至廷尉”。逐客令的解除,使李斯等一大批客卿被重新起用,对十六年后秦统一中国无疑起了积极的作用。

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李斯之言,可谓兴邦之言。《谏逐客书》所表现出来的鲜明的论点,确凿的论据,严密的论证,高屋建瓴的气势着实令人叹服;其恣肆辩丽的艺术表现手法为后人倾倒,不愧为千古传诵的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