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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MengDong言说了一次“大音希声”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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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作为上海国际艺术节专场音乐会,也同时是2008上海音乐学院现当代国际音乐周的闭幕式音乐会,于2008年10月20日在兰心大剧院开演。在笔者看来,它是对瞿小松精神之存在方式的一个诠释,而同时亦是作为创作主体的瞿小松通过这场音乐会,以mengdong说了一次他所认知下的“大音希声”,这种主体决断中的“大音希声”是其欲意展现内心意象的表达方式之一。

音乐会曲目安排共五部(首),上半场有《寂5》(为弦乐四重奏、古筝、笙而作)、《定风波》(为人声与三个打击乐而作)等;下半场为《寂4》(为弦乐四重奏、单簧管、钢琴与打击乐而作)、《幻》(马林巴独奏)以及《懵懂》(为室内乐而作)等,由上海音乐学院管弦系及上海音乐学院打击乐团担任演奏。作品仿佛以主体创作时间的顺序又倒叙之回环方式,向观众一一展示瞿小松那艺术思维中极为简洁的意向,这首先是见于其文字标题的精到表达,而这种文字取域却能够让你感受到内里所充满的丰厚信息;而其作品音响也是同样具有不繁琐的手法,在操作层面又给予了主体意向中的“大音希声”的意象表达。

温德青简短致辞后,瞿小松以言语形式引出了《寂5》的开演,此曲目是想体现出他所认为的“大海”般的表现方式,即先以非常暴烈的情调张扬出来,后几分钟则要展现一种类似安魂曲般的安静效果,因为作曲家自身拥有心怀天下的情感,希望以善意出发的功德心来成就出这个作品所想表达的、对世界各地(尤其是中国四川大地震)的深切哀悼之情,在这个意义上说,瞿小松的创作是完全符合于阿多诺所颂扬的创作主体之创作要密切联系、表现社会现实的价值取义,笔者也由此产生了对瞿小松艺术创作惊叹之外的、对其完备人格的深深敬意!

作品的特点首先是其极为善于整体呼吸的空白式表达,可以说,利用休止的创作在现代音乐创作中可谓随处可见,但对它的合式运用,却只能是可遇不可求的,这是上界所赋予个体智慧的能量所在,因而产生的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瞿小松在其大2度的动机式堆积中,通过力度的不断生发变化、单一或重叠的不同手法、直白不装饰的音色、单音音响及双音下滑微分音中的乐器添加等方式,又将听觉印象直接、自然地引入到他此作的另外几个特点中――单一因素的大幅度使用、下滑微分音效、同音反复、泛音化及空弦使用、乐器特性化演奏等,这些音乐特点间彼此有着起伏、交叠关系,将疏密有致的骤停、长音持续、渐行又止的敲击等效果表达出来,在节奏感整体鲜明的推动中及节奏复调的应和、连缀之间,在音响不断增加的音程距离内,形成一种紧张与旷寥感受的交织、乐器所表示出的突发式的激动、忧郁化的音调等感性特征。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作品尾声处若干次人声的“啊”之呼喊、跺脚声,将一种无限愁闷的心绪推向了作品情感表达的最高峰,为其后大2度的长音拉奏及如笙般音色独白下的那种极为旷朦、死寂、清冷的表象作了很好的伏笔,最震撼笔者的是,作品行将结束前以筝、小提琴等演员阵容逐次起立、慢走、离台的行为方式,给予了在场者一种仿佛眼见一个个鲜活生命簌然逝去、惟余魂灵印记的深切神伤之感!而那种黯然停留在台上、预表着存留生命的大2度音响之越来越弱、沙沙的响动声,是需用全体观众屏气才得以倾听的力度,言说着渺小的我们所见证了的大宇长宙中的无常之作为!

《定风波》的人声由瞿小松亲自出马,从他自己亲力亲为与打击乐的配合中,表现出了作为读者的瞿小松眼光中、心目中的苏轼意象。作曲家从东坡二词为创作依托对象,两阕词之间的音响意蕴、人声吟唱等起势不同、气势不同,前者《林中波・遇雨》充满的主体听雨听风的虚幻感受、回应于夕阳的微笑等等禅意,比对于后者《念奴娇・赤壁怀古》那慷慨激昂的人生感叹,使笔者充满了听觉审美的幸福感受和激动情怀!

第一段落在打击乐的轻起轻落的缓慢和自由中,传递出木鱼的“唧唧呱呱”、大锣轰鸣、鼓声咚咚的交互音响,织体渐渐疏松和淡化,在众演奏者“嘘――”声中,瞿小松本人那并不张扬的声音如期而至,他的吟诵音色是圆通而顺达的,上起下伏、高低酝酿间那有似昆曲小生音韵的意境,一个才子般的瞿小松将中国古典精粹吟唱方式予以了全情展现,伴随着他抑扬顿挫的音调,此时的笔者已在意向中为他本人加添了附身于东坡的衣冠样貌。

突然地,观众还停留在这倾心吐意的柔情之中时,不经意之间,瞿小松已经在大力度打击乐器的极为快速的节奏中,以仿佛秦腔花脸般的“吼动”,将那充满了男儿血脉膨胀地倾泻出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此时的说者与听者,都会自失于苏轼那代表着古代中国无限智慧、感性的心胸情怀以及那迫人肺腑的文字修辞中,在打击乐的伴奏下,瞿小松给予了音乐会现场的一个高潮般的幡然雷动之势!当一切要归于寂静的时候,木鱼的点滴声响之中,会让你感到刚刚所急切生发过的一切,都有恍若昨世之感,继而在别致的打击乐效果中,瞿小松的声音又以小生意象推出――“……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这词话间的“英雄之儿女情长”的柔情再现,让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音乐作品都达到了对完美无瑕的追寻!

瞿小松的此部创作,不仅让人充分领略了他成熟的动静对比手法,也让人能够借着他的创作,再次得享于中国古代文坛枭雄那须仰视才见的人格魅力和心灵高度!瞿小松用他的创作底蕴,证明着他确是身体力行地在诠释着属于灵性世界的文化内涵!

《寂4》是一部美国委约的作品,是以“感恩”为主旨的表达,瞿小松将其归结为“谢宇宙”、“谢寂所在之蓝天”、“谢云彩般消散的声音”等若干感谢意义。他在这首作品中,突出着音响的断奏音程、空白及单音、点状描画、如抽丝般的滑音泛音效果、人声“谢――”字背景添加、乐器于片段之中的“文法”、清淡的音色演奏等,能够明显感受到他能够运用大笔触的简单音响,包含出巨大的精神给予。

《幻》是一首很精锐的作品,表达一种“看似真”的表象,以流动和屏气的对立态势来演绎,此曲多用不同音区的反复性音型及模进手法,附加于轻重的力度对比。旋律化的音调中,马林巴给予着观众特定的温暖色彩,而随后的片段化模进中所加入了现代方式的节奏,音响感受让人不由得观照到黄自的“花非花、雾非雾”之情境,而马林巴具有色彩性的和声效果,让作品别具风格。值得注意的是演奏者有一处用手拍马林巴,这种音色与琴槌敲击或其他方式触及而来的音响效果全然不同,因其在器械实施的那种或紧密或舒缓的形制中多出了一份人为之下的必然的单薄,也同时就多出了一份必然的灵动,加之表演者比较多变的演奏方式,是符合东方古典美学要义中有关“好肉”之旨趣的。

压轴之作《懵懂》,是作曲家早在上世纪80年代早期,冲动于一次北京展览中的云南苍岭岩画的创作,他说这些原始笔触纯真、质朴得就像儿童画一样,那些原始先民们绘画的手,并非现在意义上的艺术创作,而它们本身其实已是自然界存在的一个部分。瞿小松认为,世界上所有存在过、存在着的文明都具有一个共同特点,即亲近自然!让他自己深受感触的,是那在原始表现中所具有的一种远古心灵的宁静,而这正是现当代社会已经失落了的、最为珍贵的所在!在作品标题名称表达上,他表达了更倾向于使用拼音符号音义的“MengDong”、而非文字定义语义之“懵懂”的意愿,笔者对此也欣然赞许,因为前者的表达大大扩张了由原先文字符号化所造成的能指辐射面的界限、捆绑作用,而能够将听众观此文字标题可能得到语义歧义影响,减少到最少的程度。

作品音响中有他自言的“野性”、“欢快”的原始意味,因此这首作品就在整体风格上与前述众作品以安静、虚己的状态有了迥然的不同。瞿小松在演出中仍然担任了人声部分的表现,只见他在乐队后方的钢琴旁边,对着其共鸣箱部位发声,首先以类似假女高音色来作仿佛昆曲念白的高扬音调,声腔中托以抖动的下滑音效,瞿小松很快地又换作粗粝的各种叹词音调并从台后走向台前,那种充满“野性”的音响气质已然显现出来,乐队在此时同时起奏,短笛演奏许多光怪陆离的尖锐音响、管乐作以配合并渐渐有弦乐的加入,音响在瞿小松的声音、其他人声及乐队音声的交织之中向上推进,之后是打击乐中的鼓的solo性持续,弦乐器并及节奏感的明确化,与乐队音响之中,已经出现了一种“了乱”的方式,瞿小松的人生吟唱手法也已经成为一种不使人厌烦的声音存在方式,接着出现了仿佛丛林野人族的人声意象,乐队中竟然有似嫁娶仪式中“唢呐”般的热闹情绪,而作品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中依然多多使用空白场景,以发展出稍后的那种钢琴之中的寂静弦音、锣声等打击乐音响、人声中不断的“吆―吆―吆”声响等,它们共同形成了对比前端浓烈气氛的某种回应,渐渐地音稀声歇间,忽闻打击乐的大力度的态势,其中加紧而密集的鼓声令人印象深刻,伴随着他和他人的人声,将一种势头再次点醒并渲染起来,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或创作主体意义上的迷乱之境,全体演员此时是心情激动的,指挥高健的秀拔身姿的动态表现也在此时成为分外抢眼的视角,音乐织体在其空白与全部人声“啊――”、打击乐的效果融合中作着比对,声音的密度在一声声地加厚并衍生出支声复调,在音流的不断推举至音响高潮后突然出现了“轰塌”之感,在明显余留着的锣那长长地敲击尾音中,仅可听到大提琴的低音拨奏声以及点滴的三角铁的声响,这里的意境是属于在静谧中着笔的,因为之后音调相像于蒙古长调的叹喟,间或插入了现代性的管乐等乐器的音响,在个别乐器的不断solo中,人声不断地插空进入,全部音响的音程距离维持在大、小2度间,人声旋律则以3度方式添加,以诵念经文及吹气之声的效果,在这凡此种种的结合中,此曲作以完结。

对老子“大音希声”的关注及诠释,各方家都有自己的认同,理解与表达在个体之你、我、他中,也显示出对其美学认知的各有千秋之态,而如何真正做到合乎中道,仍然是一个历久弥新的人文话题。瞿小松以他的“MengDong”音乐会,成功实施了一次他的人文精神观照下的、对“大音希声”的音响工作美学,可以说,时搁若干时日,笔者仍然为其音响存留着属于读者之一斑的价值判断及体悟抽象。听他的音乐、听他的音声,你不得不说,你的灵魂已得方向性提示与长久的饱足!

武文华 上海音乐学院研究生部音乐美学博士